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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   两三天的时间足够洛沐希准备,但也能让甘约言精神接近崩溃。当他与梁超相约出现在侦探社时,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将死之人,眼袋浮重,黑眼圈深得能与国宝熊猫媲美,四肢无力,只能依靠梁超的扶助,一步一步既拖既扯地坐在那一张双人沙发上。

      甘约言双手互扣,十指紧扣力度大得抓出几道血痕,汗水打湿他的头发,目光闪躲最后凝望着桌上那一杯清茶。清茶馀烟袅袅,一丝氤氲从洛沐希口中吐出,尼古丁的气味夹带一些薄荷味,最后散于空中。

      洛沐希半倚贵妃榻,旗袍因坐姿而稍微向上扯,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玉指夹着一根细长仅有十厘米的烟,神情慵懒看似不将已经到来的客人看在眼里。她只是自顾自地吸烟,直到指间那一根香烟燃尽,才将馀烬的烟蒂置放在她面前的水晶烟灰缸。

      “你家里的那一个可不是普通的灵,那一口怨气可真重,你这几天没得好眠吧。”洛沐希踏着三寸高跟鞋一边绕过贵妃榻,一边轻触着榻边描绘,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说到“怨气”时,那双明净如清溪的眼睛微微眯起,模样惬意极了,再说到“没得好眠”时,她已经坐在李白君对面的那一个单人沙发上,陈述出一句问题。

      甘约言听到她的话,高大的男人瞬间胆小如鼠,身体自发地哆嗦起来,寒意直升,头低得快要埋在双掌之中,牙齿打颤,几番张合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他不禁心生绝望,还是说不出话,他还是不能将一切说出来,那个女鬼在看着他。

      “小白。”话语如同情人间呢喃,却总会生出一种在呼唤宠物的感觉。

      同时,洛沐希习惯地摸向小桌的抽屉时,风白立刻阻止地说:“师傅!你这个月已经过量了,我答应过裴哥不让你再贪杯的。”

      洛沐希凉凉地看了风白一眼,那一眼虽然让他寒意冒起,小动物似的直觉直响危险信号,但被自家师傅威胁的风白仍是坚持立场,左眼刻有“不”字右眼印上“行”字。她与风白对视一阵后,方才泄气似的后背靠上沙发背垫,知道自己师傅放弃念头的风白瞬间放开放在背后紧张得抓着坐垫的手。

      “全说出来吧,自从你见鬼的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

      风白顶着洛沐希看逆徒的目光走向甘约言,那一个被怨灵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可怜人。他夹着一张画了不明符号的黄色符纸,嘴里喃喃念道甘约言与梁超二人听不懂的咒语,“吓”的一声,将符纸贴在甘约言的后脑。

      甘约言眼瞳一缩,哽在喉间的话顿时能吐个痛快,很快他便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三人。

      自从第一次见到女鬼后,开始一切依然如常,女友每天早起为自己准备便当,上班前两人亲热一番再匆匆出门,下班后一身疲惫在见到女友那张开心的笑颜便一消而散,桌上摆放不丰富却够两人食用的晚饭,只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也能让甘约言感觉到幸福。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女友的变化。

      他起床后朦胧之间见到自己的女友金悦不在自己的身旁,反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拎着不知何时买回来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搽脂抹粉,一张清纯的脸孔在妆容的魔法下变成充满妩媚的脸孔。

      金悦似乎感觉到他的动静,维持着画眉的动作,通过镜子向他微笑,朱唇微张:“早上好,相公。”

      “嗯?悦悦你刚刚叫我什么?”只用被子盖着下身的甘约言赤裸上身,露出发达的肌肉。他看向金悦,正在掀被的动作一顿,下秒便猛得擦眼,得到金悦满脸担忧的目光,他露出充满安抚的笑容。

      刚刚悦悦好像一身红衣要出嫁的样子,是他看错了吗?

