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主小时候》北风吹鹅

33、出嫁

　　自那日离开之后，苏珮便再也没有回过苏宅，而是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没过两日素芳和锦竹找了过来，一人拎着一个小包，其余再无他物。

　　原本想着再住几天，等老爷消了气便会过来接她们回去，谁知一转眼过了十几天也没见有人来，而苏珮更是开始准备起了嫁妆。

　　炭盆中被烧得通红的木炭不时的发出“啪啪”的爆破声，撩起一阵阵劣质木炭特有的白烟。

　　一身红衣的苏珮坐在简易的梳妆台前，捻起一枝黛笔顺着眉毛从眉头往眉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描着，忽的她放下手将眉笔放在桌上，眼睛盯着桌面，声音轻的仿佛一片飘飘然的羽毛，可话中尽是坚定：“素芳，你走吧，去找苏涣，不要再跟着我了。”

　　素芳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您这是要赶素芳走吗？可是素芳做错了什么？”

　　苏珮转过身，弯腰扶她，素芳却执意不起。苏珮执了她的手轻轻叹一声：“素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沉吟了一下道，“你可知这一去千里之遥，更不知何时才能有归期，若是跟我走，你和苏涣怎么办？总之，不能因为我毁了你的幸福。”

　　素芳双眼噙满泪水，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小姐，我不走，我答应过夫人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小姐在那里我便在那里……至于苏涣，只能说我们有缘无分……”

　　苏珮忽然换上了厉色，狠狠的将她的手甩开，恨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在说些什么！”

　　素芳抬手抹干眼泪语气倔强：“我知道！小姐，我都想好了，我是不会离开小姐的！”

　　见她一副执意如此的样子，苏珮忽然泄了气，十分疲惫的道：“好了，你起来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见素芳还直挺挺的跪在地方，方才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锦竹赶紧将她拉起来，感到她还有些抗拒，忙道：“小姐都答应你了，快起来吧。”

　　素芳看了看苏珮，见她没有出言反对，这才起来。

　　锦竹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对苏佩说：“奴婢和素芳的心思是一样的，无论小姐去哪里奴婢都陪着小姐。”

　　……

　　陆挽带着全福娘到的时候，刚好遇见苏信从马车上下来，看见陆挽，苏信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全福娘。

　　向他微微颔了一下首，陆挽就率先带着全福娘上去了。全福娘本应该是由新娘娘家人选出来的，可如今这状况也只得由陆挽托黄娟儿临时找了一位。

　　素芳和锦竹正在帮苏珮上妆，见陆挽来了，苏珮朝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来了。”

　　“嗯。”陆挽应了一下，默默地站在她背后看着铜镜里的人。

　　镜中还是那张美人脸，肤若凝脂，眉若细柳眼含桃花，琼鼻樱口，说不出风流韵致，只是往日的飞扬神采像日出后的薄雾一般消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浓愁。

　　上完妆，全福娘开始帮苏珮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又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全福娘捧着那头乌黑的秀发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而她的主人则是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前方，看不出悲喜。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房中只有全福娘念贺词的声音。

　　“叩、叩、叩”一阵干脆利落的敲门声惊醒了房中众人，锦竹跑去开门，看清来人后愣了一下，“……苏、苏掌事……你怎么来了？”

　　“小姐可在里面？”苏信瞪了她一眼，问道。

　　还未等她回答，里面传出来柔柔的女声：“苏伯伯，进来吧。”

　　待苏信走近，苏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让素芳给他搬了个凳子，等他落座之后，才道：“苏伯伯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苏信从一进门就开始细细打量苏珮。

　　她一身火红的嫁衣，估计是从铺子里直接买的成衣，虽然也合身，但总觉得有些细节看起来不那么贴合。

　　嫁衣在领口袖口衣摆出都用金线绣了连绵不断的祥云纹，也许对一般人家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可是对他家小姐来说，平日里的随意一件去参加宴会的衣服都要比这华丽，更遑论嫁衣了！再看看她头上戴的那顶头面，是金的不假，可是上面仅仅只镶了几颗珍珠，还不如小姐平日的一颗夜明珠贵！

