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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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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斑斓阳光通过窗户照耀,暖烘烘的感觉,一如在母亲的怀里乖乖哄睡一般,可如此温暖的光芒却不能将风白内心的阴霾除去。只见他冷汗频频冒出,汗水甚至打湿了枕头,左手无意识地抓紧被子,隐在被中的右手则不停颤抖,嘴里呢喃着轻不可听的话语。
当洛沐希拎着一个素色锦囊进来时,便看到风白这副难受的模样。风白在侦探社里的房间既整洁又温暖,她上前以手背探了他的体温,果不其然,感觉到的不是高温而是低温,那种低得可与雪房媲美的温度。
“果然梦魇了吗。”
她一边若无其事地将手在风白的被子上磨擦企图将那湿漉漉的汗水擦去,一边从素色锦囊中取出一颗球形丹药,丹药呈深褐色,小巧如粟,味状香草,清新而不难闻。洛沐希小心地将风白的头微微仰起,将丹药塞进他的嘴里,丹药入口即融,药性随即成效。她抬头看了挂在墙上的方形时钟,暗数时间后,又从锦囊中取出一瓶连掌心尺寸都没有的瓷器,瓶身素白刻有青花图案。
洛沐希摇晃手中的瓷瓶,瓶中发出“潺潺”的液体流动声音,这才拔出瓶塞,用棉花棒沾湿风白那双发白的唇。当她做完这一切后,便拿过书桌前的椅子,径直坐在床边等待自家徒弟酥醒。
陷入睡梦中的风白眼皮微颤,缓缓地睁开双眼,茫然的神情充斥在那双黑眸,视线朦胧,待得稍微清晰后,无意识地砸砸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嘴里是满满的香草味。他疑惑地再砸嘴想要尝尝嘴里的香草味,是倾颜姐药的味道嗯好吃,诶等等。
忽然想到是谁喂自己药这个问题的风白瞬间弹了起来,结果却因为刚从梦魇中醒来,体虚得不行,下秒便又摔回床上。
“小白,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呢?”
洛沐希懒洋洋的声音在右边传来,他先是露出“要命啊见鬼了”的表情,随后也不顾自己体虚直直扑向她,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哭丧着脸:“师傅啊!我又做梦了啊!”
洛沐希不动声息地挪动身体,让风白可以坐在床上搂着她的腰。这才慢吞吞地问:“做了什么梦?”
“师傅师傅,我看到自己被女鬼拉到棺材里,不管我怎么敲打棺板,怎么喊救命都没人理会,没人救我。”
“哦?死了吗。”
“死了!我唔——”风白正哭喊得要拆天时,被洛沐希随手往嘴里塞了一个软糖。为了不被咽死,他只能不停嚼食糖果,而在他嚼食的时候,内心的恐慌慢慢消减。
“现在慢慢说吧,你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人生。”
“好像是一个道士?梦里我穿着一件蓝白的道袍,布料感觉一般。在梦里道士去了一个村落,小小的村落,朴素诚实,人们都是自给自足。明明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村落,可是在道士去了之后的两三年,田地的收成骤降,村民开始了饥荒,每天都不能有一餐。渐渐的,村民因为太过于饿,开始捡树皮充饥,但是日子不长,便有村民死于饥荒之中。日子慢慢过,村民也渐渐少了。”
风白想了想便开始讲故事,讲一个可悲的、害人的故事。
原来在梦中,风白所共情的对象是一个道士鬼魂。道士本来是一个师从道家的人,可是因为他一时失误,走了错路,导致被逐出师门。可是他完全没有维生的能力,有的也只是那半桶水的道术。
也因为如此,他开始走上了江湖骗子的路,以靠欺骗为生的假道士。而道士的死亡源于一场悲剧。那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村落名叫田原村,村里以农务为生,耕种为主,道士因为机缘巧合,来到这个村落。
村落人人都是小康之家,家中不愁食喝。可是偏偏道士不能从中得到油水,就算得到的也只是一点少少的金钱,他心里不甘,想要得到更多。所以他对村民下了咒。
一场连续多年的饥荒从此开始。
田地收成下降后,一开始村民并不觉得是一件严重的事。毕竟旱灾他们也曾经遇过,以农为生,不管如何也会遭遇过各种天灾。可是这次,事件很是严重。旱灾一连维持了几年,因为地方偏远,附近的大城也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在饥饿的推使之下,他们以树皮维生,可是人心是贪婪的。当他们食到第一口的狗肉,他们开始了寻找各种肉食,但是很快的他们便将目光放在了死去的村民尸体上。在旱灾与饥荒之下,村民一个接一个的死亡,陷入绝望之中的时候,道士再次回到这个村落。
道士说:“这个地方怨气可真重。”
饥肠辘辘的村民如同见到救旦般,连忙拉着道士说:“请您救救我们,请您救救我们!”
