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主小时候》北风吹鹅

19、姐妹

　　陆挽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好在最近病人比较少，王老大夫一个人便能应付的过来，苏涣索性就给她放了几天假。故而这几日她便在家里，一边养病，一边看着慕云殊读书习字，倒也十分自在。

　　张晟那厮自那日之后就如销声匿迹般的，再也没出现在面前，陆挽喜闻乐见，不来更好，总算少了个麻烦。

　　“挽妹子，挽妹子，你在吗？”有人将门拍的“砰砰”作响。陆挽打开门一看，是黄娟儿抱着小宝儿站在她家门口。

　　见陆挽出来了，黄娟儿急急道：“我家旁边有个姐妹快要生了，原本找的稳婆不知道怎么把脚给扭了，来不了了。我想着挽妹子也会医术，当初我生我家小宝儿就是妹子经的手，所以过来找妹子你，赶紧同我一道过去看看。”

　　“我……”陆挽其实想说自己并不熟练，上一次还是因为当时情势所逼，这才赶鸭子上架，充当了一回稳婆。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黄娟儿拽到所谓的姐妹家里，陆挽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可是毕竟人命关天的事陆挽，陆挽不敢马虎，对黄娟儿道：“你让她家的相公把你上次生产时请的那个稳婆请过来。”

　　黄娟儿原本是想让姐妹的丈夫去请的，可是看他一副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的懦弱样，便让张维去请稳婆。

　　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跑过来拽了拽她的衣角：“娟儿姨，我娘她是不是要生小弟弟了？”

　　黄娟儿摸了摸她的发顶，“大丫想要个弟弟吗？”

　　小女孩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想，要是有了弟弟，奶奶就该不喜欢我了。可是如果阿娘生的不是弟弟，奶奶会不高兴的。”

　　黄娟儿想起杏花的那个极品婆婆，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娘了。”

　　房内，陆挽大致察看了一下，需要的东西早已齐齐备下，只是产妇宫口还没开全，故而暂时也不用做什么，只要耐心等她宫口慢慢开全就好了。

　　产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生的十分娇小，脸只有巴掌大，因阵阵宫缩带来的疼痛，五官都皱缩在一起，大滴大滴的汗从额上冒出，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床上的年轻妇人忽然紧紧地拉住陆挽的手，“大夫……大夫……你说……我肯定……生的……是……儿子……对不对……”

　　“你上次……给……娟儿姐接生……她就生了……个儿子……所以……我这次……也一定是个……儿子……”妇人充满希冀的看着陆挽。

　　陆挽闻言抬手在她腕上探了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因而宽慰道：“无论是儿是女，都是上天的恩赐，既然老天安排他来到你的生命中，便是和你有缘。”

　　妇人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仍是不肯相信，“不可能的，大夫你再给我好好诊诊，我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孩。婆婆说只要我喝完了那些药就一定能怀上那个男孩，我都喝完了，一次都没有落下……一定是你诊错了……”

　　“药，什么药？”陆挽成功的抓住了重点，趁机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一边又给她诊了一次，来来回回确认好几遍，是女胎没错，只是现下不大好说，免得她情绪激动，万一引起血崩就不大好了。

　　妇人的情绪仍是有些紧张，好在注意力还是被转移了：“是我婆婆在送子娘娘那求得药，很灵的，听说喝了的全都怀上了男孩。”

　　陆挽从医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药，因问道：“是吗，这么神奇？可否借我一观？”

　　妇人点点头，指了指一个角落，“就在桌子旁地上的罐子里。”

　　陆挽依言找到了所谓的药，打开一看，竟是一包烘干了的蚂蚁以及其他一些小虫子，密密麻麻的，看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实在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把她喝下去的。

　　“这药以后可以不用喝了。”陆挽将药原封包好，放在桌上。

　　谁知那妇人却误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喜道：“真的吗，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着那么一大碗的虫子，我有多害怕，可是我不能不喝，如果我不喝的话，就永远怀不上儿子……”

　　这妇人怕是已经魔怔了，陆挽皱眉，真不知道这家是个怎样的家竟然把一个如花年纪的姑娘逼成这样。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生出来？”房外一道苍老而刻薄的声音响起，“母鸡下蛋都比她块。”

