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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议和谈判 ...

  •   几日后圣旨下达,皇帝果然主张议和。

      沈砚将哄孩子的萧索唤来,给他看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那上面除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还有关于张云简泄露军情置数万将士于险境一事的结果。

      “他下狱了?”萧索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容易,长在心头多时的一块疤,就这样剜去了,竟觉得不适。

      “他家倒没败,不过皇上既然密令御史台查实此事,那就是早晚的事儿了。”沈砚道,“听说刘思文已经将他请到衙门里问话了,现在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你不必担心,赵返咱们不还留着呢么,他与叛军联系是实实在在抵赖不得的。等回去把赵返带到御史台录口供,便可以定案了。叛国投敌,必死无疑。”

      “真的要赶尽杀绝么?”萧索颇犹豫。

      “这你要是敢心软,就别跟别人说认识我!”沈砚恨不能立刻飞回去在张云简身上捅两刀,哪里听得此等半途而废之语。

      “不是,我倒不是心软。”萧索一本正经道,“我也甚厌恶他,当初在刑部吃的苦头,我没有忘。只是……他这个人做事太绝,处处不给人留余地,所以才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你要杀他我不反对,我只是不想你和他一样。凡事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后路。若总是对别人赶尽杀绝,自己迟早无路可走。”

      沈砚微一沉吟,摇头道:“除恶务尽,我必要他死不可。”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劝你了。”萧索靠在他肩头,“只是总觉得今日我们狠一点,明日上天就会对我们狠一点。”

      “你这是瞎想呢,其实就是胆子小的缘故。”沈砚起身牵起他手,“走,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刚吃完晚饭,坐着难受。”

      萧索点头道:“那你等一等,我去抱涤生。”

      “抱那小子干什么?”沈砚对他目前时时刻刻不忘涤生的样子甚为不满,“咱俩出去散步,夕阳西下,浓情蜜意的,你带着他,岂不是棵挡道的大树?”

      “带着嘛。”萧索不理会他,自去内殿穿上裘皮,又给涤生裹上包袱,出来道:“他这么小,话都不会说,怎么会碍你的事?我不放心他在这里,带着出去,不用你抱的。”

      沈砚改为搂着他的肩,一面走,一面念叨:“现在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不如涤生了?再过两年他长大了,我估计你俩就要眼睛朝天看了。”

      “不会的。”萧索四顾一望,见周围无人看着,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亲,“我永远都仰视你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不必仰视我。”沈砚笑眯眯道,“我们互相平视,就很好。”

      “那他呢?”萧索摇摇怀里的小涤生,“他仰视我们两个?”

      沈砚戳戳涤生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养了个小皇帝在家,你独宝爹爹真是慈父多败儿。将来还不知要把你惯成什么样子。”

      涤生仿佛听懂他说的话,眉眼弯弯,“咯”地笑了一声。

      萧索抿抿嘴角:“你看,他真的很喜欢你,只要看见你就笑了。对着我他都爱答不理,从不笑的。”

      “那当然了,小孩子最灵了,他也知道谁更英俊。”沈砚扬着眉毛又挠涤生下巴,“你说是吧?小涤生,两个爹爹谁更俊啊?”

      “你真比他还孩子气得厉害呢。”萧索感慨道。

      涤生又笑了两声,忽然“噗”地吐了沈砚一脸唾沫星。刚还吹嘘的人顿时冷了神色。萧索禁不住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的很对,小孩子最灵了,他也知道谁脸皮最厚的。”

      “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他!”沈砚素性喜洁,除了萧索,旁人用过的杯子他都不肯再使,何况现在被唾了一脸。他抻着袖子抹抹颊边的口水,恨恨道:“将来给他说个丑媳妇儿,看他怎么办!”

