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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跳舞第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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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醒了,从她怀里攀到脖颈上缠了一圈,然后把抖抖索索的脑袋拱进她的衣襟里。
谭景明捏了捏它翘在外头的尾巴,“怎么这么胆小?”
小狐狸嗡嗡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是大人您胆子太大了!”
“讲不定是杀鸡呢,怕啥。”谭景明说着,改了方向,顺着血腥味浓重的地方走去。
小狐狸吓得抖如筛糠,“大人……”
谭景明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遭的一切静如止水,它颤抖的声音就像一块落尽泥潭的石子,连水花都不曾翻出。
小狐狸从谭景明领口探出脑袋,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啊……”
谭景明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丫低个头!”
一柄泛三尺长刀抵在谭景明的后心口,明晃晃的刀刃冰凉地倒映着来者不善的视线。
小狐狸吓得直接从谭景明肩上掉下。
谭景明心底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好言道,“这位仁兄,我想您应该要杀的不是我吧?”
抵在她背后的刀锋转了转,“谢愚在哪?”
谭景明干笑两声,“草民哪里知道王爷的日程?”
刀锋往她背后没入了半寸,谭景明闷哼一声。
小狐狸脚边抖如筛糠,讷讷喊道,“大人……”
“知道还能让你多活半刻,不知道的话……”
“等等,”谭景明忍着痛道,“你为什么要杀王爷?”
“还想拖延时间?”
泛着冷光的刀刃即将没入后心口的刹那,只听“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抵在身后的压力骤然减轻。
谭景明松下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大人!”小狐狸扯着她的袖口,担心道。
谭景明摸了摸它的脑袋,转头看去,只见两道快得看不清身法的身影交缠着,其中一人拿着一柄大刀,当是方才要杀她的那位,另一人赤手空拳,面容却熟悉极了。
“王爷!”
谢愚脸色很不好,他手臂和胸口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水正汩汩地往外冒,将华贵的衣裳染得看不出原色。
谭景明明白,原先她闻到的血腥味怕是就是从这里飘出。
“没想到你竟然能去而复返,就为了这个黄毛丫头?”持刀刺客欺身而上,一个横砍,谢愚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谢愚虽形容狼狈,但苍白的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她欠我银子没还。”
刺客:“……”
刚刚有些感动的谭景明:“……”
谢愚趁着这个时机,从袖中摸出一把梅花针朝他面门洒去,刺客矮身险险躲过,不敢再大意,便提刀步步紧逼。
谭景明看着落了下风的谢愚,叹了口气,趁着缠斗的二人不注意,从地上捡起方才没撒中的梅花针,使了力气朝刺客扔去。
直冲脖颈而来的刀口一歪,蹭着谢愚的面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呀!”谭景明喊道,“不会一发就扔中了?”
刺客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呕出一口鲜血。
谢愚两三下将刺客解决,翻过他的身子看,只见一把梅花针深深钉入他的后心,几乎看不见针的末端。
谭景明刚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就见谢愚快步走来,将她一把用力按在了墙上。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谢愚冷声道,“如此深厚的内力,你不是普通农户的女儿。”
谭景明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愚拧紧眉,加重了力道。
谭景明抬起眼,默不作声两行泪就滚了下来
谢愚一怔。
“王爷,您饶小的一命吧!”谭景明痛哭流涕,“我伤口在背后啊!那人是扭着刀刺进来的!一块肉都被剜掉了!”
谢愚默默将人翻过身,摸了摸,按了按。
谭景明仰天长啸:“沃日!”
谢愚看着一手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谭景明已经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谭景明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刚一睁眼,就见一团毛茸茸的白团子凑到眼前,豆豆大的小眼睛大喜过望地瞧着她。
“大人!您终于醒啦!”
谭景明揉着眉心伸手将小狐狸赶到一边,“我就说怎么总感觉鬼压床!”
“王爷把你带回来了,这里是城郊的别院,”小狐狸跳到床头,“大人,您感觉好些了吗?”
谭景明看着头顶薄纱的帐顶,又看了看屋内华美精致的雕梁,心中很痛。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大人?”
小狐狸的爪子在谭景明胸口四处乱窜的当口,突然一个力道将它提起来,并随意地甩出了窗外。
谭景明抬眼看着那道白色的抛物线,转回视线,呵呵干笑两声,“王爷,好巧,您怎么知道我醒了?”
谢愚接过侍女递来的茶盏,“不巧,你再不醒本王便直接把你拖到大理寺行刑。”
“呵、呵……”
“说吧,”谢愚将茶盏放下,“你潜伏来本王身边做什么?”
“……”
“你若能如实交代你背后的人,本王便饶你一命,”谢愚冷峻的视线扫过她面上,“若是不愿交代,那本王也愿意屈打成招。”
“王爷,”谭景明垂了垂眼,“如果草民不发那几根针,王爷与草民此刻是否早已成为冤魂?”
谢愚挑了挑眉,“你在后悔?”
“谢愚,你是不是傻!”谭景明要直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惨白着一张脸道,“我救你是因为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要想对你不利早在旁边嗑瓜子看戏了好不好!”
