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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奢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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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笼子”之后,入眼的是一面苏绣山水屏风挡在面前,透过屏风可依稀望见里面的大致情状。
绕过屏风,才见里面的富丽堂皇,与上次的船上所见的简约风格不同,这里的陈涉处处显示着奢华与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印花羊绒毯,踩下去十分柔软,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如若不是在外面还有外人在的话,她十分愿意脱下鞋子在上面走一走;不远处的博古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瓶,有价值几万两的名家大作,也有街边买来的新奇样式,下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天青色哥窑冰裂纹花瓶,里面插了株“碧血丹心”,花苞微微张开了点小口,将开未开,花体通红,十分艳丽,花瓣上还带着些露水,看来是今早刚摘的。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也喜欢收藏花瓶。陆挽心中暗想。
风从窗口吹进来,那荷花苞抖了抖,几颗露水从上面滑落,顺着花茎滑到瓶中。帷幔搔到陆挽的脸颊,陆挽顺手将帷幔拨开,不料入手极丝滑,细看之下竟是近年大火的水菱纱,市价十两一匹,别人都买来做衣服,他倒好,用来做帷幔,真是暴殄天物。
腐败,真是腐败,陆挽心中啧啧道。
而正主正坐在窗边的小几旁烹茶,见陆挽来了,道:“陆姑娘,请坐。”
陆挽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待她坐定,郑诣给她斟了茶,“陆姑娘尝尝如何?”
陆挽双手接过,轻轻啜了一口,道;“茶水清冽甘甜,茶味醇正,想必是用晨露煮的龙井。”
“正是,姑娘好眼力。”郑诣夸赞道。
连夸人的时候都是一副面瘫的样子,陆挽腹议道。她之所以能猜出来,是因为她从小便开始饮龙井,好巧不巧,偏偏师娘也特别爱用晨露,别的晨露还不要,只要荷花上的晨露,为了方便搜集露水,师娘还在院子的池塘里种满了“一丈青”,花色纯白素雅,盛开时却又是花瓣飞舞,不拘一格,相当潇洒。
又一阵风吹来,陆挽嗅到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荷香,往窗外一看,瞬间被那几乎开满了半湖的红色给惊艳了。
郑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见了那半湖的荷花,嘴角不易察觉的弯起了些许弧度。
只是他今日还有正事要做:“听闻姑娘会制药?”
陆挽听他这样问,也不意外,毕竟在杭城的地界上,他想知道些什么,真的太容易了,因而大方承认了:“不过有个技艺傍身罢了。”
郑诣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一枚药丸递与她。
陆挽将药接过,看了两眼,道:“公子从何处得来?”问完又觉得多此一举,这药她只赠与过一人,那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姑娘莫怪,实在是在下见此药如此神奇,便从郭兄那里求来的一颗。”郑诣解释道:“郭兄自幼便身患哮喘之疾,苦不堪言,我也曾试着去做一种可随身携带的药物,至今无果,直至昨日看到此药才恍然大悟,只是既然姑娘已经制出,我等自然就没有仿制之理,又不愿看如此良药被埋没,故而今日姑娘过来一叙。”
听他讲了这么多,陆挽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不就是想要她的方子?!
一般行医之人手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独家秘方,作为行走江湖的依仗,故而万万不会泄露与他人知道,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无论暗地里怎么想搞到别人的方子,至少明面上不会表现的太明显,试想你上去就是一句“听说你家有个秘方,拿来与我瞧瞧”,保准你能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陆挽不得不敢叹,有钱人就是厚实,不仅家底厚实,脸皮也相当厚实。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要秘方,连理由都那么的冠冕堂皇,陆挽简直要被气笑了:“郑公子说笑了,此药只要能救人一命,就不算埋没了它作为一颗药的使命,何来埋没之说?不知在郑公子的眼中,如何才不算被埋没?”
