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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四.弃江湖

      展昭口称郡主之人其实并非皇亲,这女子乃是前任礼部尚书墨儒宗之女,那尚书郎刚正不阿一心为国,膝下二子一文一武,也是与父亲一样的忠心耿耿,然而忠心招妒,处处遭小人陷害,后有佞臣与江湖恶贼串通,竟屠了墨家满门,尚书长子正戍边,听闻家中惨事,一时悲痛气急,赶回汴京途中竟遭人毒害,连尸骨也寻不着了。

      那时展昭才刚刚入仕,行事还带着江湖气,一闻此事便打算寻了那些匪徒血祭忠骨,可官袍在身,束手束脚,一时生了悔意,闪念间竟想弃了官名回江湖去,好在赵祯仁德,终是查出了奸臣贼子以慰忠魂。

      奸臣伏诛,展昭却仍觉可惜,忠臣良将却留不下一息血脉,却不想几日后便有一老者自称是墨家旧仆带着一少女来求见包大人,询问之下才知,那尚书郎其实还有一个女儿,是他四十岁上才得的,养在深闺,视若珍宝,从未有外人知道,尚书也知自己得罪小人,怕是会被寻仇,于是将女儿养到十岁上时便叫一家仆偷偷带去府外抚养,后墨家果然遭难,小女儿却躲过一劫。

      包大人上禀皇上,皇上得知尚书竟有血脉在世,喜不自胜,将此女迎入宫中抚养,对外只称作八贤王幺女,封郡主,赐号洛泠。

      后来展昭入宫当值时与洛灵常遇,才知那丫头古灵精怪,断断不是淑女闺秀之辈,却也单纯直爽极好相与,便也与她熟识起来。洛泠生性好动,见展昭功夫奇好,便拖着他要学功夫,少女筋骨柔韧,竟也当真学了几手,尤其轻功是学的极好,后又见展昭极是慎言守礼,每每见面必要行礼口称郡主,便又不满,竟要认展昭做兄长,展昭说不过她,终于应了她若无外人便可以兄妹相称。

      再后来展昭护洛泠微服出宫之时恰巧遇着了白玉堂,展昭本以为他二人同样性格率直定谈得来,可谁知那两个人竟如仇家一般见面就掐,一个说“臭老鼠天天占着我家哥哥,哥哥都好久没教我功夫了!”,一个说“野丫头抢了爷的猫儿,猫儿都多久没和爷爷好好比试一场了!”倒招得展昭好笑。

      再后来洛泠渐渐大了,展昭不便与她私下相处,便见得少了,展昭万万没想到竟她竟来到了此处,一见大惊:“郡主?!”

      少女却理直气壮:“哥哥!许久不见可想泠儿?”

      展昭顾不得与她多言,只对她说道:“此处凶险万分,断断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又瞧她只身一人,只问她:“侍卫呢?你一个人都没带?!”

      洛泠心虚,不敢直视展昭,嗫嚅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展昭叹气,本来白玉堂一时莽撞上了山去,事情已经叫人头疼,谁知郡主又来添乱,此刻又不放心她独自回宫,况且就是叫她回宫她也不会听话……洛泠却像看出展昭所想,拉他坐下,满眼认真。

      “哥哥,我来可不是添乱来的,我有事要告诉你!”

      展昭知道洛泠虽有些任性妄为但本性善良,也从不会在大事上故意给人捣乱,见她如此认真,便压下心中焦急,听她细说。

      “我偷看了奏折!”

      第一句话便惹得展昭大惊,因为当初刘后之事,赵祯最忌讳后宫干政,心下暗叹洛泠也太大胆,竟敢偷看奏折,还不及责怪,只听洛泠说道:“那个县令很是有问题!”这一句话却令展昭心里一沉,似乎有什么线索渐渐连接起来。

      “前两日我闷得难受,想出宫去找你,可陈公公告诉我说皇兄派你出门查案去了,我一时好奇便多问了一句,陈公公说似乎是有人意图陷害白哥哥,皇兄才派了你去暗查,我心里不安,便去偷看了奏折,才发现那县令奏折上书,竟并非单指白哥哥,还有意指哥哥你……你与白哥哥交情甚笃,有包庇之嫌。”

      展昭皱眉疑惑,自己与白玉堂当初闹得不可开交,认为他二人交恶之人可远比认为他二人交好之人多得多,知道他们交情的人不外乎开封府陷空岛这些自己人,一个小小县令,一不赴京二不上朝,如何知道自己与白玉堂“交情甚笃”?

