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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红尘拂面青衫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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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时予带着孙言殊去甄王府上送砗磲美人的时候,正碰上甄王刚从外头回来,一头的汗,兴高采烈地叫丫鬟请他们去书房坐坐,等换了衣服就来相见。
燕时予和孙言殊坐在诺大一间书房中,但见房中陈列着个异形博古架,花梨木的架子纹路俨然,陈设了许多白玉雕刻,有碗有杯,也有美人仙翁,还有一枝珊瑚,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孙言殊坐在屋子里很是不自在,看看墙,又看看地,末了终于道:“时予,这种生意上的事情,叫我来还不如叫修竹来,我也不会抬价,又不会吹嘘。”
燕时予笑眯眯地道:“我七宝斋的东西出来哪里用得着抬价吹嘘?你来的用处是保护我,免得回去的时候叫贼人抢了。”
孙言殊哼了一声,道:“我肩膀还疼着。”
燕时予端起碗来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肩膀疼啊,那天从小相公楼上往下跳的时候疼不疼?”
孙言殊见他又说青疏的事情,变了脸色,不说话了。
燕时予低声道:“你就是爱别扭,我给你配的药你嫌苦,背着我偷偷地倒掉,以为我不知道么?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好得了?”
孙言殊刚想说话,就听门外一声朗笑,李嗣玄已经换了轻衣,手里捏着把折扇,一路走了进来。
燕孙二人急忙起身行礼。
李嗣玄微笑着扶了起来,道:“我见了燕兄弟格外亲切,不必多礼。这位公子是你府上什么人?”
燕时予一楞,道:“孙公子是我结义的哥哥,家里的事情都知道的。”
李嗣玄点点头。
不知怎的,燕时予看甄王殿下的笑容时,总觉得似有深意。
李嗣玄把目光投在孙言殊脸上,半晌忽道:“这位孙公子……怎么觉得有些面善?”
燕时予见甄王颇为怀疑,不由得背上冒了汗,拱手道:“不敢欺瞒殿下,孙公子的父亲,是长孙后人。”
李嗣玄再看看孙言殊,猛地拍手笑道:“正是!我见过凌烟阁二十四图,孙公子的模样,真和长孙大人有七分相似……可是,你又怎么姓孙?不是已经平反了么?”
孙言殊张口结舌,燕时予抢过来道:“他受了伤……脑子受伤……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李嗣玄不便再问,转而笑着对燕时予道:“你那天不是说要告诉本王这砗磲美人的作者么?现下太子殿下不在,痛快说了罢。”
燕时予不语,将那盒子奉上,开了盖子揭下细绸,便见雪白的美人,此时在阳光下一看,更显得通体细致滢润,仔细看时,那美人衣袂上顺着纹理还有一道极通透的纹路,转动起来别有趣味。
李嗣玄抱在手中反复抚摩,道:“你还舍不得说么?”
燕时予退后一步,恭敬道:“王爷折煞小人了,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允。”
李嗣玄好笑又好气,道:“你说。”
燕时予抬了抬眼睛,又瞟了瞟孙言殊,纳头便拜,道:“小人想请王爷能收容孙公子在府上,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好在吃得也不多,什么也不挑剔,请王爷成全了小人。”
孙言殊大惊,道:“时予,你说什么?”
甄王殿下放下手中美人,沉吟着在他二人脸上看过来又看过去,半晌才叹道:“有时候,就算是王孙公子也不是什么都保得住的。你可是惹上了什么权贵?”
燕时予紧紧握了孙言殊的手,眼神里尽是怜惜,转头向李嗣玄道:“王爷,我晓得您和太子是一路,我也晓得你们和丞相大人不和。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丞相,因此只好求殿下庇护些许时日。将来粉身碎骨,一定相报。”
甄王脸色越发沉重,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得罪了杨国忠?那可不是什么小事罢?你要我收留孙公子,原本并无不可,只是你要省得,我在朝廷中,难免要和杨国忠打交道,我又能保得住他几时?若是给人抓住把柄,连我也脱不了干系,那不是给太子惹麻烦么?”
孙言殊又想说话,仍被燕时予按住,急得反手狠狠掐了燕时予一把。
李嗣玄走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般地站住了,道:“这样罢,除了这件事,我答应你别的事情如何?”
燕时予假作犹豫,道:“万一……万一王爷又做不到……小人也不敢强求……还是算了吧。”
李嗣玄嘿嘿冷笑,道:“我瞧出你是个有心计的人,但毕竟年轻,这些把戏,十几年前我就玩剩下了。说罢,若是拐着弯儿的又叫我保护你们,可别怪我不答应。”
孙言殊气得脸色通红。
燕时予却忽然笑了,道:“小人还有一宝,要一并献给太子殿下,请甄王爷转呈,可以么?”
甄王吃了一惊,见他并不胡搅蛮缠,却也欢喜,道:“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好的,我一定转交。”
燕时予转头看了孙言殊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回道:“是隐太子的玉玺,内中还有大宗钱财牵涉。”
甄王此番才是真正愣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等大事自然怠慢不得,甄王慌忙叫人备了马车,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去了太子别府。
太子正在和姬妾下棋为乐,见了他们如此行色,倒吃了一惊。
这日几个人秘密地在太子后花园中商谈,燕时予到底是说服了太子收下玉玺,还把如何开启玉玺的方法教给他知道。
到了晚间,太子叫甄王送他们回去时,特地伸手扶了燕时予的肩膀道:“你以后要小心些,切莫叫别人抓住了把柄,否则,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燕时予点头称是,眉目间尽是甩脱了大麻烦的轻松之色。
半路上甄王到底忍不住问:“好了,你的愿望也达成了,麻烦也没有了,能不能告诉我那美人出自谁手?”
燕时予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便是不才区区在下我。”
李嗣玄伸手摸了摸下巴,半晌忽然笑道:“你这小兔崽子!”
燕时予大笑,道:“承王爷看得起,小人实在惶恐,几乎不敢讲了。”
甄王也大笑。
孙言殊一直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燕时予得意洋洋的模样。
一直到进了自家大门,孙言殊才轻声问道:“时予,那么多钱,你一股脑拿了出去,不心疼么?”
燕时予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东西是你家的,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个屁!”
孙言殊苦笑道:“我家的?我也不记得了,天下物,本属天下人,我也不心疼,心疼个屁!”
两个人相对大笑。
月色渺渺,青衫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