      “那万一他和我们一样,也喜欢男子呢?”萧索早有此顾虑,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他,“我……咱们两个会不会……会不会……”

      “别瞎说。”沈砚弹他脑门一下,“这事儿不是你养出来的,小孩子长大了,自己喜欢什么选什么,这是生来就定了的。难道你家里爹娘小时候没教好你?我爹那个老顽固,为此不惜跟我断绝关系,他那样的人怎么就教出我来了呢?”

      萧索垂头道:“你总是对的,我又胡思乱想了。”

      沈砚带他走到城墙下,指着前面的石阶说:“别想这些了,咱们到城墙上转转去。”

      “明日就谈议和的事情了,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的岁贡比原先再加一倍,以示惩戒。若他们肯答应咱们的条件,再将樊将军放了,咱们就放弃进攻。”萧索攀石阶攀得气喘吁吁,“我从未和番族议过和,万一……我怕我做不好。”

      “这有什么。”沈砚抱过涤生,扶他走上最后几级,道:“这世上的事,哪一样不是都有个第一次。你虽未同番族议过和,却曾与东瀛使节打过交道,已经比别人有经验了。不用怕,做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咱们跟皇上说涂杉人不同意,不就完了。”

      萧索郁郁寡欢地说:“不是的,此行还有几个文吏,又不止我一个官。他们都会告诉皇上,这不是你我就能说了算的事。你明天陪我去好不好?有你在,我心里安稳些。”

      “说什么傻话。”沈砚揉揉他发心,“我当然陪你去,怎么可能不陪你!”

      “那我便放心多了。”萧索歪在他怀里说,“你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太阳真大、真近,好漂亮。”

      暮色四合,夕阳沉沦,橙红的余晖铺洒在城墙上,掩映住萧索白皙的脸色。荒漠茫茫,一望无垠,此情此景,如画如卷。

      沈砚拢拢他的衣裳,又将涤生的包袱遮严些,空出一只手拉着他道:“回去罢,墙上风大,一会儿该着凉了。”

      萧索听话地跟他下了墙,回到城主府,先将涤生哄睡下,才过去盥漱安寝。

      “其实我还有个心愿一直没了呢。”沈砚吹熄蜡烛,勾着怀里人说:“你可还记得?”

      “什么心愿?”萧索挺起身子,望着他黑暗里闪闪发亮的眸子。

      沈砚勾勾嘴角,凑到他耳边咕哝了一句,只见萧独宝立刻钻进了被子里,捂着脑袋闷闷道:“我不要干那个,你每天都想这些!”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将人捞出来,强硬地拉下他堵着耳朵的双手,“我整天想着那什么你,说明我喜欢你,看不见都心生幻象。难道你不高兴么?”

      “净是瞎说。”萧索躲着不看他,“我不要那样,我不干的。”

      沈砚本来也不指望他能同意,提出来是想试探试探,见状便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我等着,总得有个期限吧?”

      “什么时候都不。”萧索挣扎出手,又捂住了耳朵,“你说过不勉强我……你别惦念着那个了,行不行?”

      “不行。”沈砚压着他,不安分地捏捏他胳膊、揉揉他脸蛋,“我只有那么一个陈年未满足的老愿望,你就不能同意我么?我也不求你现在就同意,总不能永远不同意啊。给个时间,你说多久能行,我等着。”

      “不能,多久都不能。”萧索扁着嘴说,“那样有辱斯文,我真的不想。求求你了,放弃罢,行么?”

      沈砚叹了口气,翻回身躺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他刻意作出的惋惜语气,果然引得萧索愧疚不已:“那我……等一等,好吗?”

      “好罢,”沈砚的声音听来甚委屈,“那等多久啊?”

      “等……五?”他刚说出半个字,沈砚忽然背过了身去,只得不情不愿地道:“那等两、两年罢,行吗?”

