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谭关]脱轨》角落大王

10、第十章

　　关雎尔在山门前按了门铃，不一会儿便有位小和尚出来开门，热情地给了伞和毛巾，又引他们进去。
　　这座寺庙从外部看并不显眼，但里面别有洞天，且是新修缮过，古朴庄严又大气。关雎尔觉得，夜间行走在寺院中，令人更生一种莫名的敬畏感。经过山门殿、天王殿，又从大雄宝殿、罗汉堂及禅房边绕过，他们便到了藏经阁前，小和尚将他们引至了藏经阁西面的配楼。
　　关雎尔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谭宗明。
　　他正与寺院主持喝茶，高情胜气，清风霁月。

　　“二位为何深夜到访？”
　　寺院主持走了过来，出人意外的年轻而清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匡恒道：“我们的车坏了，手机也没信号。”
　　谭宗明微微点头，对主持道：“真是缘分，这是我的朋友匡恒，和我的外甥女关雎尔，她也是安迪的好朋友。这位是这里的主持执慧，我的好友。”
　　“安迪的朋友”这种违和的描述，让执慧对关雎尔微笑颔首。谁能想到安迪除了谭宗明，竟还交到了其他朋友。
　　而关雎尔的关注点则是，为什么谭宗明会和主持提起安迪？
　　执慧仿佛看穿了关雎尔的心思，微笑道：“我与宗明、安迪是大学同学。既然有缘找到这里，寺中还有两间空置寮房，要是不嫌简陋，你们可以住一夜。”
　　关雎尔心生佩服，常春藤毕业却遁入空门，可真不是一般人。
　　谭宗明又道：“我今夜住在寺内，你们如果要回去，可以用我的车。”
　　关雎尔可不想跟匡恒走，于是道：“那就打扰了。”
　　匡恒也选择了留下。

　　关雎尔在主持离开前，问道：“大师稍等，我有一事求问！”
　　执慧：“不知檀越想问何事？”
　　他准备进行一场关于人生哲学的讨论。
　　“那个……请问wifi密码是什么，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但能搜到一个wifi。”
　　执慧：“……和wifi名一样。”
　　“多谢大师。”关雎尔拱手。

　　谭宗明在这里有个偶尔留宿的屋子，也备了些衣物，他拿出两套新衣给了这两位不速之客。
　　虽然主持自称寮房简陋，但房间实则摆着成套仿明制家具，好似仿古设计的度假酒店，也有现代化的生活用品，比如洗衣烘干机，令关雎尔不用担心明天穿什么。
　　关雎尔洗完澡，穿上了谭宗明的衣服。幸亏她个子高，将袖口和裤脚卷几圈勉强能穿，但看着还是十分尴尬，她又发现衣柜里挂了件深色的袍子，于是当做罩衫套在了外面，便去敲谭宗明房间的门。
　　谭宗明见到她并不意外，似乎猜到了她的到访一般。
　　“谭总，能和您聊聊吗？”关雎尔问。
　　“请进。”谭宗明道。

