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谭关]脱轨》角落大王

38、第三十八章

　　卖铲子
　　——————

　　关雎尔晚上住在欢乐颂，第二天与安迪一起出发去公司。
　　安迪的新车是一台金属灰色的法拉利FUV Purosangue。
　　以前二人一起上班时，常是关雎尔开车，今天却是安迪自己驾驶。
　　关雎尔问：“安迪姐，你又换车啦。”
　　安迪发动引擎，很满意喜欢这台车子的操控感，笑道：“你知道的，我的车都是从老谭那里薅的，这是国内落地的首台，他自己都还没开两天就被我抢来了。”
　　关雎尔点头道：“嗯……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上班了。”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前玻璃晒在脸上，她伸手放在眼前挡了挡。
　　安迪的思维跳跃，又说起了工作：“但是，汉商自营部门今年前三季度竟然亏损了2亿，自营本来是公司最赚钱的业务条线。就按券商的平均水平，自营部门净利润也该占公司利润的30%以上。我看了汉商去年的年报，去年自营可是赚了8个亿。”
　　关雎尔缓缓收回挡太阳的手，说：“乌龙指之后的过渡期，自营以求稳为主，新业务都受限制，尤其是出事的量化交易，而且现在市场确实不好。”
　　“我们的小关总，你是不是太好说话了？你知道我以前在华尔街就是在trading floor，”安迪露出自信的笑容，“那应该是压力最大、最aggressive的地方，我的风格手下是容不得浑水摸鱼的。”
　　安迪又感叹道：“我曾经和老谭说过，如果要在朋友中找个人和我一起工作，我会选择你……没想到，最后是我为你工作。”
　　关雎尔动作一滞，缓缓看向安迪，眼神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思绪。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原本是谭宗明为安迪准备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意外，让她入了局。
　　谭宗明深谙权术，也深谙人性。
　　她既然已经坐上这个位置，就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使你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你却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那就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

　　这天午休时间，关雎尔独自下楼，走进公司一楼沿街的底商，一家正在装修的咖啡店。
　　店铺有一百五十平，两面开门，一边沿街、一边朝着办公楼大堂，整体风格摩登时尚，硬装已经完工，软装和设备正在进场。
　　这是她给邱莹莹准备的惊喜。
　　关雎尔在店内绕了一圈，从咖啡店沿街的玻璃门离开了大楼。
　　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咖啡店还缺个名字。
　　她边思索着，边慢悠悠地走向附近的一家药店。

　　进药店时，她戴上了口罩。店员问她需要找点什么，也没有答话，而是自己绕着药品柜走了一圈，鬼鬼祟祟地寻找着什么。
　　谁知在这里竟然会遇到汉商证券的员工。
　　“小关总！您来买药呀。”
　　关雎尔做贼心虚，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对面站着的是自营部门总监刘思明，还带着他的女儿。
　　她缩回正向药品柜上伸出的手，讪讪地笑道：“嗯……我买点感冒药。”
　　失策了，这附近实在太危险，随时能碰到认识的人。
　　刘思明的女儿落落大方，和关雎尔打招呼：“关总好！我叫茜茜。”
　　刘思明不知道关雎尔内心的尴尬，给她介绍了女儿，语气中带着骄傲和宠溺：“茜茜在上中国际部读高中，已经拿到剑桥的offer，现在整天就是玩，我们家就住在附近，她中午就跑出来找我一起吃饭。”
　　小姑娘嘿嘿一笑，说：“我爸天天加班，晚上又老是睡不好，我押他来买点褪黑素。”
　　在大领导面前提加班失眠犯了大忌，刘思明赶紧把小姑娘往身后一拉。
　　刘思明家是典型的上海中产家庭。他是小镇做题家出身，成了券商的中层领导，妻子全职，两个孩子念国际学校，还有一套每月要还十万房贷的大平层。
　　压力自然不小。

　　关雎尔最终提着一袋板蓝根走出了药店。

　　她与刘思明一同散步回公司，路上顺便与他聊了聊。
　　刘思明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昨天在部门例会上还被安迪骂了。
　　当然，安迪不仅骂刘思明，她还平等地批评所有人：“你们一直以来吃惯了高增长时期的市场红利，面对当前市场的变化就不知道怎么做投资了，尤其是FICC业务，和国内顶级机构间都有很大的差距，和华尔街更不能比，简直是上世纪80年代的水平，你们思考的时候，我都能听见你们脑袋里老式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
　　刘思明曾经就是负责FICC业务的董事总经理，这是在打他的脸。
　　他还当众立下军令状，自营部门在今年一季报前必须扭亏为盈，第一季度收入目标在3亿，全年营收目标15亿，做不到就走人。
　　一位在公司里有资历有地位的部门老总，被安迪这样的年轻女上司当众严厉批评，那滋味肯定是很不好受的，而且在安迪手下工作的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
　　关雎尔还有一万件麻烦事要处理，人却被匡恒绑来了纽约。
　　他掌握了她的重大把柄，她也只好暂时受他的拿捏。

