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是个渣》拾迹

54、53

　　气温在走近城北的时候更低了，天上的雪也越下越大。本来街上不多的小摊还有行人早在天彻底黑下来前回家去了，现在路上还能碰见的也就只有打更人了。

　　宋时喻撑着把点了桃花的伞，走过门外挂了灯笼的人家，昏黄的灯光映着雪照在桃花上，露出几分灵动来。

　　“这是没伞了吗？”九幽颇为看不上这把桃花伞。

　　宋时喻：“你大红色的伞都不嫌弃，怎嫌弃上这把了？我觉得挺好的。”从现代过来的大太阳天还会打伞的宋时喻，对伞上的外观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女人打的伞怎么了？比外面卖的普通雨伞防晒功能好多了。

　　生活大概就是在不断的包容和各退一步中度过，九幽选择了闭嘴不与宋时喻争辩。

　　越临近陆家祖宅，街道还有周围的住宅都荒凉起来。

　　宋时喻将手伸出伞外，捏了片飘到自己手中的雪，瞧了两眼伸给九幽道：“你瞧，也不知道是我身体温度低，还是这外面阴气重，现在还不见化。”

　　九幽瞧了一眼，朝宋时喻的掌心吹了口气，躺在宋时喻的雪花随着风又飘了起来，朝着前方飘过去，接着飘进一户大门虚掩的宅子中。

　　宅子周围青砖上满是青苔枯黄，有些青砖已经被人从内向外推倒，被推到的砖还在地上没有人收捡，白雪已经在上面覆盖了一层。

　　“是这样里吗？”宋时喻肩头撞了一下九幽，“你将上次那灯笼拿出来照照，这里比旁的地方都黑多了。”

　　黑色灯笼瞬间出现在九幽手中。

　　宋时喻想拿，却被九幽给躲开了，他问道：“就一个？”

　　见九幽现在仿佛个闷葫芦，宋时喻也不在这么个伤感的时间打扰人家了，好在他想看什么九幽都能很体贴的照过去，就着九幽的手中灯笼发出的灯，他看清楚了悬在宅子门顶上的东西，是个快一分为二的牌匾，牌匾上依稀能看到陆这个字，但见上面的裂痕完全就是地上摔的，这牌子怕不是人悬上去的。

　　宋时喻见九幽看着陆宅的大门，小声问道：“进吗？”

　　九幽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提着灯笼推开陆宅的大门。

　　大门打开，门中吹出一股巨大的寒风，将宋时喻的头发衣衫都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的油纸伞要不是他两只手护着只怕是要被吹散架了。倒是九幽衣衫未动，灯笼中的烛火也没有丝毫闪烁。

　　“这妖风吹得可真冷。”

　　风带着不易融化的雪花附到宋时喻的头发衣衫还有脸上，冷的宋时喻打了个寒颤。

　　九幽迈进门，宋时喻将身上雪花拍掉后跟着也走了进去。

　　宅子中都是覆了雪的枯枝藤蔓，九曲回廊的柱子也倒了两三个，廊下曾经挂着的彩色锦缎也全部褪了色，白色的布在寒风中飘舞，九分的鬼气能衬出十分来。

　　仅是一眨眼，宅子中的枯枝藤蔓没有了，先前坍塌的柱子也没了，九曲回廊下悬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的锦缎，每个廊角都悬着一个灯笼，天上的白雪还飘着，可眼前突然从黑白变成了彩色的。

　　“快点，□□等着热汤给小少爷洗漱。”一个娇嫩的声音自回廊后的纱幔中传出来。

　　“晓得了锦画姐姐，我这不是奶奶吩咐给老爷端了点心才耽搁了。”

　　“快别说这些，伺候主子是咱们的福气。”

　　“喏。”刚刚说话的丫头应了一声，“这水有些烫，锦画姐姐可小心些。”

　　接着，宋时喻便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了。

　　九幽瞧着刚刚传出声音的地方同宋时喻说道：“那边是水房，隔着不远的地方是通前院的厨房。”

　　“今儿府中有贵客，你们可警醒点别冲撞了贵客。”这次的声音是个嬷嬷的，听声音大小应是离九幽极近。

　　“贵大爷，小的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是嬷嬷的声音。

　　“嬷嬷可折煞我了，叫我荣贵就成……不错。先端进去吧，我的禀报老爷。”这次的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宋时喻看好戏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心思同九幽道：“估计以前进来的人都遇上这些了，所以才会刚进便被吓出来。”

　　“沉迷于过去的荣耀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九幽嗤之以鼻，挥手直接将刚刚的雕梁画栋吹为灰飞。