　　进了谭宗明的房子，关雎尔才意识到为何主持会说寮房简陋了。原来她的寮房不过是“标准间”，谭宗明屋子可谓是总统套房，客厅里放着成套的紫檀明式桌椅案几，当中挂着阅苍斋三字，墙上都是傅抱石、黄宾虹等名家画作。
　　“青峰瞰门，绿水周舍，真是好地方。”关雎尔感叹。
　　她在圈椅上坐下，谭宗明给她倒了杯茶，看着她的外套道：“你这海青僧衣，是居士才能穿的。”
　　关雎尔赶紧脱下，放在一边。
　　谭宗明见她此时穿着自己的衣服，头发随意挽起，一张年轻干净的脸庞，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实在是太稚嫩了。
　　谭宗明的眸中带了丝笑意，问：“你有什么想问的？”
　　关雎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有点担心我爸爸。老领导出事，怕受牵连。我妈妈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点，你可以放心。”
　　谭宗明发话，的确能让关雎尔放下心来。
　　“哦……那就好。”她犹豫了片刻，又问：“那您知道我妈妈和匡耀中的事吗？”
　　谭宗明淡淡道：“你听说了什么？”
　　“匡恒和我说了一些……”
　　谭宗明道：“当年匡耀中因为喜欢大姐，和匡恒的母亲离婚了。爷爷本来有意联姻，但大姐当时已和你父亲在一起，于是离家出走了。”
　　“哦。”关雎尔敛，谭宗明和匡恒的话都只说一半，她还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
　　“谭总，我是我妈妈的亲生女儿嘛？”
　　谭宗明凝视她，道：“是或不是，有区别么。”
　　关雎尔闻言脸色瞬间变了：“您知道，用反问来回答问题，就表示肯定。”
　　谭宗明沉吟了片刻，忽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他的语气温和，却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不要想太多。你是大姐的女儿，我们谭家的外孙女。”
　　“……我只想做我自己。”
　　不想当谭家的工具人。
　　谭宗明微笑道：“这样吧，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翌日清晨，关雎尔六点多就起床出门，庭院内是日出雾露馀，青松如膏沐。她本觉得自己足够早，却发现寺庙的僧人们已在大殿进行早课。而住在隔壁的匡恒也刚出门，与她迎面遇上。
　　关雎尔说了声“早”，二人都无话，在寺院中默默逛了一圈，长廊步屟，景变序迁，荡入冥思。
　　走到山门前，只见在山间早晨的雾气、檀香氤氲的诵经声中，谭宗明从外面回来了。他难得穿着宽松舒适的度假风衬衣与裤子，但依旧气质非凡。他的靴子上还沾着外面林地里的些许泥泞，衣角带着清晨的露水，手中提着一篮刚采摘的樱桃和无花果，但这丝毫没有折损他半分卓然的气度。
　　关雎尔觉得即使有公认英俊帅气的贵公子匡恒在侧，却远不及谭宗明。
　　她感叹道：“如来禅与祖师心，不在灵山及少林。”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谭宗明有点上头。
　　谭宗明笑着把篮子递给神游天外的关雎尔，道：“拿去斋堂。”
　　匡恒对谭宗明这么自然地使唤关雎尔有点不满，但没办法，毕竟这是的人家的舅舅，他道：“曾经听说过谭总捐建了一个寺院，看来就是这里了，真是好雅兴。”
　　谭宗明笑道：“只是结份善缘罢了。倒是你，再不回去，外面可要闹翻天了。”
　　匡恒笑了笑：“不急。”

　　关雎尔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拿出手机一看才知道出大事了。
　　“滨海公路336路段发生严重车祸，一辆大货车将一台SUV撞入海中，目前两车已被打捞上岸，SUV车窗全毁，车内已无人。据悉该SUV登记车主为胜瞻资本董事长匡恒，目前匡恒处于失联状态，事故路段并无监控，海上救捞工作还在全力进行中。匡氏集团目前对此尚无回应。”

　　关雎尔恭敬地在寒溪寺的大雄宝殿内拜了三拜，出来就看见匡恒懒洋洋地靠在大殿外的柱子边，闲闲地问她：“拜得这么认真，求了什么？”
　　“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关雎尔抬头问：“昨天的事不是意外？”
　　匡恒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关雎尔淡淡道：“不然你怎么在这里装死。”
　　匡恒没有回答。
　　关雎尔又说：“明天是周一要上班，我今天得回去了。”
　　匡恒好笑道：“未婚夫都死了，你有什么天大的事，还想着去上班？”
　　说的跟真的似的。
　　关雎尔觉得好笑，又解释道：“下周是我们公司和证监局主办的上海资本市场论坛，证监局那边一直是我跟进的，其他同事不熟。这次证监会和上交所大领导都要来参加，很重要唉。”
　　匡恒嗤笑道：“放心，是论坛重要不是你重要，就算你死了论坛也会照常开的。
　　关雎尔：“……”
　　他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在匡恒的监督下，关雎尔发微信给部门领导请了两天年假，领导态度特别和蔼地准假了，甚至让她多休息几天。

　　饭后，主持执慧过来说话。
　　“我们今日要去黛山敬老院，你们在寺中有事可找弘心。”
　　“黛山？”关雎尔确认了一遍这个地方。
　　“滨海公路往前不远是东海跨海大桥，对面便是黛山县。”
　　关雎尔想起安迪的弟弟小明就在黛山敬老院，她曾经与安迪去过，只是当时走的不是这条路，因此这次她也不知道这里离黛山如此之近。于是她问：“我能去吗？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在那儿。”
　　执慧对待所有人都十分和气，但又有着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他上了他的路虎揽胜，启动车子，淡淡笑道：“自然可以。”
　　随即绝尘而去。
　　关雎尔站在原地吃了一嘴尾气，心道，谭宗明和安迪的朋友，果然也是个神人。

