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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便无言心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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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尽九州四海,笑粉粉、落花飞絮。临江一见,谪仙风采,无言心许。
(某骨在后台摇旗呐喊:东坡兄,你才高八斗,为何不早生几年?这样的文字也能早生几年……虽然是写太白诗仙的,拿来借俺用一下么……)
燕时予计谋得逞,终于把孙言殊拐上了床,整天得意着,看谁都笑嘻嘻地和蔼可亲。
孙言殊的脸却黑了三天,见了修竹都不肯说话,更别提帮忙作怪的小武和兴贵儿。
心里那个纠结啊。
某日午后他在厨房遇见青霏,正要让开路,却听青霏压着嗓子道:“孙少爷,恭喜啊。”
孙公子的脸顿时象被牛蹄子踩过一样干扁。
其实我们孙公子才是在上面的那个!
可说出来,谁信?!
谁信啊?!
快到中秋,青霏和小武忙活着做月饼,家里整天弥漫着甜香,玫瑰的、五仁的、芝麻白糖的、云腿的、莲蓉的、蟹黄的……
修竹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意无意地离开孙言殊远远的。
书锦越发长得好,小胳膊小腿儿十分有劲,若非眉眼还算俊秀,简直不象他爹妈的孩子。
燕时予屡屡被儿子打得鼻青脸肿,靠过去跟孙言殊诉苦,又得了孙公子的一个爆栗,揉了揉脑袋,眉花眼笑地缩到店里看铺子去了。
月饼香得勾魂。
燕时予缩在大堆的瓶子罐子里头看一本奇侠传。
不知道是什么人手书的,字体极为规整秀丽,大小如黄豆一般,却通篇整齐划一,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都笔锋严整,一丝不苟。
燕时予看得十分开心,点头自语道:“果然是有剑仙的,果然是有剑仙的。”
忽然眼前一块暗影挡住了光,燕时予脖子一缩,准备恭听修竹或者青霏或者孙言殊的教训。
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嗓子道:“老板,你这七宝斋有哪七宝?”
燕时予惊愕中抬头,却见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容貌斯文,紫色衣裳,正面带笑容看着他——看来方才便是他问的话。
燕时予假笑道:“这位爷,小店这七宝么,原本是说佛教七宝——黄金、白金、琉璃、砗磲、珊瑚、琥珀、玛瑙。”
那男子微微挑了挑嘴角,道:“哦?这七宝,倒也寻常。”
燕时予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寻常得紧。”
男子容色一正,伸手敲了敲一个大罐子,道:“那你这店开在古董街上,不是有欺世盗名的嫌疑么?”
燕时予接着点头:“正是正是,欺世盗名。”
这人还没说话,一直在后头阴影里的那人突然插嘴道:“既然如此,就关了吧。”
燕时予听他言辞不善,眯缝着眼睛仔细看过去——
却见那人阴影中站得笔直,气派俨然,令人不敢逼视,虽然是普普通通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出不一般的滋味。
燕时予心里一动,暗道:“莫非是什么皇子龙孙?这条大鱼可不能放过了。”
因而换了一张笑脸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若说这七宝是什么古董,那是骗人,不过因我朝格外推崇佛教,这七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自然非比寻常。”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书本,将一堆陶罐推开,拢了拢袖子,神态极潇洒地道:“小店自然七宝兼备,只看客官要哪一宝。”
阴影中的人没说话,另外那人却笑了笑,朗声道:“三哥,我瞧这人倒好玩。”
三哥哼了一声,开尊口道:“你就是喜欢玩儿,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那人探头过去,对燕时予道:“你就一样一样地拿来给三哥和我开开眼,也瞧瞧你家的佛教七宝。”
燕时予摇头道:“不行不行,一天只能看一个,这是小店的规矩。”
那人不禁失笑,顺手抄起台面上一个邛窑小罐,端详着道:“这规矩倒新鲜,可以打听一下是为什么吗?”
燕时予特意瞧了瞧阴影中的三哥,口中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贪多嚼不烂,再有理不过。这位爷,您究竟要看什么?”