      洛泠接着说:“那奏折上写的杀人凶犯形容与白哥哥别无二致,还把你们的交情说的极细致,竟像亲眼见了似的!我心里想,那小县令天高皇帝远的,你又没有得罪过他,为何这般咬着你不放!”

      展昭沉思,本来以为那县令不过是受山贼胁迫,做些鱼肉百姓之事,与那栽赃陷害之人并无关系,可此时看来,他竟有意拉自己下水,想来这两方却并非毫无关系,自己与白玉堂的事情定是那栽赃之人告诉他的,此番上书大约也是受了那一方胁迫,看来那幕后之人对自己甚是了解,或者说,是对京中朝廷之事十分了解,只是不知是何人要与自己和白玉堂过不去……也许,是与之前襄阳王之事有关。

      展昭心里一冷,那日皇上可并未提起这县令分毫……

      “看来皇上早已心里有数。”

      展昭平平淡淡一句话,洛泠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露惭色。

      “皇兄派哥哥来暗查,一则是相信你的能力,二则,也确是试探,白哥哥不承官位,皇兄终究信不过他……可皇兄他绝对没有……”

      “你不必着急,我明白。”

      皇上对洛灵极好,洛灵难免为皇上说话,展昭心里明白皇上的疑虑,可还是不免暗暗叹息,皇上终究是皇上。

      洛泠见他叹气,便想岔开话题,四下看了一眼,问道:“白哥哥呢?”

      “他上山去……”

      展昭话说了一半,突然目光凛然拍案而起:“糟了!有诈!”

      那幕后之人对自己和白玉堂这么了解,自然知道他的性子,那山上怕早已埋伏好了,只等他一时冲动去自投罗网!只求那浅月姑娘不要是诱饵,不然里应外合,任他白玉堂武艺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

      展昭急匆匆提了巨阙,转身嘱咐洛泠好好在客栈里等候,转身就要出门,洛泠却赶紧拉住展昭的袖子,要一同前去。

      展昭无奈道:“泠儿,山上都是山贼匪徒危险万分,你万一受了伤,我怎么跟皇上交待?”

      洛泠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反驳道:“那你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展昭气结,想来也是,此处说不定早被贼人盯上,把洛泠一人放在这更不安心,还不如放在身边。

      “放心吧哥哥,我有你教的轻功,打不过跑还跑不了吗?事不宜迟,快走吧!”

      ……

      另一边,白玉堂带着浅月已潜入寺内,将被捉来的一众妇孺藏入一个藏经阁,稍作歇息,白玉堂还捉了一个守卫僧人问出寺内路线,预备稍后以一人之力直捣敌巢,并嘱咐浅月待他杀出去之时定要将这一众人从来路带出去,浅月一面担忧白玉堂安慰,一面被白玉堂大义之举感动,心想日后不知如何报答,思绪万分说不出话,只得含泪应下,正待慷慨之时,藏经阁大门一开一阖,两个身影闪了进来,烛火昏暗,看不出形容,白玉堂神情一凛,一手护住浅月,一手将宝刀横在身前。

      “白兄!”

      入耳却是极熟悉的清朗之声,白玉堂一听先是一喜,随即却口不对心的冷哼一声,抛下一句:“展大人前来作甚?!”

      展昭却不理论,只匆匆说道:“白兄快走!此处定有埋伏!”,回头一看好些瑟瑟发抖的妇孺老妪,赶紧上前几步,欲将人带出,白玉堂却一伸刀,拿刀鞘隔开了展昭的手。

      “什么埋伏?前时我叫你共来,你却说什么大局小局,优柔寡断,此时我已有了法子,你却又来说什么埋伏!顾前顾后当斩不斩!你倒是说能有什么埋伏?”

      一听这话洛泠恼了,跳了出来:“白老鼠!你说什么呢!”

      展昭亦是气恼非常:“白兄,郡主前来说了些隐情,展某并非胡乱推断,我们先将这些老弱妇孺救回去,再仔细商议了如何剿灭山贼不迟!”