　　纽约时代广场，世界的十字路口。

　　纳斯达克交易所外墙的大屏幕播放着今日上市的Sketch公司的宣传片。
　　Sketch是一家数据标注公司，通过提供精确标注的训练数据来加速AI应用的开发，在人工智能走向深度学习的时代，数据就是黄金，Sketch做的不是前沿的大模型，而是最基础的数据处理，但却精准地踩在了风口上。
　　公司创始人匡时今年不过20岁，创业不到三年，公司成功上市，刷新了迄今为止科技企业从初创到上市的最短时间记录。匡时是加州理工的辍学生，早在高中时期就开始创业，最初是给车企的自动驾驶研发部门提供数据标注服务，简单来说，就是把图像中的各种车辆、行人、障碍物拉框标注出来，作为神经网络模型的训练数据。
　　这是一家自成立以来就聚焦在镁光灯下的公司，因为创始人的身份特殊，是匡耀中与第二任妻子乔薇所生的小儿子。乔薇是UCLA的博士，曾是凯思通信研究院的高级专家，当年生下儿子后，在匡耀中的一众情人中成功上位匡太太，代价则是她不再在集团中担任任何职务。
　　但匡时的成功与父母的关系不大，更多的是匡恒的扶植。

　　数据标注这个赛道的护城河并不深，很容易被模仿，但Sketch能成为行业独角兽，其中离不开投资人的支持。
　　创业公司随着发展壮大，中间需要经历多轮融资，从初创时的天使轮、步入正常经营后的ABCD轮、到上市前的Pre-ipo轮，拿到投资的意义不仅在于有了资金，还意味着商业模式被认可，并将得到投资机构对于公司经营和资本运作各方面的支持。如果能获得顶级投资人的投资，那么半只脚已经踏入去交易所上市敲钟的大门了。
　　胜瞻资本就是Sketch的早期投资人，给了大笔的天使投资，在后续的融资轮次中也一直领投或跟投，是公司的大股东；而胜瞻投资的腾云汽车，正是Sketch早期的最大客户。
　　关雎尔也跟投了一点份额，是公司上市前最后一轮进入的投资人。

　　今日的敲钟仪式，匡恒与匡时、以及关雎尔同时出现，新闻占据了各大科技、财经媒体以及娱乐八卦的头条。
　　这也一举打破了匡家内部不和的传言，原来匡耀中的长子与次子虽是同父异母，却不是大众想象中那样斗得死去活来。

　　台上是全男性阵容，西装革履，唯独关雎尔穿了件白色塔夫绸裙子，颈上一串莫兰迪色大溪地珍珠，穿搭迅速在网上走红。
　　另一位不走寻常路的是匡时。
　　与他大哥那种从头到脚都要展现出无可挑剔品味的衣冠禽兽不同，这位豪门少爷明明有一张俊朗的脸庞，但打扮得像个不修边幅的程序员，顶着爆炸头，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说话很幽默：“AI时代的帷幕才刚刚拉开，大家都在挖金矿，我们是卖铲子的人。”
　　看似自谦的发言，细品却别有深意。
　　在掘金的浪潮中，只有少数玩家能得到财富，而卖水和卖铲子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匡时站在众人中间，表面镇定，其实心跳如鼓。
　　环顾四周，是记者们不停按下快门的镜头、员工们激动的脸庞、投资人们的目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十、九、八、七……
　　倒计时开始，他抬起手臂，郑重地按向面前的屏幕。
　　开市的钟声清脆而激昂，标志着一家新的上市公司的诞生。
　　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公司团队的掌声与庆祝的欢呼汇聚成一片海洋，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是每个创业者梦想中的荣耀时刻。