谢愚沉默了半晌,“本王可以理解为你爱上了本王,才会不顾使命救下本王。”
谭景明直起一半的身子瞬间瘫倒在床上。
“所以……”
“我讲也不是不行,”她扭过头看他,“但你一定不信。”
谢愚一愣。
“而且你要信了,也一定会把我捆在柱子上烧了的。”谭景明伸出手,“横竖都是死,我选择愉快一点的死法,给我把刀,我要砍死我自己。”
谢愚甩袖,“你是在挑战本王?”
谭景明:“???”
谢愚屏退众人,冷声道,“谁告诉你本王会烧死你的?你凭什么预测本王的行动与想法?”
谭景明:“???”
谢愚黑着一张好看的脸,“你说,本王不烧死你。”
谭景明挠了挠头,“你不烧我也会把我弄死,我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谢愚的脸更黑了,“都说了,你凭什么预测本王的行动!只要你说本王便不杀你,你要不说本王立刻宣人拖你出去乱棍打死!”
谭景明抽了抽嘴角,“我说,我说,”她一把将吓得拱进被里的小狐狸拖出来,“二三三,我要上百度。”
于是,在这个黑脸王爷面前,出现了一张淡蓝色的显示屏,上面写着两个他看不懂的字。
谭景明勉强直起身子坐在床头,伸手摸过案几上的茶水,灌了两口,清了清嗓子,“王爷,是这样的……”
谢愚幽幽地看着她:“那是我的茶盏。”
谭景明:“……你没写名字。”
谢愚眯了眯眼:“所以你还是爱上我了。”
谭景明十分争气地喷了他一脸的茶水。
谢愚:“……”
“呵呵,”谭景明讪笑两声,伸手抹去他面上的水珠,“那啥,我们开始讲啊……”
手冷不丁被他拽住了。
谢愚:“你还不承认?都敢趁着这个时机摸本王的脸!”
谭景明崩溃。
最后,谭景明费了半天口舌绕开了喜欢这个话题,才能开始正儿八经讲自己的身世,怕他不相信,又让他看了看现代人的文字和衣着。
讲完之后,室内陷入异常诡异的沉默,诡异到谭景明觉得下一刻谢愚就会把她拖出去剁了。
良久,谢愚突然开口道,“其实本王……”
可他的话没说完,一只矫健的狗影便穿入二人中间,生生挤走了室内的沉闷。
“二三三!你丫回来啊!”
没错,那只丘比蠢狗看见玩伴,兴奋地蹿到了床上。
小狐狸十分有先见之明,一缩身子挤到了谭景明背后,可谭景明背后有伤啊!被这么一挤,痛得整个身子都往前倾。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见一条鲜红的狗舌扑面而来,慌忙伸手去挡,却冷不丁碰到了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于是,喷着热气的狗舌就舔过了二人交错相叠的手。
场面登时有了片刻的沉默。
陈立轩渐渐露出姨母般的笑容。
谭景明一把扯过狗头抡到那张贱兮兮的脸上。
谢愚看着因为抡狗而牵扯到伤口正努力抠着床单的谭景明,又看了看黏腻发亮的手背,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
于是,由于听说王爷遇害而急匆匆赶来的郑桑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如是的美妙场面。
最后的最后,伤口爆裂到生无可恋的谭景明是头朝下挂在马背上,由一路姨母微笑的陈立轩牵回家的。
离开闹市区,走上田埂,人烟就变得极其稀少,二人便开始胡叨逼逼起来。
“阿明,我可是绕路送你回家,”陈立轩贱兮兮地挤了挤眼,“你就在那儿生无可恋,都不搭理我?”
谭景明:“你他妈脑充血的时候爱搭理人吗?”
陈立轩笑出了声,“你咋倒霉成这样?”
谭景明转过头,幽幽地盯着他的裤腿,“轩子,我刚到这个世界一睁眼,我的智障系统就告诉我我已经凉了。”
陈立轩摊了摊手,“至少王爷帅气多金,挺好的。”
谭景明抽了抽嘴角,“轩子,你这条蠢狗舔的无论什么人都能瞬间陷入恋情?”
陈立轩摸下巴,“甭说人了,只要是个有实体的东西都成,但持续大概一个月左右,之后始乱终弃的大有人在。”
谭景明想一头磕死在马腹上。
陈立轩:“诶,那是王爷的马,一匹五十两银子呢。”
谭景明揪了一搓马毛,“现在马毛的市价多少?”
陈立轩:“……你与其想挣钱,不如想想半个月之后的元宵灯会怎么折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
谭景明哼哼两声,“轩子,附耳过来,让爸爸好好跟你讲讲,咋折腾不死那王爷!”
陈立轩停下脚,默默跨开一步。
“你干……”
话没说完,只见陈立轩一把朝马屁股上拍了拍三下,“去吧,皮卡丘!”
瞬间,机敏的马儿撒开蹄子欢快地往前奔去。
“沃日!陈立轩!!”
陈立轩目送着骏马驮着谭景明离去的背影,在胸口虔诚地画着十字,小声念叨着:“阿明啊,别说学长不人道,工薪阶层,扣不起工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