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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一针见血的话将甘约言一敲即醒,他呆滞地看向门口的金悦,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忽的他喘了一口粗气,委靡不振地将脸埋在双掌之中。他找不到自己的悦悦了,找不到那一个他钟情得恨不得刻在骨子里的悦悦。

      梁超见状,喟然而叹,拍拍他的肩膀示作安慰。却没想到一时的好心得来的却是甘约言的一声怒吼。

      “梁超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升职,悦悦想要买的时候,我能大方地同意她。可是一切都被你毁了!我的业绩因为你而下降了,上班又被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被经理批评。不被批评,我就不会心烦意躁。不心烦意躁,就不会和悦悦吵架。不吵架就不会去买礼物,却捡到这么一个祸害回来!梁超你把我的悦悦还来!把我的悦悦回来!”

      说到“一切都是你的错”时,甘约言怒不可遏地掀着梁超的衣襟,青筋崩出,气急败坏。话到“如果不是你”时,甘约言话中的怒气渐弱,反而另添哭意。说到最后,眼泪更是无声地落下,他的手颤抖得如同老人一般,慢慢地放开了梁超。

      男人并不是不哭,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们都会选择流血而不流泪。

      梁超本来被他推卸的话语气得想要反驳,却在见到男人哭得如同孩子一般,平时十分注重印象的人什么也顾不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时心软,将话都憋回心里。

      “这事都怪不得谁,你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在小姑娘面前哭什么呢。”

      的确,在四十多岁的梁超面前,才二十五六的洛沐希确是能称之为小姑娘。可被这么称呼的洛沐希却是挑了挑那双嫦娥眉,暗说了句“哦呀”。

      “怎么怪不得了谁!起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不是你的话,我根本就不用去买什么赔罪礼物!”

      “难得都怪我吗?甘约言,我看在同事的份上带你来解决你的事,只是好心。我不欠你什么。你说我抢了你的位置,那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出问题?你自己办事喜欢贪小便宜,凡事都爱斤斤计较,我看你女朋友和你吵架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问题。面对客人的时候,哪次不是我帮你处理摊子?没我帮你,你早就被经理开除了。”梁超如同气球一戳即爆,气得指向甘约言,张口大骂。

      “我让你帮我处理吗?是你自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能力只是小小的升一个职不成问题,可你却抢了我的位置!没有我,你的客路有这么多吗?”

      “呵,我的客路和你有什么关系。甘约言,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梁超你!”甘约言被讽刺的话气得发抖,看起来想要和他打一架。

      只是两人最后还是打不成架。

      一杯冷水直泼向两人,水顺着他们的脸滑落,最后隐没在衣领,头发滴着水,看起来狼狈不堪。两人同时对着洛沐希怒目相向,梁超脸色鐡青,却在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脸时,似乎想到什么,瞬间安静下来,坐回沙发上平静自己的心情。反而第一次与洛沐希见面的甘约言张嘴还想要说话时,却被洛沐希笑着将不知何时点燃的烟蒂扔了到嘴里。

      被烫伤的嘴瞬间吐出烟蒂,甘约言张嘴欲言,却在看到洛沐希的神情后,心有不甘地闭嘴。

      “被戳破后就口不择言了,这下冷静了?”

      “你在做什么!你这是蓄意伤人!”

      洛沐希“呵”的一声,露出浅浅笑容,笑容让他隐生栗意,这一股栗意更让他觉得双腿发疼,那一个活生生咬下肉的位置。

      “你没话要说了吗?”

      “……对不起,我失仪了。我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

      甘约言并没有说出来的是在那些恶梦般的日子里,他除了面对自己的双脚被啃咬外,还有一点是他感到恐惧。

      那是一个晚上,大约是在恶梦来临的第五、六天左右的日子,他完全不敢入睡,即使入睡后他也会被那撕裂的痛楚痛醒,哪怕黑眼圈已经大得吓人,哪怕上班因为没精神被经理责骂,哪怕自己的身体向自己发出抗议。

      他都没有睡觉,不知是否这样,那一个晚上他发现自己能够睁开眼睛,虽然身体依然不能动弹,可是他发觉自己能够睁眼打量四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打扰他,这么对待他。

      很快“嘶嘶”的熟悉声音从门外传来,由远至近,由微弱至清晰,他躺在床上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来了来了来了,那个东西来了。伴着甘约言激动的心情,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形伏爬在地上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那个人形身上的衣服让甘约言感到熟悉,熟悉得当他看到人形的脸容时,黑色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紧缩,从心传来的寒意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想要尖叫。

      那一张脸是他的悦悦!是他的悦悦!

