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航路黄猿反穿记事》虽矣

7、第 7 章

　　“哦？”尤多娜开始摆弄波鲁萨利诺的领口，“我可不会说我和我的老师是‘理念不合’，所以那个‘也’字还是免掉好了。”

　　波鲁萨利诺意味不明地、长长地“哼~”了一声。他说：“多娜酱难道是赞同他的吗？耶~我可不觉得多娜酱是嗜杀的性格呢。”

　　尤多娜停下手。她撩了一下长发，忽然吮住唇角，露出一种隐约的，带着恨和快意，却又藏不住喜悦的冷笑。

　　“有什么理念不合的？他是在为我杀人诶。为了我。”她靠在波鲁萨利诺的耳边轻轻说，“西索是爱我的。他其实比爱他自己还要更爱我，你明白吗？我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女孩，是他绝对不会抛弃的那张扑克牌……我是他亲手培育的果苗。他甚至不想让我成为果实。老师是爱我的。只是老师自己都不明白。”

　　波鲁萨利诺没有说话。他当然不该说话，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那些过往，那些经历，绝不是没有身处其中的人可以评判的。

　　“多娜酱不怎么和人谈起这些吧。”他悠然地说。

　　“不是因为你特殊才告诉你，是因为你能听懂才告诉你。老实说哪怕在这么多个世界里，我的老师也是数一数二的神经病了。不过你的世界也有一个小丑，你和那个小丑大抵也有过相处。所以和你讲讲你应该是能听懂的。他们那种人。哼。”

　　她的语气懒散而轻蔑，却丝毫不去掩饰其中的亲昵。他们那种人。哼。但你就是只能和那种人相处，这难道不是更糟？

　　“耶——”波鲁萨利诺调子弯弯绕绕，情绪却难得的十分真诚，“多娜酱真辛苦呢。”

　　尤多娜又摆弄起波鲁萨利诺的领口，“你的老师嘛——我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多娜酱能看到我们的世界，真可怕耶。”

　　“你和他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对？”

　　“话怎么能这么说，我在老师手下的时候，可还年轻得很呢，只是个小鬼罢了，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么远的事情。”

　　“那就是你的老师自己看出来了。”尤多娜淡淡地说，“虽然，他当时大约也没有猜到最后的发展会那么极端。”

　　她拍拍波鲁萨利诺的胸口，往后靠了靠，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挺括的布料在结实的喉口围拢起来的样子。

　　波鲁萨利诺并不说什么或者和做什么，只是由着她摆弄。他的步伐坚实而稳定，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飘忽又不上心，下一秒就会踩空似的。

　　“你们的世界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尤多娜饶有兴致地问他，“路飞找到One Piece了吗？”

　　“尤多娜其实不知道所谓的‘大秘宝’是什么吧。”

　　“怎么，如果我知道，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尤多娜停了一下，又接着往后说，“你不打算反驳路飞这个人选？”

　　“嗯~”波鲁萨利诺沉吟了一阵，“这其实和我本人是否知道了更多的内幕或者我本身所处的立场无关呢，多娜酱。这个世界的世界史序言里，提到了一种说法，说是身处时代之中的人，一方面对变化万千的未来可能性全然没有了解，但另一方面，又最能感觉到谁必然会推动整个局势的发展。草帽小子，蒙奇·D·路飞，无论他最终能走到哪一步，无论他能否成功，至少他毫无疑问是引领着整个世界的人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当年，尽管被推向大众的是十一超新星……但真正被上面视为威胁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其他角色不过是为了掩盖对他的警惕——所谓‘敌人’，那是绝不会被误认的存在啊。摩根斯的偏好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么？他可是从一开始就对草帽情有独钟呢。”

　　他说了好长一段话。

　　没有一个字在说他对草帽小子的态度，但又把自己的态度给说尽了。

　　“诶？”让尤多娜惊讶的只有一点，“那套世界史里还有写这种东西吗？”

　　“多娜酱其实没有看过那些书吧。尤其是历史书。多娜酱只喜欢看菜谱呢，别的类型都只是随便翻翻而已。”

　　“实不相瞒，我个人还是很难接受香料世界大战之类的历史。”尤多娜说，“太怪了。哪怕我很爱吃这也实在是太怪了。历史都这个样子了，小说之类的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怪……所有权谋诡计的落脚点都是好菜，虽然结合世界观全都说得通，可所有故事都这么搞谁受得了！这真的很怪……”

　　她说到这里难掩怨气。

　　“你能想象么？”她忧伤地说，“哪怕是悬疑推理小说，也是‘美食，总是美食’。简直了！”

　　“耶~真可爱呢~”

　　“刚开始都这样想，你在这个世界呆个十几年就不觉得可爱了！”

　　“是说多娜酱气鼓鼓地不停抱怨可爱呢。”

　　“喂！”尤多娜说，“不要在我认真抱怨的时候突然这样说话啦！”