　　陆挽明显感到床上的妇人颤抖了一下，面色比原先更加苍白，连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声都比之前压低了许多。

　　“那您当初巴巴的去杏花家提亲做什么，直接取只母鸡当您儿媳妇不就完了？”黄娟儿向来泼辣，平生最见不得这种恶婆婆，更何况是自己的好姐妹，于是直接怼了回去，一点都情面也不留。

　　“你是哪来的泼妇，我们家的事用你一个外人来管？真是闲扯萝卜淡操心。”老妇人当着儿子的面被外人骂，那里肯罢休，自是又骂了回去。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杏花还在里面呢。”一直在旁边充当木头人的杏花丈夫小声的说了句。

　　老妇人见自家儿子不帮自己，反倒帮着外人，顿时火冒三丈，连带着儿子儿媳黄娟儿一起骂了进去，一会说儿子不孝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一会又说自家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后来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哭骂，引得邻居老小纷纷驻足围观。不围观倒还好，这一围观，那老妇人哭着骂得更加起劲，无奈干打雷不下雨，看的让人十分尴尬。杏花丈夫想要去拉，被她一脚踹开，摔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一旁的大丫早就吓得哭个不停，直嚷嚷的要娘。

　　黄娟儿抱着小宝儿冷眼看着这家人的闹剧，心中十分为自家姐妹不值，婆婆恶毒，丈夫懦弱，更可恨的是她自己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人家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可怜了她的女儿还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么多恶心的事。

　　就在这乱的一团糟的时候，张维带着稳婆回来了，还是上次的那个王婆子。见这院子里哭作一团，自己媳妇也是一副有气没处撒的表情，张维赶紧黄娟儿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黄娟儿白了他一眼，把儿子塞到他怀里，领着王婆子转身进了产房，眼见儿子马上要晴转多云，张维赶紧抱着他轻轻晃动，小家伙这才作罢。一旁的老妇人见状，在一对比自家，嚎的更大声了。张维怕吵到自家宝贝儿子，便抱着他出去了。

　　杏花已经生过一胎，加上胎儿不是很大，不到半个时辰，便生了出来，期间陆挽仔细观察王婆子的每一个步骤，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主动请教，王婆子有些纳罕为何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想学稳婆这个行当，不过见她虚心好学，也就一一悉心指点。

　　人嘛，总会有那么一点虚荣心。

　　本来挺顺利的，谁知当王婆子跟杏花说是个女儿的时候，原本虽然虚弱但很清醒的杏花竟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吓得王婆子赶紧掐人中，陆挽给她施了几针之后，这才悠悠转醒，醒后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而门外的人知道后，反应更是激烈，只听老妇人嚎道：“我就知道，她是个不下蛋的老母鸡，白瞎了我这多银子给她买药……这是要绝我们老李家的后啊……不行，宝儿，你得休了她……休了她咱们再娶一个好的……我看那卖猪肉的王桂花就不错……屁股大，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

　　“娘，你在说些什么啊……”

　　“生男生女可不是女人家一个人的事，作为丈夫的也有责任。”陆挽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禁厉声道。

　　老妇人见产房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愣了一下，而后刻薄道：“你是谁，管你什么事？”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个大姑娘家出入产房真是恬不知耻。”

　　陆挽却不理她，继续道：“城北的李员外，娶了十余房小妾，女儿一箩筐，至今没有一个儿子，你说这是为何？他的二房姨娘在李府连生三个女儿，后来被送与一富商，不到一年变生了个双胞胎儿子，你道又是如何？”

　　“这……我……你……”那老妇人坐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门外看热闹的人听到这番话，不禁哄堂大笑，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的拿眼神往杏花丈夫身上瞟，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陆挽觉得这一趟把她的心神都耗尽了，没想到这个世道对女子竟是如此的不公，还有人竟然能够懦弱至如此，她以为所有的女子都能像师娘那样坚韧，无论在怎么样的境遇下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不依靠也不需攀附他人。

　　更令她震惊的是，没过多久黄娟儿告诉她，杏花在生产的当晚便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