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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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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鬼鬼一直跟着他到地下室门口,看架势是不把水送到决不罢休,正好白敬亭也没有对此表示出强烈地反对,干脆就由着她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
然而再往下她却不肯再走,白敬亭好像终于发现她的把柄,难得的好心情让他开口揶揄,“怎么不走了?你害怕?”
脚下木板打开,陡然出现的楼梯延伸向漆黑的地下,白敬亭走下两步,回头去看女孩。而鬼鬼低头看着触手可及的黑暗,脸上的神情绝对称不上好看。
她没有答话,这段静默直到将白敬亭的耐心消磨干净才算是结束。
“你自己可比这可怕多了。”
他嘟嘟囔囔地将水提下去,没过一会儿地下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想来是他在分发资源,还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仿佛在黑暗里隐藏着受伤的巨兽,忍痛呜咽。
鬼鬼站在原地,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住双腿,无法前进,却也无法后退。她感觉细密的冷汗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冒出,所有汗毛一起叫嚣着冰冷恐惧,战栗自之间爬上头皮。眼前不是地下室,是死亡的深渊。
白敬亭在地下室中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眼前这些被他关在牢中,形容憔悴的人分不到他丝毫怜悯与恐惧。
这些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要说起血液的味道,自然应当是少女最好,但要说起生命力,青壮年男子会更对他的胃口。
所以他早就在不远处的镇子里寻找了这五个人,他们之中有的是准备出门打工,有的是准备出门上学,因这里交通闭塞,他只需要在山道上放置一些陷阱,很容易就能把他们捉来。
况且这一周内,他一直在强迫他们给自己的家人写信,写好的信就放在白敬亭这里,在此后可以寄出,拖延时间,一直到他离开这里。
白敬亭从兜里摸出白色的药罐,将里面的粉末撒了点下去。
这是他父母从城里托人带进来的药,吃完之后副作用是使人精神浑噩。他很早就停药了,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派上用场。
看着粉末融化在水中,白敬亭撕下一个人嘴上的胶布。
“你这个妖怪!”
因多日未进水米,被囚禁的男子喑哑的声音几乎喊不出完整的话,“怪不得你一直住的离镇子这么远,原来是不想让大家发现你是个妖怪!”
白敬亭生平最恨有人说他异于常人,闻言也不耐烦再待在这里,将水硬灌进对方嘴里之后贴好胶布,后面几个也如法炮制,但那些人看他阴沉的脸色也大都不再叫嚣。
这就是人类,真可悲。这样还能抱有无聊的希望。
他百无聊赖地想着,将水杯扔在一边,选择了其中看起来最健壮的那个人,抽了一袋新鲜血液。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软管流入真空袋,干瘪的袋子逐渐被充满,好像蚊子鼓涨的腹部,白敬亭被自己的联想惊讶,又觉得十分贴合,差点笑出声来。
等到满满一袋鲜血粘稠的堆挤在袋子中,他抽出针头,将一次性的针管扔到地下室的垃圾箱里,这才有条不紊的离开。
[六]
出门的时候鬼鬼居然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微妙,但白敬亭懒得去想是为什么。
“走啦。”
结果最后看到她愣在那里,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鬼鬼如梦醒,恍然大悟般转过头来,一眨眼又换上了笑脸,“白白你给他们喝完水了吗?”
“喝了喝了。”
他面上虽不耐烦,语气却轻快许多。
鬼鬼像来时一样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离开地下室。
房子的一层是没有人住的,他的房间在视野比较好的二楼,每个楼层都是可以单独生活的区域,除了浴室卧室,就连大厅和厨房都是上下两层都有。
这是他父母要求的,小时候被送来这里,父母也陪着住过两天,因为嫌弃找来的孤寡婆婆不干净,父母都强烈要求对方把自己的饭菜和他们一家的饭菜分开做。
婆婆并没有因此不忿,即便是父母走后,婆婆依然严格遵守主人定下的规矩,那时候她一个人包办所有家事,还要做六餐饭,所以更多的时候她自己选择不吃。
房子的楼梯就在厨房的入口旁,路过那里的时候,白敬亭的脚步总是无意放慢,好像在留恋什么一样。
鬼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甄婆婆,她住过这里!”
