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平常糊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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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毅班师回朝，稳坐将军之位。
如秀慧夫人所说，天佑帝准备为他举办一场宴会。
宴贺朝臣，不只是文武百官，连皇嗣也一同出席。
别忘了，傅雅若现在是公主殿下。
嗯，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会忘记这一点。
太没有存在感，也太没有威严了。
旁人只知道，傅雅若要么陪在秀慧夫人身边，要么陪在傅明辰身边。
她从未带着众多宫人独自出现在人前。
是不希望显眼，不希望旁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怎么说呢……是不是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恐怕要伴随着无数罪孽，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比起很多人，她干净的简直不可思议。
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因为傅雅若住在宫中，所以宴会上有她的一席之地。
嗯，要和傅明辰分开了。
该是谁放心不下谁呢？
有多久没有见到战毅？
他们并没有通信往来，这几年，他们形同陌路。
要问傅雅若对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看法，大概就是……一个好将军。
对，因为战毅是一个好将军，所以傅雅若会关注于他，而不是在关注战毅这个男人。
战将军回来了。
带着无数传奇故事回来了。
听说，自皇城的城门打开之后，百姓们夹道欢迎，更是有数不清的年轻女子既羞怯又大胆的向他暗送秋波。
有没有趁机扔几条手帕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战毅那时候的表情如何？
在宫里的人自然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就等到时候问问当事人。
现在的战毅，已经不会被傅雅若三言两语给逗得手足无措了吧。
……人会长大，然后永远回不去。
傅雅若站在妩心宫的宫门口，望着皇宫的正门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后守着宫门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到这个少女站在那里。
无视公主殿下？
不是这样的。
他们不敢叨扰她。
有的人似乎真的天生就有不同寻常的气场，她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
她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先生。”
秀丽的男孩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小小年纪，步伐却很是稳重。
应该的，这是规矩的问题。
傅雅若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礼节。
在这世上，会叫她“先生”、会叫她“萦无”的，只有这个男孩了。
男孩走到少女身边，握住她的一只手。
“很凉。”
似曾相识的画面。
傅雅若轻轻笑了。
“没关系，我略懂医术，不会让自己得病的。”
“医者不自医，这话我都听过，难道你会不知道？”
“就算我倒下也没有关系，有你在我身边就没有关系。”
她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男孩对她如何推心置腹，她怎会不知道。
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完完全全信任的人，似乎也只有他。
在傅明辰面前，她可以迷茫、可以悲伤、甚至可以残酷。
他看着，他包容着。
“你在这里，是听说了战毅将军的事？你们是旧识？”
“是旧识。只不过是认识而已。战将军贵人事忙，可能已经忘了我。”
“不会。”男孩立刻接口，“我不认为他会忘了你。”
傅雅若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揽回耳后，轻轻笑了笑，“这是你作为臣子的想法，还是作为一个男子的想法。”
“都是。萦无，战将军之所以能够打那场胜仗，其中有你一份功劳吧？”
傅明辰说的是疑问，但吐露的语气却是肯定。
傅雅若又笑了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我听说那年战将军远赴边关之时，你去送了他，而且还给了他一个锦囊。”
“不是锦囊，只是一个香袋罢了。”
傅明辰抬头看她。
傅雅若脸上的笑容，任何时候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让人根本无法知晓她真实的情绪到底是怎样。
除了心思深沉、习惯于隐藏的人之外，只会有一种人每时每刻都能维持一个表情。
对，没有心的人。
傅明辰握紧了她的手，“如果是锦囊，或许会被他遗忘。但如果是香囊，只要香味能够维持三到五年、甚至更久，他每一天都会闻到、每一天都会想起你。在遭遇险境时，离他最近的，就是你给的香囊。”
“暮晨，你在说什么呢？”傅雅若微微歪着头，笑吟吟的看他。
傅明辰收了手，拢了拢袖子，“不，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
“为什么你能确定，我给他的香囊里会有我献上计策。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计策战将军会用上。更不用说，此次大捷的战役，就正好是用了我的计策。”
“因为你现在站在这里，用这样的表情眺望远方。”
傅明辰将袖子里的手拿出，用力搓了搓，再次握住傅雅若的手。
“你总是能读懂我的表情？你这么确信自己是对的？”
“不确信也没有关系，你会告诉我。”
“……我为什么会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子弄得那么狼狈呢。”傅雅若掩唇轻笑道。
“怎么会狼狈。你若是想要瞒我，绝不会做出如此显眼的行为，更不会把自己的计策悉数告知母亲。这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反应、我的想法，你不是事先便全都知道了。”
