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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黑珍珠王 ...

  •   沈砚近日春风得意,几次开船出海,都大获全胜,将海盗贼众或擒或杀,击溃于数十海里之外。

      他身边新近多了一个粉面含春的小侍从,进进出出,形影不离,惹得军士们揣测纷纷。

      众人谁不知他的癖好,一见此情此景,心中会意,看那少年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粘稠。

      十一从帐外进来,恰见着沈砚由他解甲更衣,不禁翻个白眼,道:“爷,缴获的东西都送来了,有只箱子要您看看。”

      沈砚捉住自己胸前那只手,拍拍他道:“你去罢,这里不用伺候,以后也不必如此。”

      少年福了一福,躬身退出。

      十一鄙夷万分,嗤道:“这些南来的番子,惯会做这些奴颜卑膝之相!好好一个男子,比小女子还阴柔,连作派也学得娘儿一般,从没见过男人道万福的!”

      他口中的番子便是那卖身少年。

      此人姓阮名桐,原系福州府江阴县人,先祖也曾是巨贾大户。当年其祖四处行商,在南疆得遇一番帮美女,爱之若宝,迎娶回家,生下了他爹。

      后因家道中落,他被卖进了官营的妓坊。当时他年纪尚小,所以只管跑腿伺候。

      然年月渐长,他出落得愈发妖矫妩媚,竟致模糊了男女之相,常被人占便宜、逼着陪酒。

      日子正难过时,东南又闹起海盗来。众匪凶悍好杀,将沿海地区劫掠殆尽。

      匪贼行踪诡秘、神出鬼没,又在海上居无定所,官府几度出兵镇压,却收效甚微。

      再后来,沿海民众大多投了海盗,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妓馆因是官家所建,最引人瞩目,那些人连县衙都已攻占,自恃无所不能为,便也砸了妓馆,将姑娘们都抢回家去做禁脔。

      他在危难之时,往脸上抹了两把锅底灰,装成一副痨病相。众贼怕传染,又忌讳,将他扫把星一般赶出馆去。他也因此逃得一条性命。

      只是他却不曾想到,外面比妓馆还难活人。原来热闹的街市,早已破败不堪。好人家大都逃向北去,留下的尽是些勾结海盗的暴民,和无力逃走、艰难维生,又不愿从匪的人家。

      阮桐身无盘缠、举目无亲,也无法向北逃难,只得在县中流连。

      他在街上逛荡几日,一餐未进,不禁大为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些盗贼抢去,好歹能得口吃的。

      沈砚遇见他那日,正是他走投无路之时,原打算最后一试——看看是否有人肯买他——若此路不通,便要寻个自尽,了此残生。

      谁知天缘凑巧,便在他最绝望之时,沈砚给了他一条生路。

      那日沈砚正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寻到营中,言称有破海盗之法。

      原来阮桐当日虽未和沈砚接触,但他在妓馆熏陶得久了,极善察言观色,早已将十一和沈砚的交头接耳看在眼中,心中已猜到那萧洒俊逸、口口声声自称“本将军”之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恩公。

      他得沈将军相救,原是想去报恩的。几番打听,从喝过沈砚所发赈灾粥的流民口中得知,此人大约是来剿匪的将军。

      恰巧他在妓馆中应承时,曾伺候过那群贼匪中的几个头目,亦曾偷听过他们谈话,因此知道众匪躲藏之地,也知道与他们联系最密切的几户人家。

      他虽不通作战之法,亦不擅习武练兵,但想这敌情应也是有些用处的,便寻到营中来见沈砚。

      沈砚听他道明来意,大喜,真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来给送枕头,便将他留在军中,做了个出谋划策的随侍。

      只是阮桐在妓馆中待得太久,身上难免带着些娼门习气。且这东南一带与京中不同,向来不分女院男馆,寻姑娘、找小倌,进的都是一间门。

      故而此地烟花巷中的男男女女,都有些相通的习惯,性别更是不甚区分,男子道万福乃是寻常事,倒非番子行径。

      沈砚敲敲桌子,斥道:“偏你有这许多话说,咱们这几次大捷多亏了他,你倒不领情。他在那地方待久了,身上自然有陋习,也是可怜人,何必如此苛责人家!”

      十一将箱子搁在案上,撇撇嘴嘟囔:“这话您别跟我说,等见了萧公子再说,看他体谅不体谅。”

      沈砚瞪他一眼,却未发作。他将佩刀抽出,“当”地一声挑落箱前挂的铜锁,掀开箱盖,只见密密麻麻,满满一箱走盘珍珠铺在眼前,粉红光泽竟在案上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饶是沈砚见惯珍宝,也不禁惊叹:“这帮贼海盗,油水竟这般足!如此品相的珍珠,本将军在宫中都未见过。”

      十一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只觉滑腻犹胜女子肌肤:“爷……这东西,太考验人了吧……”

      谁能忍住不昧下两颗?

