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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密室幽会 ...

  •   抄家那日沈砚与萧索都去了许凌府上。

      前者本已不再理事,应在家中反省才是,但言浚向皇上进言,说此事还是交由他带兵去办最妥,桓晔便也准了。后者则是正理该去——原是他办的案子,自然他来了结最妥。

      雨水稍歇,天却还是阴沉的。至晚间,云上蓦地透出殷殷血色。冷风肆虐带着潮气,竟似深秋一般。

      萧索穿着蓝色官袍,与身着翠色官袍的刘思文,带着两班御史台官吏携旨到此,远远便见沈砚率领众军,火把盈天、浩浩荡荡地等在门口。

      他不卑不亢地上前道:“沈将军既已到了,咱们便进去罢。”

      沈砚顿了顿,回头朗声喝命进府。他方才来时封锁了消息,那门上该班的小厮都被制住,并无一个进去传信。

      许凌虽已下狱判罪,之前却没有连坐,抄家一事也是皇上当朝所言,如今尚未走露风声。因此众军呼和着冲进去时,许府上下还懵然不知,乍一见这明火执仗、轰轰烈烈的场景,都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灰,乱哄哄地奔逃起来。

      萧索进去宣过旨,命手下官吏看着沈砚的人一样样查抄,并登记造册。刘思文亲自在堂前指挥,他则转到后面,四处巡查。

      许府甚大,家人仆役总也有几百人,此刻哭号震天,一窝蜂般上下乱窜,被兵丁一个个捉去戴枷,弄得披头散发、扯衣撕袍,极尽凄惨之能事。

      后院里的家眷正在用晚膳,此刻也吓得汤洒饭落。萧索进去时,一只白玉碗刚好滚到脚边,米粒溅上鞋面,如两颗珍珠一般。

      屋中十几个女子哭哭啼啼不止,顷刻间便被兵丁拽着头发拖了出去。萧索本想说两句,令他们莫要如此粗蛮,但想自己是御史台的文官,他们是皇家卫兵,自然不会听劝,也只得罢了。

      他继续向里走,穿过花厅,见花园里又有一群女子被人赶着向外走。外廊下、灯笼底,两个兵丁正拉扯着一个女子动手动脚,口中尽是污言秽语。

      萧索远远打量,黑夜里瞧她生得宛若映雪梨花一般。他刚要阻止,话到唇边还未出声,只见沈砚飞脚而下,将那两个兵丁远远踢了出去。

      他气得横眉怒目,厉声断喝:“下流混账!谁给你们的包天色胆?她虽获罪,也轮不到你们来打劫!”说着命左右将满口告饶的二人捆了带下去,又警告众军:“今日奉旨查抄,一律按规矩行事。他们将来如何,自有皇上与经管此事的衙门处置,咱们只是协办,绝不可造次!”

      在场众人齐齐应是,忙带着那女子退了下去。

      萧索未置一词,缓缓走进园中两间书房,见里面凳倒桌翻一地废纸破书,唯有书架旁、花几上的一盆茉莉纹丝不动。

      他心下疑惑,回身问跟进来的沈砚:“这花甚奇,将军可看得出不妥?”

      沈砚还气着,闻言冷着脸去搬那花,抬了两下竟未抬动。他的臂力惊人,莫说一盆花,就是十盆花,一手也提得起来,因此也不禁疑心:“难道是个机关不成?”

      果然是机关。

      花盆向左一转,书架便“喀啦啦”地开了,露出里面一间密室来。萧索刚想进去,沈砚忙拉住他:“小心有诈,我先进。”

      二人进去转了一圈,也未见有何机密文书、赃银财宝之类。屋里阴冷异常,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沈砚敲敲墙壁,不知碰到哪里,其力巧合,触到机关,眼前倏地现出一方暗格。那里面有两只小瓶,还有一封信。

      他拿来看了看,揣进怀里,回头见墙边一张榻,又见萧索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唇红齿白、文弱俊美的样子令人迷醉——忽然邪火上来,脑袋一晕,不觉问道:“睡吗?”

      话一出口沈砚便后悔了,若非在他面前,此刻必定抽自己两嘴巴。谁知萧索冷冷瞥了一眼睡榻,又看了看他,淡淡道:“好啊。”

      “你……你……你说什么?”沈砚顿时惊得结巴起来,“我随……随口,不是,我……”

      萧索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沈砚这下真的抽了自己两嘴巴:“我让你怂!”

      话音未落,他又款步走了回来——方才原来是去关门。萧索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地下戳灯点着,吹熄手里的火苗,一件件脱起衣裳来。

      沈砚看得目瞪口呆,灯光下他益发显得肤若凝脂,更不消说那冷而弥艳的神情,全不似他素日的模样,倒像传说中转世的狐狸精,勾魂摄魄来了。

      “怎样?”萧索懒懒问他,“做是不做?”

      “好!”沈砚很愿意被他勾魂,迭声道,“好好好,我愿意的!”

      萧索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笑意。沈砚手足无措地走过去,又颇踌躇地问他:“没带柔润膏……怎么办?”

      “那就算了。”他的口吻满是无所谓。

      “不行!”沈砚忙抱紧他:“我舍不得……”

      “那你想办法。”

      “…… ”

      事毕,沈砚满心欢喜地抱着他,道:“我去复旨,你先回家去罢。如今我闲着无事,可以常常陪你。”

      “陪我?”萧索扯了扯嘴角。

      沈砚已穿戴整齐,正温柔地笑着,伸手去顺他垂下的发丝。萧索偏头躲开,如同听见什么荒唐故事,似笑非笑地问:“将军在说什么,我用你陪?”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砚兜头淋下一盆冷水,笑意僵在嘴边,急忙问他:“我们不是和好了么?”

      “谁同你和好?”萧索莫名巧妙地道,“你我本来毫无关系,也犯不上记恨,又哪里来的和好?”

      沈砚一把抓住他手腕,严声质问:“那刚才算什么?刚才你分明喜欢得要命!”

      昏暗中看不见萧索的脸色一红,他挣脱手腕,嗤笑说:“难道你不喜欢?露水之缘,相互慰藉罢了。将军一向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今日怎么还当真了?”

      沈砚既想哭,又想笑,半晌,叹了口气,喃喃道:“是我痴心妄想,糊涂了。可你那日来探监时说过,你恨我!”

      不是犯不上,并非不关心,至少他还恨他。

      “现在不恨了。”萧索抖抖袍子,向外走去,“你不是也说,恨就是爱。我现在不恨了。”

      “等一下!”沈砚两步追上去,隔着黑暗的虚无追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萧索转开密室的机关,光线立刻洒进来。他身披一层薄熠,恍若下凡的仙君,回头道:“就是这样的关系。闷了还可再来找我,不来也可。”说毕,飘然而去。

      沈砚呆呆怔住,身子一歪靠在墙边,看着他的背影,竟然陌生无比。物是人非事事休,他早已不是自己的独宝了。

      众军已将人口、财物一样样点好,御史台的官吏也已检视完毕、登记造册。沈砚出来时,萧索仿若无事般上来同他道:“诸事妥当,将军也该进宫交旨去了。下官辈还要回衙复命,这便告辞了。”

      他双手捧上圣旨,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客气又疏离。沈砚默默接过,点点头并未挽留。萧索与刘思文密语几句,随即带着两班官吏躬身退去。

      沈砚回头吩咐众军:“走罢,也该散了。”

      言毕,天上又落下雨丝,点点滴滴,若似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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