　　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心中酸涩无比，哑着嗓子道：“小姐还是跟我回去吧！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跟老爷好好道个歉，老爷定然会原谅小姐的……”

　　苏珮闻言心中亦是一酸，可是她还是佯装镇定：“苏伯伯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苏信见她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道：“东西都抬进来吧。”

　　语毕，陆陆续续有人将一箱箱东西抬了进来。

　　“是爹爹让送来的吗？”泪水在苏珮的眼眶里打转，带着十分的期许看向苏信。

　　苏信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大少爷让送过来的，老爷他……”他说的含混不清，苏珮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神色黯淡。

　　苏信拿出一个上面雕着万福金安的红漆檀木盒子递给她，道：“这里装的是一万两银票和韩城的铺子以及庄子的契书，”又指了指脚边的那口大箱子，“这里装的是给小姐准备的嫁衣和凤冠，剩下的箱子是新买的嫁妆——全都是按照小姐平日里的喜好买的……小姐您房里的东西没有动一丝一毫，少爷说您若是您反悔了，随时都可以回去，现在或者哪怕是在半路上都行……”

　　苏珮只是呆呆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没有言语，直到东西全搬完了，苏信走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情不自禁的打开脚边的那口箱子，瞬间光彩照亮房间。金色的凤冠上镶满了各色的宝石，周围皆用米粒大小珍珠点缀成一圈，冠的正中央是一只点翠开屏孔雀，那孔雀做的栩栩如生，纤毫毕现，除此之外孔雀的口中更是衔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阳光经过宝石层层折射，在凤冠的周围形成一圈光晕，漂亮极了。

　　光是这些珍珠宝石便价值不菲，更别说再加上做工了，恐怕这杭城再也找不出第二顶这样的头面了。

　　全福娘更是直接看傻了眼。

　　苏珮将头冠小心翼翼的取出，抱在怀中爱抚般的摩挲了许久，又将它放了回去。那厢素芳和锦竹将嫁衣取出来挂在架子上。全福娘只觉的金晃晃的耀眼，待适应了之后，才看清原始那衣服上到处用金线绣满了吉祥文案，密密麻麻，交织成片。

　　不知道又熬瞎了几位绣娘的眼。

　　全福娘心里嘀咕道。

　　伸手想要摸摸那衣裳，眼看就要碰到了，又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地擦了几下才摸上去——

　　那料子滑的如水一般，一路摸下来，竟不见丝毫阻滞。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锦”？全福娘不禁暗中咋舌。

　　很快，锦竹的话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展开嫁衣之后，锦竹十分惊喜的道：“素芳，你快看，这不是‘云锦’吗？！原来做成嫁衣这么漂亮！”

　　素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不接话，而是看向苏珮。

　　苏珮盯着那嫁衣看了看，轻声道：“收起来吧。”

　　“啊？！为什么呀！小姐你看这嫁衣多美，比您身上穿的那个……好多了……”锦竹不满的提出抗议，然而在看到苏珮冷清的目光后渐渐住了嘴。

　　“收起来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锦竹不再多嘴，乖乖跟着素芳将衣服收了起来。

　　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逼近，苏珮的面色柔和了一些。陆挽为她盖上盖头的的时候，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珮一愣，而后说了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希望我反悔，可是我想说的是，我不后悔。”

　　“那若是他将来负了你呢？”

　　“我相信他。”苏珮道。

　　陆挽不再说话，小心搀着她下了楼。楼下严峰骑着高头大马满面笑容同周围的人寒暄着，见苏珮他们出来了，一个翻身跃下马来，动作潇洒飘逸，引得路旁的小姑娘阵阵尖叫。

　　大步走到苏珮面前，从陆挽手里接过她的手，牵着她走到花轿旁将她送进花轿。

　　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花轿越走越远，陆挽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花轿中，苏珮将盖头撩开，妆容精致的脸上颇有些严肃，两条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心中不断思索着陆挽小声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心……林霞？

　　这个“林霞”是谁……

　　迎客楼中，郭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烂醉如泥的郑诣抬到榻上，细心的为他盖好毯子，自己又坐在榻边一边听着烂醉的人胡言乱语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小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