　　她又拍打起波鲁萨利诺的胸口。一点力也没有用，连闹脾气的程度都算不上，只是拍得啪啪作响。

　　照波鲁萨利诺看，尤多娜只是随便找个理由这么做罢了……大约是突然对响声感兴趣了吧。想要压下绵延无边的、海浪般将他们包裹其中的虫鸣么？

　　这里有太多果树了，本来也就是果园嘛。

　　走了那么久都看不到边，哪怕他们都没有把穿过果园当做急于完成的任务，能容纳人散步好几个小时的果园，面积也相当可怕了。

　　波鲁萨利诺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尤多娜的重量挪到单独的一只手臂上。

　　猝不及防倚坐到手臂上的尤多娜停下手：“……哇，你突然这么抱着我，让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体型差确实有点太大……”

　　波鲁萨利诺有点困惑：“嗯~？”

　　他用空闲出的那只手抚过尤多娜的脸，将她散落的长发全部顺到脑后，随意地编织了一下。尤多娜的发质硬朗，因此哪怕没有皮筋发卡之类的东西也能轻微定型。

　　算是勉强固定住了。

　　她不用特地从他怀中抽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

　　“……”

　　尤多娜没有开口。她的呼吸均匀地浮动着，听在他耳中，倒是比虫鸣要动人得多。

　　“嗯？”波鲁萨利诺懒洋洋地发出声响。提醒她他在注意她，在等她说话。

　　尤多娜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说起来你们的世界好像确实没有体型差这个说法，估计没有型号对不上这种事……”

　　大妈还能生小人族呢毕竟，天晓得她是怎么怀上的。尤多娜查资料看到她生的那一串儿的时候都被吓傻了好么！

　　又因为原四皇里只有她一个女性，尤多娜还是第一个看她，然后再看到白胡子那以千论的儿子。

　　讲真的哦，当时尤多娜的第一反应是心算百发百中一晚一人的情况下白胡子要几年才能拥有这么庞大的后代团……然后才看到这都是领养的儿子。不知怎么还有点小失望呢。

　　“耶，多娜酱能解释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吗？听起来是不同世界的差异呢~”

　　“语言很难解释啦，你以后会懂的。”尤多娜半敷衍半认真地说，“操♂作~的时候我告诉你~”

　　“……尤多娜在学我说话耶。”

　　“不是学你哟~我的老师喜欢用这种调调说话~我们说话的调子不一样的呢~”尤多娜忽而发出变态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每次我学老师说话都特别想笑！”

　　她双手环胸，神经质地弓起身体，狂热的笑声不断从唇边泄露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带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越笑她就越是觉得情况有趣，越笑就越是歇斯底里，而后她突然笑腻了，猛地停下来，放下手臂，重新仰起脸。

　　乍眼看过去，因为皮肤雪白、月光皎洁，几乎有清透的液体在脸上流淌般的错觉，但仔细一瞧就知道那确实只是错觉而已。

　　她的脸上殊无异色。仿佛刚才狂笑的并不是她自己。

　　“真是失礼了。”她说，语调完全不是觉得自己失礼的意思。

　　“嗯~”波鲁萨利诺慢吞吞地说。

　　“不过请放心，那不是我通常会有的表现，一般来说，只有提起老师的时候我的情绪才会朝那种方向发展。”尤多娜咬字清晰，好像一粒粒吐出西瓜子，“而且不是单纯提起老师就会这样。需要具体到和老师有关的某一件事。具体到我和老师的结局。”

　　波鲁萨利诺不再说话了。

　　他们无言地穿过了整片果林，青苹果在枝头沉甸甸地垂着，压弯了枝叶。有些枝头已经空了，果实被摘下的位置突兀地空了一大块。

　　波鲁萨利诺有点无所事事地猜测着空掉的那一块会不会在来年重新开花、结出果实，如果不能的话会不会长出新芽。说到底他也没有种过什么东西，根本不了解情况嘛。但不管怎么说，总不可能空掉的一块就永远这么空掉吧？

　　空掉的部分会逐渐被其他内容填满。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本来该是这样才对。果树肯定是这样的。

　　尤多娜的老师不希望她成为果实，是因为不希望摘下她么？似乎就是那么回事。虽然很不爽，可波鲁萨利诺真的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也真的能理解尤多娜的感受。

　　“耶~”他对尤多娜说，“在我的老师眼里，我只能算彻底长歪了的树吧，那种彻头彻尾的废材呢~”

　　“你也不想长直啊。”尤多娜像是累了一样把身体埋在他的怀里，“废材不废材要怎么论是他们能规定的吗？老师又不是神。”

　　“……那么来自于神的规定怎么办呢，多娜酱。”

　　尤多娜勉为其难地抬起点下巴，瞥了波鲁萨利诺一眼。

　　“如果神的规定合理，不妨听神的话。如果不合理，”她说，“那就只好把神都杀掉了。在我老家反正一直都这么干的。”

　　波鲁萨利诺一时间拿不准她是不是意有所指。

　　然后尤多娜自己解释了：“我是说真的神啦！你老家那种脏东西……怎么好意思这么自称的……我老家被杀的那些是真的神好吗？虽然都被杀干净了，可那是付出过很大代价的，怎么说他们也是值得尊敬的、死掉的对手。”

　　她不意有所指的时候事情反而更可怕了。

　　“真可怕呢。”波鲁萨利诺只好叹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