那三哥眉头微微一皱,仍然没说话。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回头对他三哥道:“我想看砗磲。”
三哥微微点头,他便兴致勃勃地对燕时予道:“有什么好的,拿出来瞧瞧。”
燕时予脸上挂出莫测高深的笑,自柜子的最里层搬出个大盒子来。那盒子外呈椭圆形,以极细的青竹丝编就,揭开盖子来,里头是细细的白丝绸包裹着一个体形颇大的物事。
那人脸上现出些急切的兴奋来,紧紧盯着燕时予的手。
燕时予却在此时停了手,慢悠悠地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且有个规矩不能不守。”
那人着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快说——一次说完。”
燕时予收了手起来,正色道:“这些宝物都是天地孕育的精气所化,凝聚了工匠艺人的心血魄力,若是轻易示人,恐有冲撞,于客官于宝物均有不妥。”
三哥听到这里,冷冷地道:“六弟,这人要敲你的竹杠。”
燕时予脸色一变,道:“这位客官好不蹊跷,我可说了是要银子么?若我要哄你的银子,必定不用这样拙劣的手法。”
那五弟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也是忒罗嗦,要怎么做,你且说来听听。”
燕时予点头,道:“我这砗磲,是东海中上百年的大贝所遗,本来内有大珠,但那个又是别样宝贝,小店没有,就不说它。我要两位做的,无非是请两位留下个名号,咱们在佛龛前上一注香而已。”
那五弟扑哧一声笑了,拍拍桌子道:“好,好,好小子,你是转弯抹角打听爷的身份来着。”
燕时予脸色毫不扭捏,从案上取了两张宣纸过来,递了毛笔到他手中,方道:“就随爷怎么想,规矩不能破。”
三哥这时也忍不住道:“这小子也真滑稽,就当面问,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乃是今上的第三子,这是我六弟。今天就是为了出来四处看看解个闷,才逛到你店里来。”
燕时予听了长喏到地,低声道:“恭迎太子大驾,恭迎六皇子大驾,小人这就打开给六爷看。”
六皇子笑道:“你也不必客气了,我们是听了慕鸿那小子的话来的,也不算太不靠边。”
燕时予缓缓打开绸布包,只见一尊雪白的美人立像静静躺在盒子中。
太子走过来瞧瞧,道:“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我瞧着颇有前朝的风韵。”
六皇子伸手去轻轻抚过美人的衣摺,赞道:“这是砗磲所雕刻么?这么大的砗磲,真少见——难得这雕刻又如此丰满飘逸,你看这一条丝绦,竟仿佛被风吹动一般……”
太子对这稀罕物却没太大兴趣,负了双手在背后,打量起燕时予的七宝斋来。
燕时予见他目光如炬,脸色虽平和,却甚是聪明颖悟的样子,心中暗道:传闻中太子是个厉害角色,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这时候修竹到前头来给燕时予换茶,陡然见了两位气派俨然的贵客,也不惊慌,拿眼睛扫了扫,恭恭敬敬地给他们送了两碗茶上来,进退之间,颇有礼数。
太子的眼睛闪了闪,道:“这位是……”
修竹抿了嘴看向燕时予,脸色微微红了些,一言不发地行礼退下。
燕时予清了清喉咙,道:“这是我夫人,乡下人没见识,恐怕冲撞了两位,小人告罪。”
太子掩饰般咳了一声,道:“六弟,喜欢不喜欢?要喜欢,这就先把定金付了,赶明儿叫燕老板送到你府上去。”
燕时予听得眉开眼笑,心道:果然是太子,这般雷厉风行。
六皇子目不转睛地看那砗磲美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燕时予悄声问道:“这究竟是谁的手笔?我瞧着真好,但是这东西比不得别样,日子久了会有陈旧之色,这美人像如此鲜亮,定是今人之作。我喜欢这个人的风格,很想结交结交。”
那边太子听得,重重咳了一声。
六皇子满眼恳求之色,望着燕时予。
燕时予微笑道:“等哪天送到您府上去的时候再说罢,这时候,太子恐怕不耐烦。”
结果,燕时予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因为还有六宝尚未现身,可以预料前景何等美妙。
燕时予心情大好,奇侠传也不看了,眉飞色舞地回去和一家人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