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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挚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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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大道上,所有狱门统统合起,鬼相就近开了一扇,先把魂魄们往里赶。
逍遥往界门处与长空会和,两人收拾完残余魂魄。
“绿衣临时变卦,狱门都合上了。”逍遥道。
长空摆摆手臂,刚才对着千万魂魄,一顿纯体术的拳打脚踢,倒比使神力还累:“我这儿一个魂魄都没跑出界。”
不远处一人领着阴差们,向上行来,领头者却不是鬼相。
“陆先生?”长空几乎不敢相信所见之人,再看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同阴差相同的气息,更是诧异,“你这是……”
陆柏舟揖身一礼:“龙神大人,逍遥大人,此番幽冥界异动,多谢你们协助了。”
他只字不言绿衣过失,长空也不知他与幽冥神有何渊源,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
陆柏舟手执幽冥簿,执笔虚空一扫,笔画过处,浮现出一叠满是字的纸,这便是誊抄了好几页。
“这是第十八狱的罪魂,一个狱一个狱理,慢慢来。”他将纸叠交给领头阴差,挥手支走他们。
“你怎么能动用幽冥簿?”长空诧异道,这簿子不是只有幽冥神、帝神与逍遥三神,才可开启。
陆柏舟收起幽冥簿,先向长空一揖以示失礼,随后对着逍遥跪了下来:“逍遥大人再造之恩,柏舟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而已。”逍遥道,“带我们去见绿衣。”
“大人,此次异动,绿衣虽有错处,却是受人蒙骗,请您不要责难于她。”陆柏舟道。
逍遥心下了然一笑:“我不过问她些事,不会责难她,不过一会天神界会不会派人来责难,我就不知了。”
“多谢大人提醒。”陆柏舟起身,唤来一名阴差,让他领路,竟完全相信逍遥的话,亲自守在了界门口。
前面引路的阴差是不知情者,逍遥避讳人耳目,侧身贴着长空耳际,告知当年幽冥神留恋凡间,不归幽冥,与陆柏舟私定终身,而他与重华奉命捉拿绿衣一事。
“那陆柏舟为何会在此?还能动用幽冥簿?”长空微微耸了耸肩膀。
“这些是幽冥界秘辛,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逍遥又靠他近了些,“陆柏舟执意跟随绿衣,我便给了他一道符箓,可让他的魂魄蛰伏在幽冥界,想必他是蛰伏在了绿衣当年贴身的幽冥笔中。想不到他修凡间的灵气没有天分,与这幽冥之气却契合得很,修成了笔灵。”
“我知道了。”长空不耐地让开头,看前头阴差只管引路,半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又道,“你当时分明与我说海潮石碎了,要回瀚海去。”
“少爷竟记得这么清楚。”逍遥又靠过去几分,两人的脸近乎要贴上,“那时候,我天天伴在少爷身旁,天神界找不到我,木灵神便只能打随海潮石,让我自行回瀚海了。”
幽冥殿已在眼前,阴差回头揖身告退,长空往旁边让了一步,稍稍拉开和逍遥距离,红着耳朵轻咳一声。
两人入幽冥殿,见绿衣坐在案前,竟带着一脸笑意发呆……
“绿衣。”逍遥道。
绿衣随即拉下脸,对一会捣乱幽冥界,一会拿玄蛟魂欺骗她的邻居,没半分好脸色:“逍遥大人有何贵干?”
逍遥:“陆柏舟是我送到你这里的,你却拿这么副表情对我?”
绿衣虽没有恢复记忆,隐约也觉察道,陆柏舟是她一意要前往凡间的理由,而现下陆柏舟在身边,定是有人相助,没想到竟是逍遥,她脸色缓和下来,许久后,道了句:“多谢。”
这便是没有芥蒂了,长空忙问:“是谁指使你将我们关入火山狱,放出其他狱魂魄的?”
绿衣自知有错,现下如实相告,正是将功补过的好机会,毫不隐瞒道:“是个黑衣人,包裹得严实,根本看不出容貌,身形与长空大人相似。对了,他腰上有把乌木洞箫。”
“乌木洞箫……与撺掇岳晦岳朔散播摄魂囊的,是同一人。”长空道。
幽冥殿大门亮起微光,这是有人来了,提前示警。
长空立时噤声。
幽冥殿大门开启,陆柏舟引着太白入殿。
太白一见长空,毫不意外:“幸而不是在凡间,没有人之七政跟着,说吧,你们想要我怎么向帝神上报?”
“让你对帝神说假话,比让踆乌不针对你更难。”逍遥调侃道,一把勾过太白腰间酒葫芦,从袖中取出白玉酒壶,倾倒起来。
这白玉酒壶,长空熟悉无比,曾经他最爱饮的沧海醉,便装在其中,只是逍遥再不能入瀚海,饮完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酒壶。
酒液哗哗地流淌,酒壶却不见满。
太白意识到不对,伸手就抢:“你给我留些!”