      到底是谁!是谁对他的悦悦下手!

      悦悦你怎么了?悦悦你快醒醒,快醒醒!

      可是他心里的呐喊传不到金悦的耳里,他只能无力地看着金悦的指甲扣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地爬向他,明明指甲已经掰了但她感不到痛楚似的继续爬向他。他眼睁睁看着金悦慢慢爬上床边,然后撕掉他的睡裤脚,张嘴咬了下去,明明还是那张小嘴,还是他每次亲热时喜欢亲吻的唇,此时却让甘约言心寒。

      如同吃鸡腿时的豪迈,一块肉活生生地被咬下来,金悦嚼食口中的那一块肉,咽下后又埋首咬下一块,一口一口再一口,甘约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腿一点点地被金悦啃吃完,血液将金悦的唇染上朱红,更有甚的,顺着金悦的嘴角滑落下来,红色的液体最后隐没在红衣衣领,这让金悦增添几分惑魅感。

      忽然,金悦抬头与甘约言视线接触,红唇微启,再次伏下,只是这次她伏在甘约言的身上。只见她慢慢地将与甘约言的距离缩短,最后距离基本是面对面,鼻尖对鼻尖,近在咫尺的血味让甘约言难以忍受,恐惧不知不觉渲染他的黑眸。

      金悦轻笑,刚刚还伤痕累累,指甲被掰的玉手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她伸手抚摸甘约言的侧脸,不知是血味越来越浓,他竟然将金悦的眼睛看成红色。然后,金悦张嘴对准他的耳朵,狠狠地咬下来,如同对待左腿般狠戾。

      再次因痛楚而昏迷的甘约言失去意识前,隐隐听到金悦的声音。

      “痛吗?”

      ……

      被洛沐希打发出来的风白一路快跑,小巷暗路左转右窜,很快他便跑到位于街口转角处的一间咖啡店。咖啡店店名为明镜亦台,取至“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之意,店内装潢精美,与侦探社那一种低调华丽的东西混合风格不同,明镜亦台的装修偏向于中国风。

      明明是欧式的咖啡店,却运用敦厚为重、淳朴古拙的传统家具,推开那一对棂花扇门,入眼的便是宽大的店面,明镜亦台面积不大,除却放置在扇门对面的吧台外,便只有不到六七张的桃木木桌,桌面刻有平滑的精致花纹,木桌旁都放置四五张同款木椅,足够亲朋好友一同来到店里闲聊。

      看似毫无摆放次序的桌椅却实则暗藏玄机。风白一踏进店内便觉得寒意直冒,左顾右盼,企图找出自己过来的目标,不管是在窗边的木桌还是那深木色的吧台,都见不到唐卿姐。这下子他着急起来,正当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时,吧台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风白如梦初醒地哒哒跑向吧台。吧台的设计是封闭式,不能看到任何的操作细节保持一种神秘感,吧面有一个两层的冷藏展示柜,展示柜上放有少数外表精致的甜品,而柜旁的便是收银机,而收银机摆放了一部半自动式咖啡机,机旁整齐地摆放透明咖啡杯,再左移那是一个水盘,或许因为吧台并不会被客人见到,所使用的东西都偏向现代风。

      而风白要找的人此时正坐在小矮椅上,双手支着大腿托着下巴,那双漂亮的凤眸空洞地看着咖啡机,长款黑色风衣因为她的坐姿而披落在地上,她那大波浪的卷发如同装饰与风衣紧贴,在黑色的衬托之下,颢得十分的冰肌玉骨再添几分。

