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110、嫌疑

　　逍遥界，逍遥楼中，棋桌两头各置一杯沧海醉，逍遥与长空相对而坐，两人却没有对弈。

　　“这黑衣人，究竟会是谁？”长空道。

　　逍遥思索片刻，手中转着一颗白棋子，指尖一定，白子转黑：“会不会是木灵神？”

　　“木灵神？”木灵神是在长空心中，完全没有嫌疑的神祇，“你为何会猜测是木灵神？”

　　“我们第一次入火山狱时，是木灵神提议，让我在你身上下符箓，已阻止你看到前世过往，然而你的符咒，却被解了，当时只有我们三人，一定是木灵神所解。”逍遥道。

　　自己的行动，推翻自己的提议，确实值得怀疑。

　　长空道：“我上天神界一趟，只要知道木灵神前几日有未离开天神界，便能进一步推断。”

　　天神界中，明目张胆要害长空的，应当没有，但暗地里蓄谋的有几神，便不好说了，其他神祇都不足为惧，唯有帝神……

　　逍遥不言，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方纸笔，快速书下一行字，折成信笺，交给长空：“暗中来去，若不得已见帝神，便将此信笺交给他。”

　　“信里写的什么。”长空问。

　　逍遥回道：“放心，自是对你有利的。”

　　“这我自然知道。”长空当然不是怀疑信里的话会害了他，不过随口一问，想不到逍遥竟隐瞒，想来是与帝神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而且他确信，此事定也定与他有关。

　　逍遥忽然问：“你还信仰天神界？”

　　“并非信仰。”长空道，“那黑衣人撺掇魔修，怂恿幽冥神，不管他最终目的为何，所作所为已引起三界之乱。我相信不管他是谁，天神界都不会包庇这样一个人，否则若他有心助魔，莫说凡间，天神界兴许都岌岌可危。”

　　逍遥问：“你预备去问谁？”

　　不管问谁，总之为免打草惊蛇，越少人知道越好。木灵神的去向，最清楚的除了他自己，便是帝神……

　　“我现下不是七曜，除非帝神召见，否则不可能与他一对一交谈。”长空思忖道，“其他神祇……太白。”帝神十分信任太白，也许可以托他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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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神界，长空现身于龙神殿中，他推开殿门，见殿外无其他身影，立时脚不点地，踏上天阶，向上一层七曜所在而去。

　　七曜中，长空已确认，太白虽对帝神忠心不二，但确是帮着自己的，重华、镇玉一心维护天之道，而剩下几神，除了踆乌，都不难对付。

　　天神界从不遂长空愿，一踏上最后一级天阶，便见踆乌恰好打开日灵殿大门，从中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哟，这不是龙神嘛。”踆乌嗤笑一声，向长空走来，“你的殿在下层，来这里做什么，还当自己是七曜呢。”

　　“我找人。”长空欲绕过他。

　　踆乌却抬手拦住他去路：“找金灵神？你们果然交好，又要同流合污做些什么？再造一座未央城，让帝神心烦？”

　　“踆乌，不要血口喷人！”长空喝道。

　　“区区龙神，居然直呼我名讳！你眼中，还有没有神位尊卑！”踆乌喝得比长空更大声，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叮一声拔出腰间双剑，朝长空刺去，“我今天就代帝神，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魔头！”

　　长空早已受够了踆乌，现下被咄咄逼人至此，眼看想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了，挥手召出燎原向前一挥。

　　剑光与长鞭向击，发出金石声响。

　　踆乌将神力催入剑中，长空亦不甘示弱，灵火入鞭，一时金红光芒大盛，照得周围神殿仿佛笼罩在夕照之中。

　　这番动静实在太大，周遭神殿大门一扇扇开启。

　　长空毕竟神力还未恢复至前世，修为终究比踆乌差了一截，相对半晌后，被一寸寸逼退。

　　踆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正要更进一步，边上一道白光射入，在长空面前刷然展开成一道屏障，将金乌双剑挡在障外。

　　“太白，你帮着这魔头，这下还有什么可辩驳的。”踆乌调转剑锋，瞪着横在两人之间的太白。

　　“日灵神，你无故向龙神寻衅，是何意思？”太白道。

　　“你说我寻衅？分明是你与他同流合污。”踆乌大喝，双剑指着太白蓄势待发。

　　长空环视周围，除重华、荧惑外，现下所有的七曜神都在场，犹豫之下，都没有出手。

　　再不阻止，恐怕又要打起来，镇玉道：“日灵神，有何争议，不如上云銮殿说。龙神，你也该上殿向帝神自请罪责。”