      “两年这么长啊。”沈砚故意拖长调子,其实心里已乐开花,还装出一副妥协的口吻:“那好罢,我就勉为其难了。”

      萧索从后面搂住他腰身,下巴搁在他肩窝里,糯糯道:“对不起,我就是这样迂腐。这个我也会改的,你要等我,耐心一点。”

      “傻瓜。”他伸手握住了他。

      翌日起来,十一已在外面恭候。与涂杉人商定好的议和谈判之地在城外三十里处,那儿早已扎好帐篷。众军随行护卫,场面甚是宏大。

      萧索与沈砚带着同行的文官护卫们上午进去,和敌国来的使臣一直谈了三个多时辰,到下午才出来。

      双方兵戎相见,互不相让。涂杉人自恃弓马娴熟,虽然连败两战,却仍不肯认输。桓晔提的要求过于苛刻,一旦同意,举涂杉国上下,生计便都艰难了。

      沈砚走到远处,附耳道:“皇上就是这个意思,此次他们挑起事端,想要减免岁贡,引得周边诸小国无不蠢蠢欲动。若不狠狠敲他们一下,起不到震慑作用。皇上要如此重的岁贡,就是让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看一看,这就是拒交的下场。而且涂杉与南安相比大几倍,咱们免南安国的岁贡还可,涂杉国的岁贡丰厚,万万免不得。”

      萧索站在他的御驰马旁,远远看着涂杉人策马而去,忧心忡忡道:“这一次谈不妥,咱们可又要打仗了。樊将军的安危、皇上的旨意,还有三军将士的性命,都是……”

      “与你无关。”沈砚及时打断他的话,“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看他们那个样子,哪有一点儿服气,分明是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不是诚心想同咱们议和!皇上提的要求也的确太狠了些,换了咱们也是难以接受。”

      “那现在怎么办?”萧索被他抱上马,回头问他:“要不要赶紧回去制定作战计划?”

      “早已计划好了。”沈砚道,“今晚连夜急行军,明早我就要攻下从此向北的白川城。他们那里防守不严,咱们出其不意,必能制胜。”

      “那大约几日能完全攻下北面这片荒漠?”萧索知道,只要攻下这片疆域,涂杉国的实力便大减了,届时就是要他们国主的项上人头,害怕再受牵连的百姓也会摘下来献给我军。

      “大约……一个半月吧。”

      彼时桓晔正卧在榻上,方才呕过血的地毯已被换了出去。

      商淮喂药的手轻轻颤抖,他扯了扯嘴角道:“连你也知道朕不行了,所以才如此害怕么?”

      “皇上恕罪。”商淮忙跪地叩首。

      “起来……你起来。”桓晔费力地摆摆手,“朕身边,只有你了。沈砚这一去数月,尚不知何时能回来,只怕朕……朕赶不上了。”

      “皇上您别这么说。”商淮不觉红了眼圈,“沈将军他心里是有您的,您的心他必能体会。”

      桓晔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唏嘘道:“他心里有的,不是朕……从来也不是。朕的心,他又如何能体谅?你可知……朕当初,为何放了萧索?”

      “奴才愚钝。”适时的装傻,才是伴君之道,商淮比谁都明白。

      桓晔果然没有生气,反而激起了倾诉之意:“他……还有言浚,他们以为他们聪明得紧。朕什么不知道!他们找祁皇叔牵制朕,让朕以为不用萧索,祁皇叔就会用萧索。真是可笑!”

      他冷笑一声,接道:“即便朕不能流放他,难道还不能杀了他?祁皇叔纵有天大的本事,能从法……法场,救下人么?”

      “皇上仁德,自然不愿动杀机。”商淮忙附和。

      “朕知道,若朕杀了他,那朕与文玉……便再无可能了。所以在拉拢和除掉萧索之间,朕选择了前者。可事到如今,朕终究失去了……都失去了。”说着,桓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躲开商淮帮他顺气的手,伸长颈子道:“快,快拿笔,朕要……写,写一封遗诏。”

      “皇上您已立了太子,不必再……写遗诏了。”念出这两个字,总是需要勇气。

      桓晔笑了笑:“朕要让他,给朕陪葬。”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还有两天。
    新坑《人间食色》,好好谈恋爱类型,欢迎马克,本文完结就开更。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68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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