《神龙在下》明州雪

114、斗蛟

　　“她要去哪里？”长空顺着露泽眼神看去，前方正是道枢山殿宇最多的山头。

　　露泽原地一腾，向目标直冲而去，几乎是同时，逍遥亦如箭般射了下去，挥扇召出屏障，在露泽砸至殿宇前一刻，施下一道护障。

　　长空紧随而上，化作赤龙，旋身于露泽身前。

　　露泽挥出魔火，不再理会逍遥，一对长空，一对下方殿宇。

　　三道魔火接连砸在护障上，登时将护障摧毁。

　　长空以灵火相迎，火光满天，交汇后落下，登时下起火雨。

　　道枢山弟子们纷纷抬头，看到此情此景，个个倒抽凉气，胡乱逃散。

　　逍遥再出护障，及时拦下火雨，对下方弟子道：“书符结阵，护好自己。”

　　清虚得知异动赶来，听逍遥指挥，立时对一众弟子道：“都别慌！所有弟子结阵！符修书守护符！”

　　师祖前来坐镇，弟子总算少了几分慌乱，手足无措地开始施术，不过多时，在上方逍遥又一重屏障的相互下，道枢山弟子们的屏障已结成。

　　而上方，长空与露泽仍未分出胜负，长空反而更显吃力。

　　此处屏障不如禁地之上牢固，下头又都是凡修，若让魔火落下，恐怕伤亡惨重。

　　“露泽，你清醒些！”长空大喝。

　　露泽恍若未闻，继续胡乱攻击，将下方护障第四次摧毁。

　　“逍遥，有没有办法让露泽恢复清醒？”长空问。

　　逍遥加固屏障，额上已沁出汗珠：“这傀儡之术，应是木灵神自创，若要破解，需露泽配合，让我查清周天运转。”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长空再次喝道：“露泽，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清醒些，住手！”

　　露泽仍然置若罔闻。

　　长空滞在空中，凝思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将神力结印于胸前，一团灿烈的灵火熊熊燃起。

　　逍遥：“少爷？”

　　“如此拖延，根本没有尽头，再耗下去，只会让道枢山陷入危难。”长空眼中，不忍与决绝交杂，“露泽，你也不会想看到自己做这些的。”

　　露泽快速收束身躯展开，空中云团受召唤般聚拢，开始落下冒着烟气的沸雨。

　　道枢山弟子大都已经不支，就连逍遥亦因周天的过度流转，施术的速度慢了不少。

　　本就苟延残喘的屏障，在沸雨冲刷下，顿时分崩离析。

　　逍遥藏着神力，是防此后恐怕需与重华直面相对，然而现下连这先锋都解决不了，还要葬送道枢山弟子，这般隐而不发便不再有意义。

　　他快速收起折扇，将神力置于指尖，书下七张守护符箓，以北斗之阵之位，置于道枢山上空，护阵与护符在海渊之力的催动下，亮起靛色光华，将所有沸雨承接。

　　长空知道，有龙骨钉在，逍遥支持不了多久，他当机立断，将蓄起的巨大灵火，向露泽身躯罩了下去。

　　“露泽！”一尾青蛟急腾而来，在露泽头上张开一道守护禁制。

　　灵火黯下，虽正中目标，却在禁制与子陵以身躯的阻挡下，只略略伤了露泽。

　　“大师兄……”对着遍体鳞伤的子陵，长空简直不知所措。

　　“长空，你答应过我，不伤露泽的。”子陵挡在露泽身前。

　　长空皱眉道：“大师兄，你让开，她已经不是我们的露泽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害死道枢山中的凡修。”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能让他恢复清醒的。”子陵回身，按住露泽身躯，“我们先把她制住。”

　　然而露泽根本六亲不认，魔火对着子陵胸口就是一击。

　　这一击用了十成十的力，子陵再维持不住蛟身，化回人身，两手强撑着，挂在露泽爪上：“露泽，别闹了，跟大师兄回家。”

　　子陵按着爪上的海蓝色铃铛，经他一触，上面一圈禁制怦然碎裂，点点红光随着禁制碎片飞散在空中。

　　清脆的铃声响起，露泽不动了。

　　“露泽？”见此情此景，长空收起再次蓄起的灵火。

　　露泽头缓缓一歪，张了张嘴：“师兄……”

　　“露泽……我们回家……”子陵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坠向下方。

　　长空追上去，却赶不上，逍遥及时张开一方屏障，接住子陵。

　　露泽在空中俯瞰这一切，身形忽然一缩，化回人形，她翕动嘴唇，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露泽……”子陵无力地向她招手。