      白玉堂却愈发犯了犟性子:“隐情?这丫头从来站在你一边,你们皇亲侍卫自然一家!”

      “白老鼠!你!”

      展昭强自镇定,一把拦下恼怒的郡主,把白玉堂拉到旁边压低声音:“白兄,那些山贼恐与襄阳王有关,极了解你的性子,今日上山救人如此顺利,定然有诈,何况那浅月姑娘昨日才相识,根本不知底细,若他们……”

      话未说完,已被白玉堂怒喝打断:“展昭!你眼里就从来没有好人!浅月她是我救的,是好是歹我一人承担!不容你在此多嘴!”

      旁边浅月自然是听出了话风,双眼含泪的看了展昭一眼,似怨似恨,展昭一时尴尬无语。白玉堂拔出刀来就往外走:“我今日偏要杀上山去!我倒要看看那些毛贼能奈我何!”

      “白兄!”

      展昭一语未了,只见藏经阁外火光影绰,随后一阵刀戈乒乓声响起,二人一惊,赶紧冲到窗前,推开一条窗缝一看,这藏经阁竟已被团团围住,外面足有一二百人,一半穿着短衣,擎着火把手持兵刃,个个面目狰狞凶狠,一半武僧打扮,手持棍棒,人群正中站着两个头领,一个大概是那山贼的当家,手持一把宽头大刀,左眼蒙着黑色眼罩,满脸得意,另一人似是这寺的住持,身着僧袍手里拨着念珠,竟是一派从容慈祥模样。

      “果然……”

      展昭暗叹,那匪贼的首领他认得,正是曾经的襄阳王旧属王桀,当初查审襄阳王一干人等之时,这王桀在狱中畏罪自杀,没想到竟然是一出金蝉脱壳,真身早已逃了出来,当初若非开封府查案,只怕那襄阳王早已登基为帝,他也定能加官进爵,一场富贵梦被生生打醒,自然记恨,势单力薄伤不了包大人,便设计将他和白玉堂二人引出来加害。

      白玉堂也认出了那人,那人的左眼就是他用一颗飞蝗石打瞎的。白玉堂暗暗皱眉,展昭说对了,这般阵仗自然是埋伏好的,没想到自己一意孤行,竟真的落入了陷阱,又想起自己刚刚只因恼怒便对展昭怒言相对,一时又是懊恼又是气愤,一面觉得该对展昭说些什么,一面又拉不下脸来伏低做小赔礼道歉,回头一看展昭,他却如忘了方才的争执一般,只紧盯着外面动静,像是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冷言冷语……白玉堂愈发愧疚气恼,自己总是这样辜负他的心意,若他生气恼怒干脆与自己打上一架,自己只怕心里还好受些。

      “阿弥陀佛,还请白施主不要妄动兵刃,束手就擒吧!”

      门外传来那住持的声音,展昭回头与白玉堂相视,示意他不要出声,听那怎么说。过了半晌那住持见没有动静,果然再次开口:“白玉堂,你伤人性命,还不肯出来么?”

      白玉堂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诬陷更是恼怒,提刀便要杀出去,展昭赶紧一手拉住白玉堂手腕:“别!他们故意激你出去,双拳难敌四手,任你武艺高强也敌不过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有这些人质……我们想想办法。”

      白玉堂一愣,手腕上有力的手掌传来一片温热,顿时叫他消了气焰,缩身回来,寻思一晌,小声的应了一句:“好。”

      白玉堂这样倒让展昭惊了一下,手里握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心里竟“突突”的跳了起来,连忙缩回手,敛起心思,与白玉堂分析。

      “寺院与江湖门派不同,受朝廷管束,不论大小,一律都要记录在案,这云绕寺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也是有着定额俸银的,按理来讲,不应该会与反贼联合,恐怕,这住持也是受了威逼利诱,你瞧那住持,表面从容,可眼神惶然,还有,他刚刚喊话之时,我看见是那反贼用刀把顶他一下,他才喊一句……看来这些僧人与那些匪徒也并非合作无间。”