　　谭宗明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关雎尔，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如何启动谭宗明的豪车，此时执慧的车以及载着其他僧人和慰问品的面包车已经开远了。
　　关雎尔与他们分头行动，到了敬老院就直接去找小明。
　　她在小花园的凉亭中见到小明时，小明正认真埋头玩填字游戏。她上前微笑道：“小明，还记得我吗？”
　　小明看见了她，开心地笑：“关关姐姐！”
　　关雎尔陪他玩了好一会儿填字游戏，突然听见小明说：“小明好开心，今天你们都来看我了！”
　　“哦？”她有点惊讶，“今天还有谁来看小明了呀？”
　　“是大哥哥。”小明乖乖答道。
　　这又是谁？关雎尔推测，以谭宗明对安迪的关心，必定知道小明在这里，可谭宗明人还在寒溪寺，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安迪的男朋友魏渭？
　　关雎尔正这么想着，扭头就看到了魏渭，他带着一个手下，正和杨院长说些什么。
　　她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但随着她走的近，只听杨院长说：“……前几年是有人来问过小明，但是他没有打听小明的情况，反而问了他的姐姐，我们都以为小明的姐姐死了，就这样和他说了。”
　　魏渭问：“您见过这个人？”
　　“见过，好像挺有身份的。”
　　魏渭的手下拿出手机，给杨院长展示了一张照片，杨院长点点头：“应该是他。”

　　意识到魏渭在调查安迪的家事，关雎尔不好再凑上前去，她停下脚步，觉得进退两难，鬼使神差地躲到了一边的花丛后。
　　杨院长说：“今天寒溪寺的师傅们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魏渭笑道：“多谢您，今后小明还拜托您多加照顾。”
　　杨院长走后，魏渭和手下说：“看来就是魏国强了。你还调查到什么？”
　　手下道：“当年知识分子上山下乡，魏国强在黛山待过，但他现在不怎么提起这段经历。既然他来敬老院问过，说不定也是在找女儿，您看要不要联系一下他？”
　　关雎尔听完默默退开，心中有些羡慕安迪，她心想魏渭是真心想对安迪好，甚至帮她找到了父亲。
　　她实在为安迪感到高兴。

　　回到寒溪寺已是下午，匡恒似乎准备多住一天。用谭宗明的话说，匡恒是在身边制造狂风暴雨，自己则稳坐钓鱼台。
　　关雎尔其实也并不想回去，躲在这个世外桃源无忧无虑，而一回去就要面对现实生活，可她不得不走了。
　　谭宗明也要回市区，顺便捎了她一起。
　　到了家楼下，谭宗明让关雎尔带上后备箱里的那一篮无花果和樱桃，正是他今晨一时兴起摘的。
　　“一半给你，一半替我带给安迪。”
　　关雎尔问：“都到楼下了，不如您自己送吧。”
　　谭宗明笑着摆摆手，“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

　　关雎尔回到22楼，直接去按了安迪的门铃。
　　她首先完成谭宗明布置的任务，将水果篮子放在桌上：“安迪姐，这是谭总让我带给你的水果，他亲自摘的。”
　　她知道谭宗明只是礼貌性地说给她一半，自己又何必留呢。
　　安迪点点头，拉着她座下，笑着调侃：“所以你和老谭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谭宗明既然让自己给安迪送水果，自然是不用避讳安迪的意思，安迪也的确是可以信任的人，她便将自己和谭家的关系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安迪感慨道：“原来你就是Everest Trust的受益人。”
　　关雎尔问：“安迪姐，你知道汉商证券吗。”
　　安迪喝了一口咖啡：“听说过，这是家中小型券商，精品投行做的还不错，不过之前董事长涉嫌违法被抓了，不然我们收购红星的财务顾问可能也会考虑他家，毕竟是深耕汉东本土的本地券商。”
　　汉商证券成立于汉东省，经过多年发展，已成为一家全国性的全牌照综合金融证券服务商，也是市值上百亿的上市公司。自从董事长被查后，副董事长代行董事长职务已经快半年了，监管机构屡屡发函，新董事长就是定不下来。
　　“安迪姐，你觉得，我能当这个董事长吗。”
　　安迪被一口咖啡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