　　露泽眼中涌出泪水，她用尽所有力气，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将魔火打了进去。

　　她的身躯燃烧了起来，熊熊黑火，将艳丽的紫衣吞没。

　　逍遥扬袖一挥，将一缕波浪卷上，浇熄魔火。

　　饶是如此，心口破了个大洞，也是药石无救了。露泽从空中坠下，长空及时接住她。

　　“这些年，我怎么都寻不到你。”子陵拉住露泽衣角，长空将露泽安放在她身边。

　　露泽已动弹不得，仍吊着一口气：“我被木灵神……困在天神界。”

　　子陵以铃铛感知露泽，而天神界是他探不得之地，自然搜寻不到。

　　“对不起……”露泽一开口，嘴角便有血溢出来，已是强弩之末，“是我心性不正……入了魔……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师尊……”

　　“露泽，别说话，一切都会好的。”子陵急道。

　　“不会好了……我要死了，我不能活着……”露泽转而握住长空的手，“长空师兄，是木灵神，他要杀你……”

　　“逍遥，救救露泽。”长空道。

　　逍遥按住露泽脉门，其下是不受控制的汹涌魔气，他摇了摇头，将一道符箓贴上露泽心口血洞上：“她入魔至深，且现下仍受重华控制，以意志力撑着，我只能暂缓她伤势，此后还得看她造化。”

　　露泽好受了不少，深深喘了一口气，抚着子陵伤口，似乎想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抹去：“木灵神控制了我，让我给中泽降灾……”

　　“露泽，这些不应说于我们，而因告知整个天神界。”逍遥道。

　　露泽撑起身子：“我随你们上天神界。”

　　“我也去，我不能让你们降罪于露泽。”子陵道。

　　天神界是神祇之地，露泽作为证人上去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子陵要去便没有由头了，恐怕不能给露泽说情，反而会一同落罪。

　　长空正为难之际，逍遥却道：“让子陵一同去吧，重华下在铃铛上的咒，是他破的，再者，帝神会宽恕他。”

　　长空不解看向子陵，从他眉目间，忽然忆起前世曾见过飞升不久的龙神云泽：“事不宜迟，一起上天神界吧。”

　　天神界，长空将一行人先领至龙神殿。

　　他算了算时辰：“此刻正是神议之时，逍遥，你回去。”

　　不管他们出于何目的，逍遥若上云銮殿，定然被诸神抨击，正好趁此时周遭无人，避开这风头。

　　“少爷，眼下凶手已明确，你预备与木灵神正面相斗，却不带上我，是不是太见外了？”逍遥拉着长空的手，往天阶上迈。

　　长空难以想象木灵神会当着诸神的面公然出手，猜测他至多言语回击，逍遥却道：“‘荧惑’可算是祸水，木灵神与我手段相似，恐怕心中所想亦相似，我愿为少爷做的，他定也都会为陨星做。”

　　只要能让对方活下来，甚至不择手段。

　　“那你更不能去，他的目的是杀我，定会对你不利。”长空道。

　　“他的目的是杀你，我又怎能坐视不管。”逍遥难得正色，语调中强硬无比，“少爷，我说过，不愿与你同死，今日上云銮殿的结果，必定是我能再这样牵着你的手，一道归家。”

　　逍遥执着至此，再看身边露泽与子陵，都快坚持不住了，不能再耽搁，长空只能暂且妥协，四人快步登上天阶，疾行入七曜层。

　　逍遥忽而看向侧旁火灵神殿：“证据，又多了一件。”

　　“什么证据？”长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乍一看，这火灵神殿与五千年前并无异样，长空前世曾久居与于此，之前不曾在意，此刻经逍遥一点，立时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神殿变大了。

　　“神殿只有所属神祇可入住，那假荧惑入不了殿中。”长空道，“木灵神定是以幻术在火灵神殿前，多扩出一小殿，以供居住，制造出假荧惑能出入火灵神殿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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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銮殿上，除禁闭之罚还未解除的太白与长空外，诸神齐聚。

　　一应日常事务禀报完毕，镇玉上前一步：“诸神还有何事禀报？”

　　殿中无人应，镇玉道：“神议……”

　　“慢着！臣有要事禀报！”长空快步榻上殿中。

　　四人并肩上殿，不免让诸神哗然。

　　久不上天神界的龙神，不被允离开逍遥界的逍遥，以及一尾灵蛟、一尾魔蛟。

　　“大胆龙神，竟将凡灵魔修带上天神界！”踆乌大喝一声，又转向逍遥，“逍遥，你擅自出界，又该当何罪？”

　　“逍遥，为何私出逍遥界。”帝神道。

　　“并非逍遥私出逍遥界，而是我要他做证，请他上来的。”长空道。

　　帝神：“何证？”

　　长空挺直脊背，大声道：“木灵神重华，扰乱天之道秩序，撺掇魔修摄魄，残害凡人，伪造诛神剑，陷害神祇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