　　“我何罪之有？”长空道，以他现下的身份，前世违背天之道，不应明算在他身上。

　　镇玉指的，是逍遥为了他威胁帝神，但这份罪责该算是逍遥的，她便转而道：“你这些年音讯全无，既未上神议，又未告知去向，身为上位神祇，是谓失职。”

　　这罪轻得都不值得帝神斥责，眼下不宜再起争乱，正好长空也想知道，逍遥那封信笺中，究竟写了什么，而且还能以此试探一番黑衣人，便就坡下驴道；“土灵神大人说的是，是长空欠考虑了，这便上云銮殿，向帝神请罪。”

　　云銮殿，一众神祇被召来临时神议。

　　长空立与殿中，揖身一礼：“陛下，臣多年无故未上神议，特在此谢罪。”

　　帝神摆摆手，便算揭过，长空取出信笺：“我此次上天神界，有两件事要上禀陛下。第一件，在这信笺之中。”

　　太白接过信笺，呈至帝神手中。

　　帝神打开信笺，只见上书：“双龙之患已除。”

　　只这么几字，帝神便从中感觉到了赤|裸裸的威胁，逍遥已让湍江蛟再无法上九天，若他不信守承诺，对长空不利，逍遥定不会作罢。

　　长空看帝神神色，只是眉宇微微一颦，随后随手一捏，将信纸化作光屑，恢复一脸的肃然：“第二件？”

　　“第二件是，臣与未央城魔修交涉时，从他们口中得知，曾有一黑衣人，教授他们制造摄魂囊。”长空一边说，一边微微低头，暗中环视周围神祇神色，只见他们大多露出惊诧之色，还有几名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神祇表现出紧张的神态，“望帝神允臣细查。”

　　帝神：“可有线索。”

　　“没有。”长空再次环视诸神祇，这一次明目张胆，“但按现下线索看来，极有可能是天神界神祇。”

　　这一次，所有神祇一致表现出惊讶之色，这次神议，所有上位神祇都上了殿，连方才不在七曜层的重华、现荧惑亦在。无人露出异样，这黑衣人隐藏得实在太好。

　　“大胆！”踆乌高喝，“竟敢污蔑神祇。”

　　这一喝，长空不由多看了踆乌一眼，难道是他。

　　重华道：“日灵神大人此言差矣，此前北辰神祇勾陈，在凡间师门作乱，引凡修入魔，此等神祇，对天神界危害巨大，确实该细查。”

　　“会不会是逍遥？”镇玉道，“他行事诡异，嫌疑是最大的。”

　　长空脱口道：“不是逍遥。”

　　“你怎知不是逍遥？”踆乌的嗓门越扯越大，回荡在殿中，“该不是你们故意设计，只为让天神界陷入混乱。你究竟是何居心！”

　　帝神按了按额角：“龙神。若是逍遥，你当如何？”

　　长空知道此事自己不能乱，若无法给出有力的证据，自证清白，极有可能反被那暗中的黑衣人钻了空子，揖身道：“不管是谁，因何缘由，造此大孽，都应除之。”

　　“你查吧。”帝神颔首，显然对此事不甚在意，也不指派其他人同行，甚至都没有让人之七政随行记录，这便是长空所作所为，天神界都不想管的意思。

　　神议毕，太白自然知晓，长空此来先上七曜层，肯定不是成心来寻衅的，定是来找自己，便与长空一道回殿。

　　“金灵神，你们是要去谋划什么？”踆乌阴阳怪气道。

　　“日灵神，你又要把我们谋划成什么？难道是你心中有鬼，才千方百计，往我们身上推罪责。”长空回道。

　　“你才心中有鬼！”踆乌大嚷。

　　太白也不反驳他，一道屏障隔开他，与长空入了自己殿中。

　　“他到底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处处和我们对着干。”上辈子，长空就受够了踆乌这副模样，现下还变本加厉，实在让他忍无可忍，“你何必让着他。”

　　“我不是让着他。”太白不在意地坐下，“他这么吵吵嚷嚷，已经够让陛下头疼了，我若辩驳，他只会更起劲。我看你特上天神界，肯定不是来与我闲叙的，别谈他了，我们说正事。”

　　长空并不隐瞒，将对黑衣人所知的，全部道来。

　　“你们怀疑木灵神？”太白道，“不可能。我们这些生来为灵的神祇，都不懂凡术，若说可能是神祇，问题最大的，也应当是人之七政那几位。再者，他也没有动机。让魔修为祸人间，让绿衣嫁祸你放魂之罪，致你于死地，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长空敛眉思索半晌，终是没得出答案：“这几日，木灵神都在天神界？”

　　太白：“他之前一直在闭关，今日方才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