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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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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多娜有点不耐烦地把波鲁萨利诺推开。
“有完没完。”她悻悻地说，“都要亲肿了！”
波鲁萨利诺擦拭嘴唇，慢吞吞地说：“想停下来，也不用下这么狠的力道咬出血吧，小小姐。”
“那我用别的暗示你别装不懂啊。”
波鲁萨利诺用一个模糊的鼻音做了回答，但尤多娜非常确定自己已经理解了他要说的话。
“你回应这么明确让我有点失望。”尤多娜说，“啊，男人，总是那么容易挑|逗。”
波鲁萨利诺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现在变成老夫的错了吗？”
“这种时候还用老夫自称是不是多少有点变态了。”尤多娜认真地评价，“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我觉得变态很可爱。”
“……”
“倒也没有是你的错啦。”尤多娜摆了摆手，“我只是以为你能坚持抵抗更长时间，那样比较有趣。”
波鲁萨利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数秒后，他偏过脸：“啧。”
“喂，别突然表现得和长相不符。”
“多娜酱只是长相年轻而已吧。”
“反应很快嘛！”尤多娜说，“不过我和你的年龄应该也差不多。没有占你的便宜哦！我可是始终喜欢同龄人的类型，和你们男人不一样。你们总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波鲁萨利诺缓慢眨眼，动作弧度很小，但尤多娜能看出来他想要反驳。不过，可能是觉得太麻烦，他最终放弃了。
说实话，这种应对方式挺可爱的。
苹果林将他们包裹其中，波鲁萨利诺把步子放得很慢，让尤多娜领路。但尤多娜只是在随便乱走而已，她闭着眼睛仰起脸，让晚风吹拂过脸颊。
虫鸣时而清脆，时而嘶哑，尤多娜闭着眼睛听了一阵后忽然说：“需要安排除虫了。”
“嗯？”
“算了，也没必要，不差这点收入。”尤多娜又说，“生机勃勃的也挺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波鲁萨利诺问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大概是因为他说话时句子只是滚过舌头，从不来自胸腔或者更深的地方。
他问得不认真，留下了很多余地。
而这就是她永远喜欢同龄人的原因，你可以和他们交谈，并且知道他们能理解你在说什么：“……我应该经历过这些，在过去的某个时候，在某个森林里，同样是有月亮的夜晚……”
“啊。”波鲁萨利诺缓慢地说，“但现在，没有了曾经在那里的人。”
“喂，你描述的方式真的让情况过于沉重了。也没有沉重到这个地步。人们来了，人们走了，事情就是这样。”尤多娜歪着头，抬手把头发往后撩，“我只是有点想念他们。”
“他们在别的世界吗，多娜酱。”
如果他的声音里有一点爱意和关心，那大概不完全是错觉。
“绝大部分死了。少部分或许还活着。”尤多娜说，“坦白说，我不是很在乎。”
“哦？”
尤多娜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我真的在乎，我就一定会陪在他们身边。我离开了，因为我没那么爱他们，没那么需要他们，没那么渴望他们。”
“你不适合这个世界，小小姐。你是为流浪而生的。海上是你的归属。”
“这是一份要我跟你去你的世界的邀请吗？”
“不。”波鲁萨利诺说，语调干净，“这是事实。”
他从最近的树上摘下一个苹果，在递给尤多娜之前，波鲁萨利诺嗅了嗅它的气味。这颗青苹果远没有成熟，闻起来又香又涩。他几乎能想象出它会怎么令品尝的人牙根酸痛，涌出泪水。
尤多娜咬了一大口。她咀嚼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很难吃。”她告诉他，“涩味会麻痹舌头，那种感觉就就像口腔里多了一块能够活动的死肉。但只有这种涩味才能激发出未成熟的青苹果独有的酒香，没有成熟的青苹果是酿酒的好材料，一周的发酵时间是最完美的。”
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说：“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参观酒窖。”
波鲁萨利诺弹了弹舌头：“就只是参观？”
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单纯的疑惑，而尤多娜也根本不在乎波鲁萨利诺是不是烟酒俱全——她只是有点苦恼地问他：“你是喝多了之后会发酒疯的类型吗？”
想了想，她严谨地补充：“发酒疯特指胡乱杀人。”
虽然这里没有人可以给他杀。员工区远离住宅，而且只在送餐的时候靠近。
“……真是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可怕的话呢多娜酱。我绝对没有这种奇特的习惯，请放心。”
“冰箱里就有青苹果酒，随便喝。对了，身为厨师，我的嗅觉和味觉都非常灵敏，所以烟味是绝对禁止出现的。”尤多娜当然不会错过波鲁萨利诺偶尔焦灼地搓手指的小动作，“实在忍不住的话就喝个烂醉吧。”
