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故人识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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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难得有了一些热闹的氛围。
宫人们都在准备着替战将军接风洗尘。
因为傅雅若头一回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并且是这样庄重的场合，所以秀慧夫人给她准备了新衣和首饰。
嗯，前些日子秀慧夫人不是在缝制衣服么？对，就是为她准备的。
自然，若是将这些活计交给绣娘来做，定是比她的手工要好上许多。
但，这是做母亲的心意，绣娘哪里比得上，是不是？
傅雅若在十岁之前也是有爹有娘、被人好好疼着宠着的女孩，只不过久违了……
在她以为自己断绝了七情六欲，早已不知何为亲情为何物的时候，偏偏被秀慧夫人当做女儿在养。
她真好啊。
对谁都抱有善意。
傅雅若到宫中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秀慧夫人还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她真的真的很好啊。
怪不得，傅云倾对秀慧夫人赞誉有加。
开宴那天，秀慧夫人还特意到傅雅若的房中，亲手为她盛装打扮了一番。
不习惯。
傅雅若不习惯镜中衣着华美的自己。
“真美。果真是个大姑娘了。”
看来，秀慧夫人对这样的傅雅若很满意。
“都是因为夫人手巧。”
“我希望在你成婚那天，也能亲手为你装扮，亲手送你出嫁。”
“夫人怎么又谈起这些？果真是嫌雅若年纪大了？”
“嗯……不嫌，但我想要尽快抱上孙子。”
诶？
傅雅若不禁失笑，“夫人，恕雅若直言，夫人再生个一儿半女都没有问题，何必要等着抱孙子呢？”
“自己生……”秀慧夫人垂下眼，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有儿有女，已经没有遗憾了。”
傅雅若抿了抿唇，握住她的手。
对，不是不想生，而是不能生，也不该生。
……更是不敢生。
如果是女儿还好，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皇后。
树大招风，秀慧夫人只是纯善，而不是愚笨。
“走吧，暮晨那孩子该等急了。”
……
嗯？
一时间，傅雅若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叫暮晨该等急了？
她又不是装扮给他看的。
都怪秀慧夫人刚才说了什么出嫁的事儿，弄得傅雅若都觉得自己好像……
不，想太远了。
傅明辰傅某人现在才几岁啊。
秀慧夫人牵着傅雅若的手走出去，还真的很像牵着新嫁娘。
总有机会的，总有那么一天。
一样的人，一样的光景。
不一样的心境。
门外的傅明辰一眼看到她。
一眼只看得到她。
他怔了怔，然后微笑。
“真好看。”
傅雅若睨了他一眼，“你说的可是秀慧夫人？”
傅明辰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母亲和先生都好看。”
“你这孩子，嘴巴怎么越来越甜？年纪那么小就想着招惹小姑娘了？”秀慧夫人伸手戳了戳自家儿子的额头。
“儿子说的是真心话，你们都好看得紧。”
“夫人，暮晨应是不会说谎的。夫人本就好看，而雅若是被夫人打扮的好看。”
“你别宠着他，男孩子是不能这样宠的。”
“暮晨是夫人的独子，自然是要宠着啊。暮晨还是我的学生，我也该宠的。”
“哎，你们这两个孩子。算了算了，我老人家管不了。”
“哪里有什么老人家？夫人这是耍小孩子脾气呢？”
傅明辰干咳一声，“先生，母亲，我们快走吧，莫要让其他人等着了。”
“暮晨说的是，夫人，让雅若扶着你这位‘老人家’吧。”
秀慧夫人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贫嘴。”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说着话，傅雅若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傅明辰走在秀慧夫人另一侧，同样扶着她的手。
儿女双全，的确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很幸福……吧。
只不过少了本应该在身边的男人。
可是，从一开始，从她选择那个男人起，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活成什么样。
难得，傅雅若变得如此高调。
很多人都好像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真是奇怪啊，宫里有这么一个公主殿下么？他们怎么都没见过？
嗯，宫中那么多人，说是失踪了多少宫女内侍，都不会有人察觉。
谁都不会去注意大人物身边的小人物，除非她长得有多惊为天人。
可惜的是，傅雅若虽然面貌清秀精致，却根本不是会让人一眼倾心的绝世美人。
和秦艳戈不能比啊。
而宫中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看看，那几个皇子都美貌得很呢。
傅雅若不怎么出门，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皇宫原来那么大。
人来人往，穿着华丽的衣裳，面带虚伪的笑容，仿佛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人偶。
……是这样么，别人眼中的她，也是这个模样么？
再回头看看身边的秀慧夫人和傅明辰。
很像……平常的母子。
不是宫妃与皇子，只是平常的母子。
真好啊。
傅雅若轻轻笑了笑。
能够感受到温暖的人，能够传递给别人温暖的人。
他们真好啊。
然后，她看到了。
走到大殿门口时，正好遇上了。
带着左右随从、一身轻装的……将军大人。
他也看到了她。
一眼就看到了她。
