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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频频遇险 ...

  •   沈砚的信,星夜送到了言浚案前。

      散朝后的早晨,阳光和煦地铺洒在麟德殿前。儒雅风流的言浚站在高台上,远处看是一道风景,近处看是风景一道。

      卫岚愣了半日神,终于抽回神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等我呢?”

      言浚一笑:“是等你呢。”

      “又想问什么?”他拿着笏板的手,浸出一层薄汗。

      “铁手人屠那个案子,怎么回事?”言浚没有腹稿,面对晓风他永远不打腹稿。

      卫岚怔住,皱眉,继而苦笑:“我不知道。”

      百官来来往往,言浚却像独立于中庭。他望着晓风的眼睛默了片刻,哂笑道:“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卫岚的眼里起了波澜,最后还是落下:“我不知道。抒怀,能告诉你的,我绝不瞒你。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言尽于此。”

      说毕,他拖着青袍飘然而去。

      言浚望着他担风袖月的背影,犹自喃喃:“晓风……你还是我认识的晓风吗?”

      他给沈砚的回信只有四个字:“棘手,勿动。”

      彼时沈砚已经在卷宗库听了六天文书,每天看见萧索不但没有旖旎的心思,反而隐隐作呕,仿佛他是一本活卷宗在眼前晃。

      陈几顾原本猜准他有所图,十成七八便是虚报火耗的案子。但张王一天三回报,说的都是沈砚如何文盲、如何用功,以及勤能补拙也未可知。

      陈几顾怀疑了,难道这人真是来取经的?

      于是,第七日,十一终于成功请动张王去喝茶。沈砚看见梦寐以求的机会,想的不是如何查账,而是要不要同萧索在卷宗库做点邪的。

      萧索最近夜夜被他拉去练兵,已然了解个中曲折滋味,看见他眼里化开的墨色,便知事态不妙,忙道:“将军承诺给学生伸冤,难道不作数了么?”

      萧索知道沈砚最恨言而无信之人,他自己当然不会食言。大将军也明白他的意图,只得咬牙背了一遍六日内听过最无趣的案子,和最枯燥的账目。

      萧独宝稍稍安心,同侍从们将近年来的账册卷宗搬来,开始清查。手下问沈砚查什么,他像尊呆鹰,摇摇头:“不知道,随便看着查。”

      侍从们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开始随便查。

      这一查,便从晨光熹微查到了暮色四合,连一根蜘蛛丝、半只灶马虫都未瞧见。沈砚揉着酸胀的眼睛,拉着萧索回家吃饭。他若是太用功,陈几顾非吓破胆不可。

      第二日仍旧无果,第三日依旧无果,第四日无果,第五日萧索病了……

      他每日抱着一摞卷宗翻查,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焚膏继晷的地步,回来后又要点灯熬油地温书。长此以往,铁打铜铸的也禁不住,何况他一个弱不禁风之人。

      沈砚觉得文人实在欠操练,否则为何三日五夜便要生病,若体魄壮硕如牛,何来的病痛!因此,他决定待萧索痊愈后,像练新兵一样练他。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第六日真的下起雨来。

      十一出门请郎中回来,身边却跟着一个年轻后生。沈砚甚是怀疑他的医术,上上下下打量了郎中一圈,问十一:“这是谁,那个李什么远呢?”

      十一想了想,还是直言:“爷,是李怀远。上次您得罪了他,那老头子最后虽收了钱,却还是恨上了,说什么都不肯再来。”拉着那后生尴尬一笑,又道:“这位是李继宗,老李的侄儿,小李。”

      小李很识相地行个礼,道:“小可李继宗,家里世代行医,大将军只管放心便是。”

      沈砚一目洞穿人心,总觉得这个脸上生黑痣的人,不牢靠。大将军自然不会看面相,只是武断地认为,眼前之人其貌不扬,肚皮里面只怕也没有二两香油。

      事实证明沈砚虽然以貌取人,但眼光的确毒辣。

      李继宗看到萧索,还未诊脉,先出了片刻神。沈砚看看心上人“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模样,再看看小李喷薄欲出的邪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拳头便要打人。

      李继宗及时收回眼,望闻问切一番,开了张正楷写的方子。沈砚阴翳密布的脸总算放出一丝晴光。谁知小李前脚走,萧索后脚服过药,立刻病势沉重,昏迷不醒。

      沈砚大怒,嚷着要让黑痣李回来偿命。幸而十一拦着,又劝道:“爷,杀一百个李继宗,也换不回一个萧秀才。依属下看,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他叔老李来治病吧。”

      他一语提醒了沈砚,大将军怕李怀远不肯来,立刻亲自赶车去请。外面雨势稍歇,青石板路也不算难走,他很快便将李怀远和吓坏的李继宗捆上了马车。

      人世便是一场从不间断的轮回。

      沈砚回来的路上又被那群杀之不尽、赶之不竭的刺客挡住了去路。他当机立断,命十一趁自己同他们交战时,驾车突围,回去给萧索诊病。

      十一不敢抗命,却总觉得不妥。沈砚不由分说跳下马车,刀搭在肩上,走路歪歪斜斜,俨然一副风流倜傥的地痞流氓相。

      对面人仍是骑马佩刀的装束,为首一个特殊些,右手带着只黑皮绣花的手套,模样颇有几分讨人厌。沈砚觉得自己之前对李继宗的形容错了,眼前此人才真的中人欲呕,尤其是他那副魁梧身躯透出的妖娆体态,令人倒尽胃口。

      不过此人倒客气,拱拱手道:“沈大将军,久仰,久仰!你征北胥里安的那场云台之役,可谓精彩至极,冠古绝今。在下委实佩服,真是早已想目睹将军的真容了。”

      沈砚莫名其妙,此人难道是在使迷魂记?