      展昭说话时总是看着对方,一双眼睛藏湖纳海,就这么直视着白玉堂的眼睛,看的白玉堂不自觉有些愣神,展昭的声音似乎竟飘渺起来,一时反应不来展昭的意思。

      展昭却见白玉堂并未反驳,只接着说:“他到此时依然拿命案说事,可见还是怕着朝廷律法不敢肆意杀人,所以我们要想个法子,最好能让那些匪徒和僧人内讧起来,他们人数虽多,可一旦人心不和,反而更容易攻破。”

      “我是朝廷官员,此事我来出面,想办法去离间他们两方。”

      说着要走,白玉堂终于醒过神来,本能一般拉住了他,却不知开口说什么,正犯难时,洛泠也凑了过来:“不成,哥哥你忘了?那奏折上正说着你包庇罪犯,你此时撞出去,岂不正中了贼人之计?”

      展昭一愣,洛泠接着说:“不就是要官大的么?这里谁能比我大?!”

      说完,没等展昭反驳,抬手抡起一张椅子砸碎了房顶,纵身一跃飞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屋脊上。

      展昭心惊,白玉堂却笑了起来:“这丫头手劲越来越大了!”

      ……

      洛泠站稳,摆起谱来:“来人是谁?找谁的麻烦?”

      那住持回头看了王桀一眼,转回来喊道:“小姑娘,我们不想牵连无辜,你回去,叫白玉堂出来?”

      洛泠扬起下巴,一副跋扈模样:“你说出来就出来?你几斤几两啊?”

      住持强做镇定:“姑娘,白玉堂他杀了人,我们是来捉他归案的。”

      洛泠不依不饶:“归案?你们是皇上派的钦差?还是开封府官差?再不济,是这县衙衙役?拿人的手谕呢?一句话就要捉人吗?”

      住持已有些气急:“他白玉堂杀害了城中十二位花魁,这般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哼!空口白牙就说我白哥哥杀了人,证据呢?!”

      “仆人丫鬟看的一清二楚,白衣白扇白靴白剑,不是白玉堂能是谁?”

      洛泠大笑起来:“这么说连脸都没见着,就凭着一身衣裳,就认定是我白哥哥啦?那赶明儿我也换上一身白,出去也能说我是白玉堂了?”

      那住持已然恼羞成怒:“你一口一个白哥哥,怕也是那白玉堂的红颜知己吧?”

      洛泠闻言怒喝:“我白哥哥爱与谁相交是他的事,我是不是他的红颜知己是我的事,你这秃驴,管的倒多!”

      洛泠声音里带着几分内力,脆生生的传出好远去,藏经阁里众人也听得清楚,展昭皱眉,又忍不住笑意,白玉堂倒是赞叹了一句“牙尖嘴利!”

      那王桀早已失了耐性,对住持说到:“费什么口舌,一并宰了!”

      话音未落,洛泠已举起了手中令牌,怒喝:“秃驴!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洛泠掌中擎着一块镶金玉牌,雕着衔珠雏凤,凤眼嵌着红宝石,熠熠生辉。住持一见便慌了神,连忙回头劝那王桀:“此人杀不得!”

      王桀瞥了住持一眼,随意问道:“如何杀不得?”

      住持解释:“她拿的金玉令乃皇家令牌,上雕雏凤说明她乃是皇妹,不是公主便是郡主,杀不得啊!”

      王桀眼中早已杀意汹涌:“皇家人?我正想杀了皇家人!给我杀!”

      一众匪徒闻声便欲冲上去,住持连忙阻拦,直喊“不能杀”,武僧听住持的,匪徒听王桀的,两方果然混乱起来,正当此时,那王桀怒喝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竟伸手抓住了住持,一刀当胸刺入,住持哽了两声,便倒在了血泊里。

      王桀本欲以此举震慑那些僧人,便能发号施令一举杀了展白二人,还搭着一个皇亲,可没想到那些僧人皆是自幼失孤在濒死之时被那住持和尚捡回来的,一个个唯住持之命是从,本就不服王桀的,这一下看着住持被王桀杀害,全都怒气冲天,举着棍棒便与王桀手下的匪徒混战起来,双方人数相当,霎时间各自都伤损了一半人数。王桀气的大叫:“一群蠢货!给我去杀屋子里的人!”