      好一幅美人发呆图,却因她神情平淡,丝毫看不出半点人气,而让人心生冷意,不禁后退几步。可看到这一幕却让风白几乎要脱衣跳舞表达自己的疯狂喜悦。

      “唐卿姐!终于找到你了,我要是再找不着你,师傅一定会打死我的!”风白动作熟稔一口气窜进去,边说边扯着唐卿的手往店外跑。

      “……怎么了。”被称为唐卿的女人任由风白的动作,空洞无光的黑眸渐渐泛起光芒,虽然只是微弱的光芒,偏偏就是这点点光芒让她不再看似一个人形娃娃。

      这名名叫唐卿的女人正是这间明镜亦台的店主,同时她也是洛沐希的表亲,不可思议的店员。平日她不是在侦探社享受阳光,便是独自躲在咖啡店发呆。

      “我……阻止了师傅吃糖。唐卿姐,这下子我要死了啊要死了啊!救命啊唐卿姐!”风白感觉唐卿的话化为言灵,让他的关节僵硬,不能自由动弹。刚说完“阻止吃糖”,他便如同见到救星,猛地回身抱着她的腿求饶,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就差流泪。

      唐卿眨了几下眼睛,语气平淡,如同复读机地说:“你阻止表姐吃糖?”

      “对啊,裴哥说师傅吃得太糖对身体不好,要我平日能阻止就阻止,我刚刚不知哪来的勇气就…就…就……”

      “就这么阻止表姐了吗。”

      “是啊。”风白欲哭无泪地道。

      “没救了。”唐卿点头表示知道,风白以为自己有救时,却被她的一句话打入地狱。他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几乎要自暴自弃地抓狂,唐卿姐你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嗯。”

      风白沉默了数秒,这话没法聊了。

      忽然,唐卿柳眉微颦,伸手直把风白推回店内,神情严厉,张嘴对准指腹一咬,血腥味渐浓,明明只是少许的血液,血味却迅速在空中弥漫,肉眼不见的血丝飘浮在空气,血丝形成绳索,似有自主意识地朝着一个暗巷飘去。

      暗巷正好接触不了阳光,阴风阵阵,不时能听到几声重物被撞倒在地上的声音,阴气十足,是鬼魂偏爱的地方,可是此时不仅是阴风凉凉,就在刚刚这一条暗巷里又多了一个无名鬼填坑。

      血丝绳索套在一个魂魄后,那一个魂魄发出渗人的尖叫,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满怨恨地凝望着唐卿的方向。这一个魂魄便是刚死之人的魂魄,人刚死之时,要等待地府中黑白无常,也就是俗称的鬼差前来带走,才能离开人间,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而鬼差却不是马上出现。

      被厉鬼凝望的唐卿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是待在店内的风白却如同被下咒似的浑身发冷,嘴唇发白,伸手抓住衣襟,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心脏发疼的厉害,他张嘴几番,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

      原来那个怨灵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风白而不是唐卿。以自身为饵,引走唐卿的注意力,所以当唐卿回头时,便看到风白痛苦的样子。

      唐卿抿紧双唇,一米七六的她明明只比风白高六厘米,却轻而易举地将风白抱起。她匆匆将店门锁好,凭着灵活的身手,在暗巷小道里左拐右窜,竟比风白来时更快一些地回到侦探社。

      侦探社里此时只剩下洛沐希一人,那两位客人早已不知所踪。

      洛沐希整个人窝在沙发,双腿并排脚踝互别,左手手肘搁在沙发上支着头,另一手夹指香烟,一缕氤氲缓缓升起。听到两人回来的声音后,她这才将香烟叼含在嘴里,目光从桌下的糖果转移向他们。

      见到脸色苍白的风白与用公主抱抱着他的唐卿后,尽管时候不对,但她仍然有些忍俊不禁,下巴微仰指向风白的房间。唐卿话不多说,直朝着风白的房间走去,不一会儿,便出来迈步走到洛沐希的身旁。

      唐卿蹲下身子,双腿交别,头枕着放在洛沐希腿上的素手。洛沐希吸了一口气后,取出香烟,呼出一丝虚渺的烟圈,再次将烟夹在两指中后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唐卿的黑发。

      “怎么受伤了?”

      “一时疏忽,没注意,店内的符文,已经,褪色。”唐卿俯趴在她的腿上,声音听起来有点闷,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每几个一次停顿。

      “是吗,别担心。小白的命可未到尽头,他是长寿之人,未到时候,死不了。”洛沐希一边说一边玩弄她的卷发。说到“长寿”时,她目光不明,展露笑容,丝毫不见半点担忧。

      “对不起。”

      “这次的委托是小白带来,你却让他受伤了。”

      唐卿唇抿得更白,直将脸埋在双臂之中,闷声道:“这次的,委托,我来,道歉。”

      洛沐希脸上笑意渐浓,笑盈盈地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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