这酒壶后来被逍遥重新炼制,现下的容量,能足足装下一座道枢山。
逍遥随意一让,酒葫芦口落下酒液渐渐转细,最终断流,他晃了晃,不放过最后一滴,将空葫芦抛给太白,再给长空与自己斟了一杯。
太白眯着一只眼看葫芦口,里头一滴不剩,痛心不已,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揽个不麻烦的公务,再去瀚海酒泉弄一葫芦。
长空将美酒一口饮尽,这甘甜沁凉之味,有段时日未尝,此刻入口,就如一阵清风拂面,将心中被人暗算的阴翳都冲淡了些。
“太白。”长空脱口而出,与此同时,前世的部分记忆涌上脑海。
神魔大战前,荧惑与太白是酒友,亦是至交。当年他帮助魔修,神议之时,诸神全是落井下石,与冷眼旁观的,只有太白说服了帝神,给荧惑时间寻找让魔返灵的方法。最后一战时,太白也在战中,但却始终未对长空出手。
太白拍拍长空肩头,亦如数千年前,两人共饮之时:“都想起来了?”
“想起一些。”长空道,“此次幽冥界异动,是一黑衣人所为。”
“黑衣人?可有其他线索?”太白并不向绿衣确认。
“还需调查。”长空顿了顿道,“太白,我稍后要做之事,你只当未见便好。”
太白:“请我一杯酒,我便当没看见。”
逍遥取出酒壶,又拿出个指头大小的酒杯,大方地斟满给太白。
从前与逍遥初识没多久时,太白来瀚海讨酒,一摆出与荧惑亲近的模样,逍遥便刻意这样刁难他,长空一拳轻轻按在鼻下,压住仍不住浮上脸的笑意。
太白抢过酒壶,大大灌了一口,塞回逍遥手里,一手挂上长空肩膀:“长空借我一刻钟,我与他叙叙旧。”
轮回门前,长空将尺木送入其中,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这燎原怎么又回到你手上。”太白道,“我记得当年你与逍遥共同制伏海蛇魔,他用整条蛇身给你做了这么条鞭子,后来神魔大战后,不是被晨曦国当战利品收起来了,怎么拿回来的。”
长空想到这事,就不禁佩服逍遥当时的手段:“和飞雪打赌赌回来的。怎么,你就是要问我这事?”
“前世的事,你想起来多少?”太白问。
长空:“神魔大战的,与逍遥相关的,与你相关的,我不知我未想起来的,还有多少。”
“摇光的事呢?”太白道。
“摇光?我记得前世我下界办事,身边负责记录的都是他,此后我帮着魔修,他便回天神界了。”长空说着,想起道枢山秘境入口山洞中,那些引人入魔的话语,说摇光背叛上神,自私自利,谴责他苟且偷生,想不到摇光心中对此事竟这般在意。
“当年我问过逍遥。”太白忽而调转话头,“为何背叛你,选择忠于天,他说,他不愿与你同死。”
这句话,长空已从别人转述中,听过许多次,也明白了言下之意:“我知道。当年他的修为,不过与七曜平起平坐,若天要诛我,无论他如何反抗,都不可能救得下我。不愿同死,绝不是要我独死,而是要与我同生。”
太白继续道:“当年他夺下诛神剑,掌握主动权。我猜,他是借诛杀之名掩饰,而用神力护住的你的部分神魂,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空点点头,他清楚,以当初鸿溟的修为,以一己之力,压制诛神剑的力量,在剑尖之下护住自己,需要多大的代价,那把剑,刺进他心上,也同样刺在逍遥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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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界,云銮殿,帝神一手拄额,闭目养神。
太白上殿,缓缓步上天阶,靠在云霄座旁。
整个天神界,被赋予能自由出入云銮殿权力的,只他一人。
帝神睁开眼:“怎么样了?”
“玄。”太白摸了摸酒葫芦,里头已经空了,他仍是仰起头作势饮了一口,现出几分微醺的表情,“今日在幽冥界,我私自将一魔者的魂魄,送入了轮回。”
帝神也不斥责,只问:“何人?”
太白:“中泽蛟,尺木。”
“是云泽的大弟子?”帝神道,“当年云泽飞升没多久,重伤未愈,却为保护受雷劫的师妹,又多受一道雷,此后一刻不歇,奔走于神魔大战,最终透支神力,死在魔者手中。他为天神界,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他的弟子,因何入魔?”
“遭人强行注入魔气,因无法守护中泽,而生心魔。”太白回答。
“罢了。只是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帝神叹了口气,“五千年了,当年神魔大战殒没的神祇们,现下也不知轮回何处。”
太白轻抚帝神皱起的眉心:“云泽,我见过。现在中泽,是尺木的大弟子,与他前世一个性子,为众生,也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