“陆姑娘误会了,郑某不过是提议一下而已,决定权在姑娘手中。若是姑娘与千金药堂合作将此药推广开来,将会有更多的人受惠,少受些病痛的折磨,这不是天下所有行医之人的夙愿吗?”抬手又为陆挽斟了杯茶,郑诣继续道:“而我们则从中获得一些微薄的利益,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呢?姑娘放心,若是姑娘同意,我们定不会让姑娘吃亏。”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放在桌上,推到陆挽面前,“姑娘不妨先看看。”
陆挽拿起打开,是一份合同文书,上面零零总总总总罗列了十余条,郑诣在一旁解释道:“若是姑娘同意,拿出方子就可以立刻得到三千两,而后则是按此药的销量每年给姑娘分红,千金药堂八,姑娘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姑娘不需要做任何事,材料加工皆由千金药堂来完成。”
说实话,郑诣给出的条件可以说是十分诱人,如此一来,自己完全不用担心在这个地方的花费开销,只是……
“此药并非我一人之力研制出来的,故而我一人无法做主,还望郑公子见谅。”陆挽这话倒不是撒谎,这药是她和师娘一起研制出来的,只是迟迟未见师娘投放到自家的铺子中,再后来师娘说将药方赠给了一位故人,她也就没太在意,师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后来听说那个药是在哪里来着……
每次到这种关键的地方,记忆总会变得模糊,陆挽有些怀疑老天是不是在故意跟她作对。算了,实在想不出来就不想了。
郑诣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听她这么讲,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推诿之意,深知不能逼得太紧,于是道:“如此,还望姑娘能够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若是姑娘改变了想法,可以跟苏涣说,我到时自会与姑娘再次相见。”
“自然,若是无其他事小女子便告辞了。”陆挽道。郑诣让人送了她出来。
出了迎客楼没走出多远,老天爷忽然搞起恶作剧下起了大雨,而周围又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陆挽只好施展轻功,掠到湖中,抓起一片荷叶折断,一个旋身又掠回岸上。荷叶虽然小了些,可有总比没有好。
然大雨已成倾盆之势,小小荷叶怎么能抵挡,陆挽只好站在树下顶着荷叶,期盼着大雨能快一点结束。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意思。街上的没有一个行人,方才旁边还有几个人同她一同避雨,只是后来陆陆续续来人把他们接走了。
衣物早已被打湿,一层一层的紧贴在身上,小风吹过,竟是透骨的凉,陆挽不禁环抱住自己,看着眼前的雨幕发呆。
一个小小的白点儿出现在雨幕之中,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移动,待它又走进了些之后,陆挽这才看清——
慕云殊!
这孩子,下这么大雨,怎么跑出来了!
陆挽顾不得大雨,赶紧从树下跑出来。慕云殊自然也是看见了她,一喜,喊道:“阿姐。”亦是迎了上去。
陆挽跑到他的面前,蹲下来,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除了肩膀,剩下的地方全部都湿了,不由得有些心急,担心他会因此生病,语气不觉重了些:“下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
慕云殊一愣,心中有些委屈,却努力没有表现出来,“我见阿姐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便出来寻阿姐。”
他说的轻松,陆挽知道他肯定是先去了药房,没有找到人,才会来这边的。
你来,无论暴雨狂风,我都会去接你。
陆挽一把将他用到怀中,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竟在这无边大雨中感受到了属于他们的温暖。
一场雨,一把伞,两个人,一世情,浮浮复沉沉。
“阿——嚏——”陆挽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被子,旁边扔的都是用过的帕子。
慕云殊端了一碗姜汤进来,“阿姐,先把姜汤喝了吧。”方才回来之后,陆挽先把慕云殊按到浴桶之中好好洗了一番。将他收拾好,确认无恙之后,自己才将湿衣服换掉。
寒气侵体过久,纵使喝了姜汤,陆挽还是病倒了,晚上便开始不停地发热,慕云殊一直守在她身边,一刻也不敢走开。
“师娘……师兄……”陆挽烧糊涂了,口中一直不停在嘟囔着些什么,手却紧紧地拉着慕云殊的胳膊,“不要走……不要丢下挽儿……”
“放心吧,我不会走,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吧……”稚嫩的童音笨拙的安慰着。
睡梦中的人得到了安慰,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慕云殊又拧了一块新的帕子,继续给她擦脖子两侧,好让她的烧降得快一些。
这一忙活就是一夜,直到天将破晓之时,陆挽的体温总算平稳了下来,慕云殊也不管舒不舒服一倒头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生气,为什么我要把男主写成小孩子,送个伞都那么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