　　关雎尔抬头望向空中洒下耀目的金色亮片，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憧憬。
　　她转头，视线意外与匡恒对上。
　　匡恒也正低眸看着她，目光幽暗深长。
　　他看见她带着珍珠耳钉的圆润耳垂，耳旁垂下的一缕头发，于是伸出手，停留在了她的莹白如玉的脸侧。
　　关雎尔不知道他的意图，吓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可是现场直播，多少镜头都对着他们。
　　匡恒轻笑一声，帮她摘掉落在发丝间的金色亮片。

　　上市仪式结束，匡恒与关雎尔不参加后续的活动。他们上了车，他对司机说“回家”，而她说的是“去机场”。
　　匡恒说：“今晚家里有party，请了很多在纽约的朋友，有不少人你都认识。”
　　这种聚会对于关雎尔而言，简直是处刑大会：“你太e了，我是个i人，受不了你这种夜夜笙歌的日子。”
　　匡恒挑眉：“你最近的社交不是很活跃？”
　　关雎尔为了京州城投股权转让的事情确实找了很多人，一顿操作猛如虎，她无奈摊手：“我那是生活所迫。”
　　匡恒看着平板，忽然笑了起来，递到她眼前给她看：“你看，还有网友在嗑我们的cp。”
　　关雎尔默然：“这都能磕？也不怕中毒。”
　　匡恒闻言，笑得恣意，关雎尔向来是含蓄而内敛的，唯独对面对他时不再藏起锋芒，变成了……一个杠精。
　　“我已经陪你演完了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拜托，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我真的很忙。”
　　匡恒不为所动，切换软件看了眼股价，Sketch开盘上涨15%，盘中涨幅一度达到30%，市值达到25亿美元——每一家公司的上市都会诞生许多新的亿万富翁，他作为投资人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忙什么，忙着搞些小动作？”他放下平板，笑问：“你是不是和国坤签了什么抽屉协议？”
　　关雎尔怀疑地看着他，他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在诈她？
　　她模棱两可道：“既然是抽屉协议，当然不能说出来了。”

　　关雎尔最近压力山大。
　　京州城投转让的股权一旦被赵瑞龙拿到手，她难再翻身。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赵瑞龙打了招呼，但所有的股权转让程序还是必须按规范走，私下的协议转让是行不通的。根据32号、36号令，国有股权转让必须进场交易，只能通过产权交易所挂牌，通过公开竞价方式确保国有股权的保值增值。
　　本次转让的底价是汉商证券前30个交易日股价均价的九折，18元每股。
　　一旦上了产权交易所挂牌，后面都是公开操作，那剧本就不一定按赵瑞龙想象的走了。
　　关雎尔的父亲曾是京州市国资委主任，没有人比她更懂这套流程。
　　但这虎口夺食，一般人接不了。

　　关雎尔才出新手村就遇上S级怪物，确实是够焦头烂额的。
　　匡恒往后靠了靠，懒洋洋道：“就算真的丢了董事长的位置也没什么，失败在商场上是很平常的事，不代表你以后不能东山再起。”
　　“你说这种话，是在提前安慰我吗？”
　　她怎么听出了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匡恒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把胜瞻投资的创业公司的创始人CEO赶出董事会这种事。
　　匡恒抬了下眉，目光恣意在她眉眼间睃巡，问：“你这么殚精竭虑，到底是想要什么？”
　　关雎尔轻轻叹气：“想要什么……我还没想好。”
　　“那我告诉你，”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又不容置喙：“我们结婚后，会是一对power couple，你的孩子将是凯思的继承人。”
　　关雎尔现在对孩子这个词很敏感，听得寒毛直竖。
　　以匡恒的手段，她甚至有点怀疑匡恒是不是一直都有派人跟踪她，心虚道：“我才二十三岁，说什么生孩子，还太早了吧。”
　　说完，她垂眸陷入沉思。
　　他的邀约确实很有诱惑力，让人无法反驳。
　　但细想，实则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抬头看向他，轻不可闻地叹息：“而且，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就像我的外婆贺香年女士一样吗。”
　　她认真分析道：“而且你确定是你继承凯思吗，匡时看起来也很有竞争力，匡伯伯也不是没有别的私生子。”
　　匡耀中虽说是心有白月光，也没耽误他在外面彩旗飘飘。
　　她继续补刀道：“去年你趁着5G投票大会在瑞士一波造势，连公司的食堂阿姨都知道你要进董事会了，结果不还是没进。”

　　匡恒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口气。
　　关雎尔总能一脸无辜地说出触碰他逆鳞的话，他以为自己要被她气地当场爆发，但他却再次忍住了。
　　他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个小祖宗身上了——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真相如果让人难以接受，那不如多听一些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