波鲁萨利诺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里的情绪强烈到无法忽视，再加上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的人通常不泄露任何情绪，而他竟然因为禁烟那么难过——尤多娜突然大笑起来。
她抬起一只手臂，做出拥抱的动作，但两人的身高差让尤多娜很难环住波鲁萨利诺。
波鲁萨利诺弯下腰，尤多娜将双手紧紧地箍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喉结有点硌脸。尤多娜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那个凸出的骨节块，它纹丝不动，安然地留在原位。
喂，哪怕是喉结也像主人一样不表达情绪吗。
“你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叹气的时候特别可爱。”尤多娜告诉他，“现在，这也是你被禁烟的原因之一。”
“真专横。”
“我夸奖你之后夸回来也特别可爱。”
波鲁萨利诺斜着眼睛看她，神色微妙地变了几变，最终定格成好笑。
他把尤多娜抱起来。双脚腾空时尤多娜惊讶地晃了晃脚，波鲁萨利诺在她跳下去前迅速揽住了她的腿弯，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尤多娜不再挣扎，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呆得更舒服些。
现在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波鲁萨利诺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无所事事地闲逛，基本上什么也没干。
那个吻不算数。
“我看是你太容易觉得别人可爱。”波鲁萨利诺慢吞吞地往前走，“这么美丽，这么主动，又这么多情，小小姐会给自己惹上很多麻烦。”
“在我遇到麻烦之前他们就被解决了。”尤多娜说，她脑海中短暂地浮现出一个用扑克挡着下半张脸，微微垂头、肩膀剧烈颤抖的小丑，他指尖的扑克沾满血迹，“我的老师杀掉了我绝大部分前任。”
“……多娜酱是在开玩笑吗？”
“我从不开血腥的玩笑，是真的。”尤多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波鲁萨利诺想到了海面，也就是说，那只是表面很平静，“我和我老师有巨大的观念差异，通常情况下，我认为一个人可爱或者迷人的时候，他觉得他们很无聊。”
“嗯——”波鲁萨利诺发出一声悠长的降调。
“他认为他们很无聊，或许还觉得他们配不上我，会对我造成坏影响，诸如此类的理由吧，我猜。”尤多娜说，“每当他发现我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对什么人有好感，他就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
波鲁萨利诺能通过这些简短的信息推测出很多种可能。
没有一种可能称得上美好，区别只在于尤多娜小时候的处境是很差、更差还是糟糕透顶。
他确定自己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尤多娜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的沉默，甚至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
“啊，他没有那么差。他对我很好。他给我永远刷不完的卡让我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买不到就抢来；他训练我的时候最多让我脱力，偶尔有点外伤，除此之外连骨折都没有过；他也会杀掉所有我打不过的敌人，只留下我可以抗衡的。”尤多娜慢慢地思索着，“他就是变态、冷血、恶毒，可能还有点扭曲，因为我感觉他有些享受我的反应，我恨他又不愿意杀他。他很想我努力去杀他。”
“你的童年非常复杂。”波鲁萨利诺评价道。
其实不仅是童年，显然尤多娜有非常复杂的人生。她的话透露了很多过去，包括她在不同的世界中漂流，不断离开一个世界，去另一个新的世界。
现在，波鲁萨利诺已经知道，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想他自己的世界那样，有着广袤的海洋，零星的岛屿被恶劣的天气和危险的海域分开。
其他世界的人恐怕不能理解尤多娜，但他能理解：在海洋上航行，短暂地在不同的岛屿上停留，然后再次启航。
尤多娜可能从未真正在海上航行过，但她毫无疑问地属于大海——甚至在她没有真正认识海洋的时候，她就渴望并且习惯于在海洋上流浪了。
“我没怎么感觉到。”尤多娜晃悠着小腿，“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那其实不太容易感觉到。又不是说我体验过两种童年，还能做个对比什么的。”
波鲁萨利诺不该说话的，但他说了。这些话甚至没等他意识到就从他口中溜了出去：“我也有一个老师。”
尤多娜用一种“废话”的语气说：“每个人都有老师。”
大错特错。波鲁萨利诺不打算纠正或者解释。
“我也和我的老师理念不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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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