      “我说早上好啊,阿约。怎么了吗?”金悦感到不解反问道。

      “没,没什么。我大概还没睡醒。”甘约言将刚刚那一幕瞬间抛诸脑后,如常地穿衣洗漱,然后一如以往地上班。

      之后接二连三都让甘约言起床时发现金悦都在化妆,每天妆容不同,有时清纯,有时妩媚,有时秀丽。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感到恐慌,偏偏一天一天过去,金悦一身嫁衣的样子渐渐清晰,就好像她一直都是穿着这一件出现在自己面前。

      记忆里那个笑容可掬,单纯活泼的金悦只是幻觉,而眼前这个笑容浅浅,温婉贤淑的金悦才是自己的爱人,自己交往了四年的女朋友,那一个到了谈婚论嫁的未来老婆。

      但是不对的。

      甘约言很确信自己记忆里的那个金悦是真实的,他也曾经向自己的父母求证,可是得来的却是几句如刀般的回答。

      “你在说什么啊,小悦不一直都是这样的?”

      “对啊儿子,你不就是喜欢小悦这样温温柔柔的吗?”

      “儿子啊,你不会是在外面有另一个了吧?你这样是不好的,别想太多了,你们两个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逆子!你是外面有人吗!居然敢负了小悦,看我不打死你!”

      这时候,甘约言开始慌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个只是自己的幻觉?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面对金悦的亲近,一种陌生感总是挥散不去,好几次在金悦想要挽他手的时候,都被他一把甩开,被她碰到的地方鸡皮疙瘩都起了。

      “那个金悦真的是你的女朋友?”风白抱着坐垫盘坐在沙发上,双眼闪闪发亮。

      被打断的甘约言先是愣了数秒,随后苦笑着点头,他答道:“那不是我的悦悦,只是披着悦悦外表的鬼。”

      “诶?那你女朋友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将这个悦悦当作我的悦悦,明明不是同一个人,我的悦悦不是那个样子。”

      “噫?师傅,你知道为什么吗?”

      被询问的洛沐希呵呵一声,无视风白的问题,微仰下巴示意甘约言继续说故事,属于他的灵异故事。

      自己的问题只得来师傅的一声冷笑,风白浑身一个激灵,盘脚坐的姿态瞬间变成教科书式的坐姿,放下双腿,手搭在腿上,不复方才的好奇,满脸认真一副我在学习我在聆听的模样。

      甘约言这才继续说出自己之后遇到让他崩溃的事情。

      这是起源于一个早上,他从睡梦中清醒后,正要起床时却发现双腿不受控制,甚至是失了知觉,蓝色的被套染上点点血光。甘约言吓得想要捶打自己的腿,哪怕是痛楚也好,这代表他的腿还是他的。

      可是,正当他快要捶到时,一只熟悉的手阻止他自残的举止,他嘴唇哆嗦,话如同哽在喉中,舌尖死死抵着上咢。也是这时,甘约言发现自己又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微微抬起,猛的意识到不妥的他抬头后,看到双眼不掩担忧的悦悦紧紧咬着下唇,连唇色发白也不顾,尝到血味也不理。

      意识迷糊间,他彷似看到自己的悦悦。过去的时候,他只是一点点伤,悦悦也是这个样子。甘约言情不自禁地伸手搂过金悦的腰,低头吻上她的唇,舌尖仔细如待珍宝地将唇上的血丝舔去。

      陷入当中的甘约言并没有看到当自己闭眼后深吻金悦时,她脸上骤变的神情,黑色的眼睛闪着红光,雪哲的手凭空停在他的后颈,慢慢地一点一点接近,在只差不到一个指位时,他放开了她。

      无可奈何,金悦瞬间收回手,那副诡异的样子不复存在,反而是满脸通红,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带着羞意地窝在甘约言的臂中。

      “阿约。”金悦娇滴滴的声音让他收紧双臂,甘约言低头吻在她的发顶,明明前不久还是视她为蛇蝎,却在一吻过后,视她为珍宝。

      他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那些让他惊慌的日子不再来,但是事与愿违,一天晚上他因为下午休息了一会,而在半夜清醒。