      他将长刀“咄”一声杵在地上,两手撑着刀柄,耷拉着一条修长的腿,颇不耐烦地道:“少废话!要打赶紧,独宝还等本将军回家吃饭!”

      对方“嗤”地一笑:“没想到,沈将军这么俊朗英武的人,居然还挺会心疼人。既这么着,咱们就打一架吧。可提前说好了,在下这身衣服是新制的,和靴子是一套,你不能给我弄脏了。”

      沈砚恨不能一刀斩了他,省的留下恶心自己。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横刀进了一招。对方也不示弱,飞身下马,举鞭向他头顶挥下。

      这一招来得迅疾猛烈,快如光电,又占了居高临下的势,着实不好应付。沈砚卷身避过,刀刃横扫,趁对方还未落地,直削他双足。

      十一禁不住在马车上叫了声“好”。

      对方也的确厉害,百忙中翻个身,又原样坐回马上。那马长嘶一声,前蹄翻飞,几乎将他颠下去,他拉着缰绳左右晃了几晃,方才坐稳。

      沈砚只一招便将他迫得无路可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那人却不恼怒,摇头叹了口气,道:“果然名不虚传,可算跟你过过招了!”

      沈文玉又好气又好笑,歪着头问他:“怎么样,还打不打?不打赶紧闪开,好狗不挡道。”他家独宝还不知病得如何。

      对方又笑道:“你若能和我空手过招,我便放你离开。”

      “呸!”十一高声喝道:“好不要脸的娘娘腔,我家将军脚趾头也比你强些!你拿鞭子,却让我家将军空手,你当你是萧独宝吗?”

      那人却问:“喂,那小子!萧独宝到底是谁,可否给在下引见引见?”

      “萧独宝啊——”十一灵机一动,“哼,那可是天上有一,人间无双,内功深厚,外功精湛,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的人物!”

      那人狐疑:“真有这号人,我怎不知?你可别骗我,否则……”嘿嘿一笑,“我将你这小脸蛋儿活剐了。”

      沈砚忙道:“当真有,连我都打不过他。而且他生得极清俊,世间之人,无论男女,见了他没有不动心的。你若想见,便命十一去请。只是,你若怕了他,便当没这回事罢。”

      “谁说我不敢?”那人果然脸色涨红,期盼盈眶,朗声吩咐身后杀手们:“兄弟们让开,给他留条路。凭你请去,这世上我还没怕过谁!”

      沈砚暗喜,幸而是遇见个傻的,若是聪明机变的,今日当真危矣。他拍拍马,嘱咐十一快回去给萧索诊病,顺便派人来增援他,自己留下应付这些刺客。

      十一只犹豫了一瞬,便驾着马车冲了出去,路过那娘娘腔时,还故作姿态地威胁了一句:“有能耐别跑,等死吧你!”

      娘娘腔不怒反笑,向沈砚道:“大将军的家人甚是有趣,不如转送给我吧。你放心,不出一个月,我定将他调教得小猫一样乖。”一语说得身后诸人大笑起来。

      沈砚白了他一眼,嗤道:“他只怕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那将军把萧独宝让给我如何?”娘娘腔的笑里带着胸有成竹、瓮中捉鳖的自信。

      沈砚心脏忽然漏掉一拍——此人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他如此有恃无恐,只怕那两个郎中已被买通——心急之下,点足举刀杀了上去。

      对方一拥而上,刀光剑影似条条银蛇,瞬间将他包围。

      十一纵马疾驰,须臾便到府前。他将两个郎中拉下车,搡进院中,又吩咐底下人去支援沈砚。

      萧索躺在房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眼看便要撒手人寰。十一心生愧疚,按着李继宗的头,斥道:“就是吃了你的药才这样,你看看!”

      李继宗又是摆手又是作揖,口中连连告饶:“公子息怒,许是饮食不洁,又或是吃了药将症候发散了出来,都未可知啊!小的纵有天大的胆子,又哪里敢谋害公子!”

      十一又推了李怀远一把,喝道:“你去诊,若治不好,休怪爷爷刀下无情!”

      李怀远耿着脖子一言不发,李继宗吓得魂飞魄散,忙拉拉叔叔的胳膊哭诉:“求叔叔可怜可怜侄儿,快救了公子性命吧。不然连侄儿也要做了刀下之鬼。”

      十一举着刀,凶神恶煞地站在一旁催促。李怀远看看侄儿,微微动容,叹了口气,终于上前搭脉。

      下方、抓药、煎药,堪堪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十一如坐针毡,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一时担心萧索坚持不住死过去,一时又担心他家将军那边有危险。

      终于捱到送上药来,他刚要喂给萧索,只听“叮”的一声响,手中药碗被暗器击中,“哗啦”摔了个粉碎。药汁洒在凿花石砖上,立刻响起“哧哧”之声。

      十一还未反应过来,他家将军便湿淋淋地冲了进来,“万幸,万幸赶上了!去把那两个郎中捆了,给我关在柴房里,饿上三天。”

      “爷,你受伤了!”沈砚身上血水、雨水,顺着发丝、锦袍,滴滴答答向下落。

      他坐在榻边,随口道:“无妨,小伤。你快去再请个郎中回来,这病耽误不得。”

      十一领命而去,很快又领回一个纪子扬纪郎中。此人生就一副庸庸碌碌之相,沈砚没有挑剔的余地,只得让他来诊脉。又是一番忙碌,直到入夜才给萧索煎好药。

      沈砚肩上两处刀伤,此刻也已包扎完毕。十一频频催他去休息,他却不在意,仍是龙精虎猛地在萧索病榻前打转。

      十一冷眼旁观,觉得他家将军,泥足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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