“嗯。”白敬亭闷闷地应了一声,快步攀上楼梯。
二楼的餐厅仍然是纤尘不染,冷冷清清的风格,和他的房间一样。白敬亭的早餐就是那袋新鲜血液,他拉开椅子坐下,白色的桌布上放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插满透明的吸管。
“你这样一点也不优雅诶!”鬼鬼刚结束她环顾四周的游览,目光正巧落在白敬亭身上,“你可以学一学德古拉伯爵吗,高脚杯会比较好哦。”
白敬亭发现自己总是被这个女生清奇的脑回路搅得不得安宁,偏偏连杀她都试过了,还真是毫无办法。
“懒得洗。”
“果然,”她突然一拍掌,吓了白敬亭一跳。
“你别一惊一乍的好吗?”
被他训斥,鬼鬼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似乎很委屈,“你这个人才奇怪咧。”
她眨巴着眼睛,想说什么又吞吞吐吐,不住往白敬亭身上瞟。
“想说什么就说。”
被她就这样偷摸着看了五六分钟,白敬亭觉得她的眼神像是激光,自己身上快要被她盯出洞来。
真是败给她了。
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过,还是一次又一次反复着沮丧。
“我觉得我肯定不是人类,”得到释令的鬼鬼复又眉开眼笑,一本正经地得出这个结论。
“废话。”白敬亭丢过去一个白眼,对方侧了身从他旁边走过,正好躲开。
“我又这么可爱,肯定是天使啊,一定是甄婆婆让我来照顾你的!”猜测自己是个什么仿佛已经变成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你看你正好自理能力这么差,让我来当你的女仆吧,伯爵。”
鬼鬼装模作样提着并不存在的裙角,行了个蹩脚的礼。
然而好久都没得到视线之外那个人的回应,待她察觉不对,站稳了身子抬眼去看的时候,白敬亭还是维持着之前那个姿势坐在位置上,只是手中的血袋不知何时被放下,他那只捏着吸管的手仍悬在空中,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末了,才听见他轻轻说。
“她不会保佑我的。”
两人的气氛重新回到初见的那个清晨,那些仅存的温热都随着逐渐蔓延的冰隙逃走。
[七]
之后的很多天白敬亭都没有再和鬼鬼说话,鬼少女也难得的自知理亏,没有上前,不管怎么说,戳中别人的伤心事也是不对的吧。
白敬亭在这段时间开始稳定的去地下室取血,同时会带入食物和水,当然,她也注意到那些白色的粉末,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当这一天第一百次状似无意路过白敬亭的身边时,她终于忍不住,“那个......”
可看见对方冰冷的神色又说不出来了。
白敬亭从床底下翻出一次性血袋和针管,今日份的血液还需要去取,而饲养那些人需要的面包也快没有了,他脸上的冰冷破碎,露出些愁容。
东拼西凑整理好一大堆东西,白敬亭打开了二楼的门,站在楼梯口换鞋。
鬼鬼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背后,白敬亭并非无所察觉,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
“方便面都快被你吃完了,你还是自己做饭吧。”
鬼少女在他身后睁圆了双眼,这些天因为和他冷战,都不敢随便吃家里的东西,生怕他发怒。虽然鬼鬼一点也不怕他杀掉自己,但他杀人的样子真的好恐怖啊。她这样想着,只好从柜子里偷泡面吃,吃到今天几乎是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还洋洋自得没有被发现,原来什么都在他眼中。
“噢,”她低声道,似乎是兴致不高。
白敬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还带着解释的味道,“泡面对身体不好,所以我本来就没买多少。”
“?”
鬼鬼诧异了一瞬,然后叫住正准备下楼的他,“白白等一下。”
他以为自己的不自然被看出,本能地就想逃走,没想到被捉住了手腕,一回头,对方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瞧着自己,“没有食材要怎么做饭......”
白敬亭沉默半晌,的确如此,自从自己做了这个计划之后,就没有想过再出门买菜,如今鬼鬼的出现,打乱了太多计划。
理智让他就此收手,不要再管,可对方的眼神伴着这清风一直钻进心里,他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但却全然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样的“疾病”扩散。
“不然你一周出去一次,我给你钱。”
放鬼鬼出去明显是一个不怎么明智的决定,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他极大的神志不清。
“啊......”可对方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满意,“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你陪我一起去嘛。”
她扯住他的袖子,放在身前一下又一下轻轻晃着,白敬亭的心突然变成一颗巨大的布丁,不光被她一戳就凹陷,还随着她的晃动“blingbling”的摇着。
真是疯了。
不受控制地嘴巴张开又合上,他听见自己暗藏宠溺的嫌弃,“受不了你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