      沈砚凝眉不语,似乎正天人交战得厉害。他倒不稀罕一箱珍珠,只是此物若给人知道,怕会引起一场祸端。纵然有大军护卫,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众军士奋勇杀敌,谁不是为得军功立身、财宝处世。历来军中上下串通,沆瀣一气,贪没缴获财宝之事屡见不鲜。如何将这箱珍珠悄悄运回京中,当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手指在珍珠上漫无目的地滑动,忽然摸到一个质感冰凉坚硬的东西,他翻出来一看,却是一只铁盒。

      十一挑眉道:“许是格外大的一颗!”

      沈砚打开一看,更是吃了一惊,里面竟是一颗猫眼大小的黑珍珠。

      “爷……”十一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传说中,能趋吉避凶、佑人平安的珍珠王?”

      沈砚严肃地点点头。此物价值还在其次,只是历朝历代素有传言,都说品相上佳的黑珍珠又称珍珠王,能禳祸避凶,赐福添寿。

      此言并非空穴来风,当年太`祖在江淮一带与前朝旧部作战,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便在此时,太`祖偶然得到一颗黑珍珠王,找当地精通术数的僧道算过,都说是天降祥瑞、将其佩在身上可得天命庇护。

      太`祖先时还不信,随手将那珍珠拢在了袖中。不成想,紧接着便传出对方军中内讧的消息。刚要出战,对方营中又着起大火,将箭械粮饷、军用物资,烧得干干净净。

      其部众尚未整装,偏偏天降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兵卒饿死、冻死者几有半数之多。之后战局大变,太`祖当即点兵,全歼敌军。此后每战每胜,一鼓作气,创立了我朝。

      太`祖登基后与先孝纯皇后诞下太宗,然皇后怀胎时不慎摔倒以致早产。

      太宗只七个月便降生,胎里不足,从小孱弱多病,三灾八难不断,三岁那年更是被宫女失手打翻铜盘之声吓病,险些辞世。

      太`祖忧心不已,将佩戴多年的黑珍珠王赐予太宗,以求祥瑞庇护。不想果然灵验无比,太宗从此顺风顺水,再未受过惊愕困扰,享年八十又三岁,可谓长寿。

      自此之后,黑珍珠王成了吉祥的化身,被太宗亲口赐名“瑞珠”。

      许多达官显贵,为求家中子孙长命百岁、逢凶化吉,时常遣人四处求购此物。

      但黑珍珠本就极其稀有,遑论黑珍珠中最圆润硕大的珍珠王,虽有万金,却无处寻觅,只得以青黑染料涂在普通珍珠上佩戴,求个形似。

      贫寒人家也甚笃信此物,但莫说黑珍珠,就是白珍珠也无力购买。有机灵的,便将铜丸染上黑彩,也是求个形似而已。

      后来此风渐靡,几乎人人身上都有颗黑珠子。甚至那些不信邪祟之辈,为求心安也都戴一颗。

      沈砚素不信鬼神,但因常年带兵征战,不由得不敬“运势”二字。他身上便佩着一颗涂黑的白珍珠,与腰间玉佩挂在一处,常年不摘的。

      “爷,这可是万金难求的东西。您若将它呈到御前,此行功劳可就大了。皇上还不得赏您个大将军做啊!”

      他家将军虽常被称作“大将军”,实则官位只在中郎将上,因兼着御前带刀侍卫这一虚职,才勉强称得上是正三品。

      大将军是本朝武官之首,位在从二品,上面虽有正二品大司马压着,但那是虚衔,并非实职。

      “珍珠上交,这颗黑的,不必提了。”沈砚一面说,一面将那铁盒收了起来。

      “爷!”十一瞬间失色,“私藏战利品可是流配的大罪,咱家又不缺金银,何必留下招祸!”

      沈砚顿了顿,道:“本将军岂是贪图金银财宝之辈?只是这黑珍珠的效用……萧独宝那个灾星附体的,若是得了它,想来会平安些吧。你去准备一箱金子,悄悄夹到此次缴获的东西里,只当咱们跟朝廷买下这颗珍珠了。”

      十一心里嗤了一声,嘀咕道:“成年家大手大脚。”

      “你说什么?”沈砚挑挑眉,“你小子,愈发会管束爷了!还不快将这箱子珍珠收起来,叫人看见又是一场风波!”

      十一将他拨散的珍珠一颗颗捡起来,唠唠叨叨说:“爷,不是属下多嘴。您就是带一百颗黑珍珠回去,有那个番子在,萧公子也高兴不起来。”

      “言大人上回都说了,皇上不喜欢您对别人动真心。您可倒好,一会儿这个萧公子,一会儿那个阮公子,这不是故意点皇上的眼么?若只亲热亲热也罢了,您这千金买珍珠的架势,岂不是动了真感情了?”

      沈砚气结,随手抄起桌上的书砸将过去:“什么软公子、硬公子,混账东西,越发来劲了!”

      十一抱着箱子捡起书,撂下句话,拔腿逃命而去。

      “认字儿么,还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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