要说宫里的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傅雅若绝对不一样。
出淤泥而不染，和被埋在泥地里看不清真貌，是截然不同的。
战毅看到她，只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
面貌冷肃的战将军，无论谁上前与他搭话，都是不咸不淡的点头，或是应那么一两声。
不同了。
和几年前的少年模样不同了。
几乎要认不出，哪怕这张脸并没有多少改变。
嗯，黑了一点，脸部线条冷硬了一点，身子骨看起来更加壮实了一点。
那不是当然的么，从少年长成大男人了。
傅雅若对他展开了一抹笑。
一如当年。
战毅微微一怔，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并且收回视线。
他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战场多残酷，曾经的柔情便有多珍贵。
傅雅若对他说过，不要忘记初心。
战毅变了，战毅没变。
那么，他可曾后悔。
战毅被人奉承着迎入殿中。
傅雅若并没有目送他，而是观察其他来往的妃嫔皇嗣。
对于他们两人那瞬息间的交流，傅明辰并没有说什么。
“战家这个小公子……不，不能说是小公子了，还真是一位挺拔的大将啊。”秀慧夫人不禁有感而发。
傅雅若微笑着点头，“夫人说的是。”
语气淡淡，不过是应和她。
没有带着任何私人的感情，秀慧夫人听得出来。
太过清心寡欲，也不是一件好事。
秀慧夫人会着急的。
嗯，着急抱孙子。
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殿中已经很热闹。
宫人们最是忙碌，来来去去，端菜送酒。
在这种时候，旁观者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谁与谁亲近，谁与谁疏离，一目了然。
或许是假意亲近，或许是假意疏离。
但是这些，习惯了逢场作戏的人都该看得出来。
你说，傅雅若能不能看出来。
他们一行三人，本就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进来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傅雅若与他们在门口分开，跟在他们身后的宫人也分成了两个小队。
是的，公主殿下怎么能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过来，还是需要有些人在撑场面的。
铃铛快步走上前，扶住傅雅若的手，将她领到自己的位置。
傅雅若坐的偏僻，毕竟是民间来的公主。
有何不可呢？她又不是贤亲王，也不是贤亲王的亲生女儿，天佑帝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容貌和名字。
这样就好。
能够让她在暗处，安安静静的观察，就好。
这么一说，还真令人感到背脊有些发凉呢。
不过，再偏僻也是在大殿中，地方宽广，视野开明，只要一回头，想看还是找得到的。
傅雅若和傅明深对上了视线。
傅明深意味深长的一笑，傅雅若垂下了眼。
仿佛在躲闪那个男人的视线，但他们都知道，不是这样。
傅明深笑意更深，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在思考些什么呢？
“辉景，你笑什么？”
天佑帝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他还真是“关心”这个儿子啊。
傅明深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又是一笑，“父皇今日高兴，儿臣陪着父皇高兴。”
真虚伪。
不过被溜须拍马的人，的确会高兴。
仿佛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越是禁不起人捧。
双脚长年不落地，都忘了该怎么走路了。
等被人一击击落时，恐怕连爬都爬不动。
“你这小子就是会说话。不过说得对，朕今日高兴。”
“父皇能随时保持好心情，做儿子的比什么都高兴。”
天佑帝哈哈一笑。
但有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就犹未可知了。
这时的傅雅若，差铃铛将酒换成茶水，并且拿起筷子开始吃了。
嗯？这情况有些不对吧？
没有什么不对，你看这里，有谁会注意到她呢？
……好吧，注意她的人还真不少。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让人看看就看看吧，她又不会多一块肉出来。
不得不说，宫中的膳食可真是不错呢。
比她做的好。
铃铛在旁为她添茶，“公主，战将军在看你。”
傅雅若抿了一口茶，神情淡淡，“你如何知道他在看我。”
“是奴多嘴了。”铃铛站直了身子，不再言语。
聪明的女孩。
战毅会光明正大的看她么？
定然是不会的。
他在门口时，装作与她一点都不熟的样子，便是不想将她推向人前。
变得沉稳许多的男人，知道何为低调行事。
铃铛能看得出他在意傅雅若，已经是眼光毒辣，而在傅雅若提点一句之后，她又知道要住嘴。
这样的侍女，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铃铛看得出来，其他人未必看不出。
战毅并不是故意要看她，该说是情不自禁么。
当然会情不自禁。
分离多少年，每天都在思念。
如今光荣而归，一个男人如何不会想要在自己在意的女子面前表现的……更英雄一些。
他在忍着，很小心的忍耐着，若不是像铃铛那般时刻注意那几个人，很容易忽略他细微的神情变化。
傅雅若看似在大快朵颐，实则目光不断在周围的人身上流连。
铃铛似乎也是。
这主仆二人可真是……嗯，暗杀者的好苗子啊。
门外的宫人，自两边将门缓缓关上。
殿中喧闹的声音也渐渐静了下来。
傅雅若放下了筷子，端起了茶杯。
开宴了。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故人识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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