      半夜清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大脑和意识都十分清醒时,他发觉自己不能控制身体,只是动动指头也不能做到,就好像成了扯线木偶没人拉没人扯就不会动。正当他暗中发力,想要改变这种困境时,门口忽然传来窃窃动静,爬行的声音渐渐清晰。

      伴着“吱”的一声延长音,门被人从外推开,甘约言暗生恐惧,面对不明事情,人类天生的第六感不停地向他发射危险信号,他开始挣扎想要起来,但是随着一种危如累卵的感觉,绝望的念头也产生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上自己的床,掀开被子窜进去,那东西与腿有了接触,那是一舍人形东西,东西摸来摸去似乎在搜索什么,最后类似手的东西抱着他的腿,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小腿上的肉被生生咬下来。

      痛楚让小腿反射性地颤抖,那东西似乎得了趣似的紧紧抱着他的腿,咬下一口又一口,将他的肉从小腿上扯下来,血味瞬间布满整个房间,甘约言想要尖叫想要求饶想要反抗,但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这场如同行刑的感觉一直维持到天明,甘约言最后因为太痛活活痛晕去,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腿上的肉一下子被施魔法似的恢复如初,只剩下点点血迹。

      当甘约言清醒时,他第一时间便是检查自己的脚,指甲发白地抓住被子,微掀起又盖上,持续几次后,他还是一狠心将被子掀开,一看这才惊讶发现自己的脚什么事都没有。

      他又陷入了疑团,可他的茫然在连续几天的晚上彻底打破,如果只是一个晚上,他可以当作这是一场恶梦,但如果是每晚呢?甘约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记忆也开始凌乱,他对金悦的记忆再一次产生怀疑。

      一如一开始的他。

      洛沐希听到这里,食指轻抚自己的唇,看着指腹上的口红,眼珠一转,忽的一笑将口红舔掉,她说:“小白,去一去咖啡店。”

      风白迅速弹了起来,笔直站立,五指合起抵在太阳穴,明明是军人打招呼的行为却被他做得不文不类,他说:“得令!”

      话音刚落,风白的身影便如风一样消失在侦探社中,徒留笑盈盈的洛沐希与因为回想的事而一脸恐惧的甘约言和对朋友担忧的梁超三人在侦探社。

      “阿约,你为什么不出来?”

      或许,当你越是害怕一样东西,就越是能见到你所害怕。对于甘约言而言,这一刻便是他最害怕的时候。

      金悦如同女鬼索命般恶狠狠地站在门口,她想要进来却被挡在门外,接触门扇的手如被电焦,不能进入的着急感让她的脸孔扭曲,变得狰狞,变得丑恶。

      洛沐希从桌子的抽屉取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后便直直塞到嘴里,转动糖棒后糖液融化随着唾液滑过喉咙,糖丝丝的味道让她惬意地眯起双眼,面对来自门外的恶意,她仍然胸有成竹,并不担忧金悦能够进来。

      “之前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能,明明将她视作自己的女朋友,却在经历这件事后抛下她。懦夫?弱者?没用?”洛沐希咬碎糖果扔掉糖棒后,素手支在沙发的扶手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脸色苍白的甘约言。开始的语气充满了好奇,说到“为什么”时,她的目光在门口的金悦与甘约言两者间转动。说到“懦夫”时,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眉目如花,却也不见半点笑意。

      “我,我,我……”

      因为我害怕啊。一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却哽在嘴里,明明已经到了唇边,但他却说不出口。

      对啊,明明一开始他还能为了悦悦和女鬼对抗,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抛下悦悦?难道他不爱悦悦了?不、不可能,悦悦是他的一切,他怎么可能不爱悦悦。那为什么他会在这次选择抛下悦悦?

      甘约言在心里问了自己几遍为什么,众多的心声一起回答,凌乱得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要炸开一般痛和难受。可在洛沐希的目光注视之下,一个微小的众多心声中最容易被忽视的声音说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同时也再次充满了绝望。

      那一个心声说:因为那不是你的悦悦。

      看到他的表情,洛沐希无声浅笑,眉眼妩媚,眼底总算浮现真正的笑意。

      哦呀,居然自己摆脱了。这个男人还真是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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