“……暮晨，人要活的糊涂一点。”
“那么你呢？”
“我？我已经……”
傅雅若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傅云倾一起走了，所以此时此刻。站在此地的她，是一具行尸走肉，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还能被称为是人么？
“你希望我糊涂，那么我就糊涂一点。萦无，战将军不仅一表人才，还战功累累，朝堂与民间的口碑且很不错。你会不会对那个男人动心，将我们母子丢下不管？”
“岂敢岂敢。殿下说的话，真叫雅若诚惶诚恐。”傅雅若半真半假的说着，“雅若倒是希望，秀慧夫人不要嫌弃雅若年纪大了，想要把雅若嫁出去。”
“母亲不会做这种事的。虽然作为母亲，她定然很关心你的婚事。但是母亲会尊重你的想法。”
“还有你的想法。”
“……”
人呢，要活的糊涂一点。
在秀慧夫人眼里，傅明辰是儿子，傅雅若是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
要说亲疏有别……秀慧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傅明辰的心思，秀慧夫人会不知道么？
她要顾及儿子的想法，又要顾及女儿的想法。
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嗯，还是活的糊涂一点，比较轻松。
“不过，我担心的自然不是秀慧夫人，而是陛下。他封我为公主，其中到底有什么含义。我这个公主，和芷蓉公主相比，又孰轻孰重。”
换而言之，谁更有利用价值。
“我会保护你。”
省去一切不必要的说辞，连理由都不需要有，他这么说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们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对，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我都会保护你。”
“如果说，为了我，可能会让你遭遇不幸，甚至有生命危险呢？”
“萦无，你问问自己的心，就能知道我的答案。”
“……”
真好。
真不好。
他看得到她的心。
所有人都以为，傅雅若是傅云倾的养女。
傅云倾死时，傅雅若没有哭，好似感情根本没有那么深。
师徒之情，父女之情，还有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可是这个男孩，从一开始就知道。
因为将心比心。
傅雅若愿意为傅云倾做的，傅明辰也愿意为傅雅若去做。
他这么说了。
傅雅若抬头看着浅蓝的天空，笑着，微笑着。
只不过嘴角有那么一丝僵硬。
嗯，只有那么一丝，很快就能恢复原状。
“你不会嫁给战将军，是么。”
“你很聪明，但有时候想的太多了。暮晨，不管嫁人与否，我都会待在你身边。”
嗯？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但是傅明辰一点都不开心。
这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毫不在乎的女人，她无论是交出身体还是交出生命，他都不会为此而开心。
“你不会嫁给其他人，是么。”
傅云倾轻笑一声，“你想要我的承诺？”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答案。”
“将来会发生什么，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记得当年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当年，皇叔尚在人间，你说自己的嫁娶不由自己，可是皇叔并没有为你许配婚事。纵然如此，对你而言，嫁娶依旧不由自己。”
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
他没有说出口。
他们都懂。
“暮晨，你不能勉强一个早就死了心的人对未来、对幸福，抱有什么幻想。”
“不是幻想。”
“你想说，你会替我实现我梦中的景象？”
“如果你还有梦的话。”
“你啊……为什么老师总会被学生说的回不了话呢。”
当年的她，如今的他。
似曾相识。
“因为道理在我这一边。”
“嗯，有道理。”
傅明辰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
垂落的眼帘下，隐藏着怎么样的眼神呢？
傅明辰有很多话没有和傅雅若说。
他只说傅雅若错了，却没有说错在哪里。
其实，他想说，傅雅若一直都在做梦。
但是，他不会忍心去戳破她的梦境。
哪怕那个梦里只有傅云倾，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他。
她错了。
没关系。
只要她觉得这样就好……那就好。
为什么会被说的回不了话。
因为理亏。
因为最真实的话语不能宣之于口。
因为有秘密不想让对方知道。
他不会说的。
那个少女啊，的确很聪明，但是依旧是个少女，有血有肉的少女。
那么，便会被感情蒙蔽双眼。
而且……是吧。
永远都不要跟死人去争什么。
傅明辰轻轻叹了口气。
“暮晨？”
再抬头，傅明辰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在外面站得太久了，我都感觉有些凉了，我们进去吧，我想喝你煲的汤。”
“好。”
傅雅若笑着伸出手。
男孩自然毫不犹豫的将手递过去。
似曾相识。
“暮晨，你最近好像长高了？”
“你炖的补品又好吃又有益于身体，我自然长得快。”
“不需要多久你就能超过我了。真是令人感到寂寞啊。”
“可是你想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而不是一个……”
没有资格把持朝政的小孩子。
男孩的话很轻，轻轻散在风中，轻轻飘进某人的耳里。
她装作没有听见，嘴角噙着的笑丝毫未变。
“今天天气真好，很适合出来散步。”
“如果你喜欢，我天天都陪你出来散步。”
“不，你还是给我好好回书房读书。”
“先生真严格。”
“那是自然，谁叫我是你先生呢。”
闲话家常。
平平淡淡。
嗯，才不是什么“静海之下、暗潮涌动”呢。
想太多了。
人呢，果然还是要活的糊涂一点，是么。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平常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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