      洛泠跳了下来,邀功一般一指窗外:“他们打起来了!”白玉堂和展昭早看的清楚,趁着混战之时王桀的声音还没人听见,无法组织起剩余的匪贼,早已一跃而出,巨阙画影双双出鞘,似龙吟虎啸一般震人心魄,霜冷的刃影纵横交错,混乱的匪众只顾混战早已忘了事前定好的阵法,根本不敌展白二人,霎时股血横流再无招架之力。王桀见事不好,早已带着剩余的几个亲信往山上逃去,展昭和白玉堂飞身便追,而那王桀溜入山林之际竟突然回头丢了一镖,瞄的正是白玉堂!白玉堂自然不怕这小小一镖,稍一侧头便躲了过去,却不想侧头一瞟,却看见浅月从藏经阁中探出身来,那镖正冲她眉心而去,白玉堂一惊,连忙飞出一颗飞蝗石,将那飞镖打偏些许,堪堪擦着浅月手臂飞出,钉在了柱子上。只是那镖甚是锋利,虽只是擦过,却依然将浅月的手臂划开了一道伤口,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浅月一惊一痛,跌坐在地上。

      “浅月!”白玉堂高喊,可浅月却受惊非常,只愣愣的看着白玉堂,连哭都哭不出来,白玉堂欲上前安抚,可却又见那王桀已不见身影,一时犹豫。

      “白兄。”

      白玉堂闻声抬头,只见展昭并未看他,只是淡淡开口:“白兄在此照顾郡主和浅月姑娘吧,剩下的余孽便交由展某处置。”

      说罢便飞身追去。

      ……

      白玉堂留在藏经阁安抚了一众人质便去查看浅月伤势,撕下外衣替她包扎,浅月这才醒过神来,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洛泠看着外头遍地的尸首,心慌慌的念叨着“老天保佑那小人别再有什么埋伏了”、“可别受伤啊”、“怎么还不回来啊?”

      白玉堂扶着哭泣的浅月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皱眉。

      是啊,怎么还不回来?

      ……

      一炷香过去,白玉堂终于按捺不住了,嘱咐洛泠帮忙看护浅月,便要去寻展昭,浅月见他要离开似是不舍,泪眼朦胧的瞧着他,哽咽着唤了一句“五爷”,话音未落,洛泠冲到了白玉堂面前,眼圈红红的冲他说:“你可一定要把我哥哥毫发无损的带回来,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本郡主可饶不了你!”白玉堂伸手拍了拍洛泠的脑袋,转身便寻着脚印追出去了。

      ……

      “展昭!展昭!”

      白玉堂一路寻去,所幸并未发现陷阱埋伏,走了一刻,终于在一处峰崖上看见了展昭的身影,地上横躺着十来个人,都已被利刃割了咽喉断了气。

      白玉堂上前几步,喊道:“展昭,你怎么还不回……”说到此处,却突然住了口,眼睛里映着崖上那抹身影,再说不出话来。

      山中起了风,吹开了朦胧的云雾,才发现此时天已泛蓝,那峰崖恰指东方,远远地一片灰蓝,已渐渐明亮起来,展昭就那么立在崖边,如一棵翠竹劲松,攀在那牙石交错的山峰之上,衣裾翻卷,一身蓝衫血痕斑驳,一缕鬓发挣脱了发带,飞扬肆意。

      朝阳渐渐升起,金光缕缕将展昭笼罩起来,逆光看去竟如羽化成仙了一般。

      白玉堂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心中激荡。此刻,眼前之人早已不是什么四品护卫,什么钦差大臣,什么御猫。

      他是快意恩仇的剑士,是嫉恶如仇的侠士,是南侠,是展昭。

      江湖从未抛弃了展昭,展昭也从未抛弃了江湖。

      ……

      展昭转过身来,脸上似乎没有一丝表情,看着白玉堂,眼神平静,语气平静。

      “玉堂,我很久没有杀过这么多人了。”

      白玉堂突然慌张起来,张口结舌,纠结半晌只憋出一句“是他们该死。”

      展昭一步一步踏着碎石走了下来,擦着白玉堂的肩膀平静的向来路走去。二人交错的瞬间,白玉堂看见展昭的眼睛和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

      展昭他说。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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