明明是一切的源头,却表面同情的道士说:“贫道能力有限,只能为其请求降雨。”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村民得到答案后,纷纷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若要祭祀,需一个未出阁的美貌少女。将少女封在棺材里埋于地下,请求土地神协助,将作恶之魂困于一地,随后贫道便会运用祖师爷爷留下的剑解决作恶之魂。当作死之魂消散后,雨水自然便会降下,以解眉睫之祸。”
“这……”
“老陈家的闺女不正是未出阁吗?”
“不不不,老陈家那女儿是因貌丑才不能出阁的。”
“说到貌美的话,果然就是那位了吧。”
“喔对对对,老林家那个未过门就要守活寡的那位。”
“可是,不是要未出阁吗?”
“那位不正是未出阁吗,还没嫁老林家儿子便因病而亡,大家都说她克夫呢。”
“说起来,咱们村旱灾的时候,不正是她刚来没多久的时候吗?”
“一定是她做的鬼!”
“对一定是她,就拿她来祭天 !”
洛沐希听到这里,指腹轻抚下唇,另一只手看似安抚猫狗脾气地摸风白的头发。她忽的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她说:“不管何时,人民总是如此愚蠢。”
风白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家师傅,却发现自己一抬头便差点要亲到师傅下巴时,他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放双手,想要推开师傅,但因为体虚的缘故,反作用力之下自己摔下床。“呯”的一声,伴随着痛呼声,他捂着头慢慢爬回床上。
可他却顾不上痛楚,连忙求饶:“师傅啊——我无心要吃你豆腐的!求不要告诉裴哥啊!要是让他知道后,我就死定了啊!一定死定的啊!我不会和一个现任警察比格斗啊!师傅啊,看在你徒弟我这么帅气这么可爱的份上,保密好不好!”
“有什么事要向我保密?”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而这个声音却引起了房内两人不同的反应。
洛沐希心中一喜,双瞳剪水,回眸轻笑,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暖棕色短发的男人。男人面容清秀帅气,许些碎发垂在脖颈后,深棕色眸子干净沉稳,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一身扣好的白色衬衣,外披一层米色长风衣,黑色条纹领带系在脖颈,下身黑色长裤配以黑色皮鞋,装扮干净利落,袖口干净整洁。
她笑着凝望那双会倒印她身影的深棕色眸子,她说:“你来了。”
而与洛沐希的欢喜不同,风白吓得说话结巴,他说:“裴裴裴裴哥!你怎么来了!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裴白冀薄唇抿平,迈步来到洛沐希身旁,带着疏离的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风白。风白被他的眼神看得正不自然的时候,他说:“你这小子的样子不像什么都没有。”
“裴哥啊,我的好裴哥啊!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水泛滥而一发不可!我怎么可能和师傅有秘密!”
“打住。”
“……师傅救命啊!”
“呵呵。”
……
那一天唐卿说把委托交给她后,洛沐希便将委托人的电话交给了唐卿,让她自己去联络甘约言。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唐卿拿到电话的那一刻,便在洛沐希的面前给甘约言打电话相约与他和他女友一起见面,而地点就在她的咖啡店,明镜亦台。
哪怕那个时候甘约言刚在洛沐希受了一肚子气,唐卿也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他的火爆脾气,平淡地和他说了一个时间与地点后,便将电话挂掉。
这天,甘约言按照约定的时间,便与金悦一起来到了明镜亦台。可是没想到的是金悦在看到明镜亦台时,竟然心生怯意。她拉扯甘约言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阿约,我们别去吧。听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这么年轻,也不一定能帮助你的啊。”
“悦悦,我们都答应了人家。要是临时失约,即使是陌生人也是不好的啊。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可、可是……”
“好了悦悦,我们进去吧。”甘约言语气温柔,简直如同对待一生珍宝,他目光痴痴地看着金悦,左手轻轻地揽过金悦的头,最后在她发顶留下一吻。
“欢迎光临。”
当两人进去后,率先见到的是一个身穿围裙的女高中生。女高中生先是满脸疑惑地打量他们二人,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她问:“请问是甘约言先生和金悦小姐吗?”