　　“吹了干嘛？”宋时喻瞪眼睛，“光亮着好赶路啊。”

　　“你是……陆玖悠。”

　　一个声音听着极为年轻甚至还带着少年人雌雄莫辨感觉的声音自宅子深处传出。

　　声音中带着嘲讽：“一个被逐出陆家的人，还回来干什么？”

　　宋时喻没听见九幽说话反倒是看见一个身着玄色锦缎带着小矜傲的少年走出来，落在九幽身上的眼神明显就带着不屑。

　　“原道是死回来了，啧啧，果然是个没出息的。”

　　“这不是当初的青源仙师吗？一走几百年，二叔二婶临死的时候还想着你会不会成仙了，没想到倒是成鬼了才回来。”少年前半句是冲着宋时喻说的。

　　宋时喻没想到这火竟然会烧到自己身上，原来大家都是几百年前的大熟人了，可那都是原身的事情，宋时喻冲少年干笑。

　　“我没出息也是比我这被自己毒死得强。”九幽嗤笑。

　　少年差点蹦起来：“家里的乱究竟是因谁而起？要不是你在外面招惹了人，我何至于会死！”

　　“当初我离家时就对大伯说了，别轻信皇族，你们信了吗？最后还不是栽在皇族手中，什么都不剩。”

　　少年知道在这事上面理亏：“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九幽：“就是想同你说说话吧。祠堂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吧。”

　　少年挡在九幽身前：“你早就被逐出陆家了，你不配进去。”

　　“配不配，可不是由你这只鬼说的。”

　　“我可不是一个人。”

　　少年说完，张开了自己的手臂，宋时喻看见少年脸色有些痛苦，无数阴魂在少年体内乱窜，每一个阴魂都带着浓郁的怨气，少年将他们都锁在自己的身体里才没出什么乱子。

　　无数的阴魂在宅子中私语，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看看，我可是代表了所有的陆家人。”少年骄傲的抬起头，看向九幽，“你求我，我高兴了便承认你的身份。”

　　九幽面上不变，眼神中露出几分复杂来：“你将他们都纳在自己的体内，就不怕你自己撑死了，惹出更大的乱子？”

　　他还记得当初少年吃药还让人唬着才吃，三餐一定要有糖点心，只要痛了就会嚎上半天，不给唬了就一直哭，偏又是嫡系大房唯一的孙子，所有人都宠着，小屁孩也是霸道得不行。当然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堂弟了，也不知道当初他究竟是怎么入了这霸王的眼，小屁孩总是爱凑到他身边，抱着他大腿就是不给走。

　　正巧他头上两个哥哥，自己没当过哥哥，有这么个粘人的弟弟，宠着也不错，正好也过了好几年的哥哥瘾，只是后面他经常出游，两人相处的少了，便有了矛盾，一直到他被逐出陆家也没和好。

　　“那岂不是更好？”少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来，“我本来就死这么久了，陆家也没了，外面乱成什么样子又与我何干？”

　　“那你当初吃了他们干什么？让他们就盘桓在陆泽城多好。”

　　“然后被天师发现，一个不剩？还不如被我吃了。”

　　少年摆手：“我也不同你扯了，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还是这句话，我现在是陆家做主的人，你求我，取悦我，我就放你进去。”

　　“不用你承认，我现在就是陆家人。”

　　“这不可能！”少年睁大眼睛，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如猫眼般，灵动可爱。

　　“难道陆家还有人在？”

　　九幽点头：“陆家的嫡系血脉还在，只是改了别人的信，叫宋馆礼，改明儿我领他过来。”

　　“阿礼。”

　　“阿礼，阿娘的好阿礼。”

　　尖锐的女生从少年口中传中，同时少年一半脸因疼痛狰狞，另一半脸变成一个十八岁女人的脸。

　　九幽神色突变，从自己指尖挤出一滴黑色阴气射到少年印堂，少年身前涌动的阴气逐渐平缓，脸色也平和起来。

　　“要么彻底融合了，要么就彻底放出去，你这样迟早会走向灭亡。”九幽说道。

　　少年明显不在乎这些：“那又如何，我爱怎样就怎样。”

　　“随你。”九幽也懒得再劝，“我去祠堂了，你最好离得远远的。”

　　九幽刚走几步，又被少年拦下：“不成，我们打一架，打赢我我就让你进去。”

　　宋时喻觉得气氛不太对，他挺想劝劝这位小少爷的，没等他开口，九幽一根手指头就将人给戳到门上定住。

　　“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