得到甘约言点头的回应,女高中生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先是邀请两人在角落却是充满阳光的卡座,这个卡座是平日唐卿闲来无事便坐在这里欣赏窗外人来人往的好位置。待得坐好后,她才快步往吧台那边走去,一边熟稔地操作咖啡机冲泡两杯意大利咖啡,一边说:“二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良久,当女高中生在为咖啡拉花的时候,才得到一个平淡的答复:“嗯。”
女高中生将两杯咖啡放置于手盘准备拎去给甘约言二人时,一双素手比她更快地接过手盘,唐卿说:“你忙。”
“好的,二小姐。”
唐卿神色自若地端着两杯咖啡来到角落的卡座,将咖啡放下后,她毫不客气地坐在甘约言和金悦的对面,黑色的凤眸深不可测地看着两人,视线不停地两人之间彷徊,最后落在金悦的手腕。
甘约言不知为什么,看着唐卿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时,总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机械。所以当她不掩饰直盯向金悦时,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将金悦的手包裹在自己大手中。
“是有什么不对吗,唐小姐。”
唐卿淡淡地抬眸睨视一眼,复又缄默地盯回金悦的手腕,哪怕入目的是甘约言的大掌。金悦神色紧张,却未达眸底,她将头埋在甘约言的怀中,在他不注意的角度,微微侧目,露出一双与金悦不同的红色眼睛。
她无声地说:“别多管闲事。”
被警告的唐卿依赖缄默不语,直到甘约言开始不耐烦想要离开时,她才说:“玉镯哪来。”
“哈?你管我悦悦的玉镯哪来?”
“玉镯哪来。”
“……嗤,是我买来送给悦悦的。是不是很漂亮。”
唐卿心生疑惑,买来一个怨气重重的女鬼来送给女朋友,有趣的礼物。甘约言得意洋洋地喝了一口咖啡,正打算继续畅所欲言时,腿上忽的一痛,手中的咖啡杯也拿不住,直直摔碎在地上。
一种熟悉的痛楚猛袭他的心脏,四肢关节如同冰冻僵硬般,怀中的人儿一瞬间换了一个样子,“金悦”未施粉黛的脸孔画了一个出嫁的妆容,刚仍是一身现代服装短衣短裤此时已经变成了古式嫁衣,一件精工刺绣的大红秀禾服。
甘约言眼看着金悦如同被鲜血渲染般由墨变红,她慢慢地靠近他,朱红与苍白的唇瓣相触,洁白的犬牙变成尖锐的刀将他的唇割出一道血痕,一刻的痛楚让甘约言想要痛呼,却被金悦的吻而吞回腹中。
血液顺着嘴角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就在血液落到地上时,一阵被啃咬的剧痛从脚部传至大脑,本来沉醉在金悦热吻中的甘约言猛的回神,他艰难地想要看看自己的脚到底如何时,一个感觉让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不管是左脚还是右脚,他都感觉不到,在晚上的每个梦境中,虽然被啃咬可是他仍能感觉到脚是自己的,可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了。
“你怎么可以将我的东西当作你自己的?”
“阿约,你说过你是我的。”
“所以你放任他们好不好?”
“阿约,来陪我吧。”
“阿约,陪我玩。”
“来陪我吧。”
大脑浑浑噩噩,如计算机死机一般。明明两人还在热吻,可是他的却耳边传来金悦说话的声音和那玉镯相碰的清脆声音,一句又一句地从耳朵打入他的大脑。
“阿约,你怎么还不来找我。”金悦一手环着他的头脑一手轻抚已经渐渐失去自我的男人,眉目如画,娉婷万种,她说:“阿约,你逃不了。”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檀香味将甘约言大脑里的浓雾散去,视线一阵昏眩,“呯”的一声巨声,不仅是唐卿还是甘约言的注意力都被那声引去。原来是那个女高中生店员一不小心将盘子打碎,她发现店里仅有的三人都看着自己,脸颊一红,连忙摆手说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将东西打碎了。”
只是东西打碎了吗,甘约言按压着有些发疼的额穴,动了动发麻的脚,也是这时他发觉了不对劲。
他的脚!他的脚还在!
“我刚刚……”
“啃脚吗。”未等甘约言说完,唐卿便迅速地接话。她语调平静,说话间瞄了一眼金悦与她的玉镯,后才直视甘约言。
“对对对,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睡觉,为什么这次会!”
“睡觉了。”可是她的回答得来的只是甘约言的疑惑,唐卿抿平嘴唇用她惯常的说话方式解释道:“刚刚,你,睡觉了。”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突然睡着的,明明他刚刚还在……等等他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他记不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