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擒六愈（快穿）》疏兮

8、冲喜小妾8

　　云清走出苏州府女监的时候，被外面强烈的阳光刺了下眼睛，她伸手挡住。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兴奋又娇柔的女声：“云姐！”

　　云清放下手臂，看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桑柔柔朝她跑来，她后面跟着压抑着激动之色的邵亦溱。

　　桑柔柔扑上来给她一个熊抱，云清闻见她一身浓烈的香水味儿，桑柔柔抱了抱就放开她，然后展开手里的宽袍给她披上，挡住了她身上又脏又破的囚服。

　　桑柔柔激动的眼里放光，眼角染泪：“云姐，奴家掰着指头算日子呢，你终于出来了。”

　　邵亦溱走上前，狭长的凤眼清幽深邃，牢牢落在她身上，也有些激动道：“云清，我来接你了。”

　　“云姐，奴家和邵公子前后脚到的，问了他才知道也是来接你的，真是好巧。”

　　云清向两人点点头，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多余表情。

　　好在两人早已习惯，邵亦溱道：“先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桑柔柔忙道：“对对，先为云姐接风洗尘。”

　　两人都雇了马车来的，桑柔柔给她雇来的马车结了账，三人一同上了邵亦溱的车。云清道：“先去看看我爹娘吧。”

　　玉姑入狱后，玉父气急而亡，玉母重病卧床，虽有邵亦溱的悉心照料，但心病难医，玉母卧床半年后还是去了，死前连女儿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好。”邵亦溱忙答应，和车夫说了去玉父玉母所在的墓地。

　　马车上邵亦溱问云清：“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云清拿出墨玉柱给他看：“你认识这个吗？你知道太湖贤庄在哪里吗？”

　　“太湖贤庄？”桑柔柔惊呼一声，见两人的目光看来，忙用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指遮住嘴唇露出个歉意的笑，问云清：“云姐，你打听太湖贤庄做什么？”

　　“你知道？”

　　“当然！大部分苏州人应该都知道吧？”

　　云清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和我说说。”

　　桑柔柔忙说道：“太湖贤庄在咱们苏州府的南边，紧邻平望县，是嘉兴、湖州、杭州三条运河往北汇集到大运河的第一个关口。据说他们光每年从来往船只上收的关隘税就是一笔极大的收入，太湖贤庄的几个当家都可有钱了！”

　　云清不解：“运河关闸不是属于漕运管辖吗？为什么太湖贤庄能私设闸口？还能向来往船只收税？朝廷不管吗？”

　　“听说是太湖贤庄和朝廷有什么协议吧，具体的奴家也不是很懂，就这些还是从楼里客人们的闲聊中听来的。”桑柔柔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与太湖贤庄的来历有些关系。”邵亦溱这时缓缓开口，他将墨玉柱还给云清，不疾不徐道：“三十几年前，当时的湖州知府贪婪昏聩，对治下百姓以各种名目强行收税，剥削极狠，许多湖州百姓活不下去都逃了。”

　　“当时有个小门派也因交不起高额税收，无奈解散，门派中有苏吴鲁三个师兄弟在太湖边上义结金兰，收揽其他门派兄弟和百姓，建立起了太湖帮。后来又陆续有百姓和江湖人员前去投靠，太湖帮的名气和势力越来越大，建成了现在的太湖贤庄。”

　　“他们的大当家苏虞海有情有义、又极有远见，令庄里身体健壮者无论男女皆苦练水上功夫，又将太湖上四通八达的水道打通并加以规划，形成只有太湖贤庄的人才能走出去的太湖迷踪水道。几年后太湖贤庄势力逾盛，但凡从太湖水道路过的船只必须缴纳过路费，否则他们连人带船一起扣下，那时只能用高额的赎金去赎。”

　　“他们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但太湖水路是南来北往的船只必经之路，那几年太湖贤庄借此累计了大量财富。后来朝廷决心剿灭太湖贤庄的势力，但其水路四通八达，一旦进去不仅找不到出路，而且水道上陷阱重重，一个不注意就会没命。因此朝中拖拖拉拉剿灭了好几年也不曾将他们消灭。”

　　“后来朝廷要沟通南北运河，而太湖贤庄路段是必经之路，朝廷索性招安，派人与太湖贤庄的几位当家商议，将大运河平望县到苏州南的一段交由他们修缮维护。大运河连通后允许建立闸门，按朝廷标准收取水费，不准再强制扣押过往船只，不准擅自更改收费标准。同时，朝廷也不会再派人剿灭以及干预太湖贤庄内部事宜。此后，太湖贤庄便从水匪一跃成为朝廷承认的且不被朝廷管辖的民间漕运部门。”

　　“几年前听说他们的大当家因病去世，当时是其女儿接任了大当家的职位，但后来没过多久，听说那位女大当家犯事被捕入狱，后来是二当家升任大当家，一直到今天。”

　　他看向云清手里的墨玉柱，沉声道：“这墨玉上刻水波纹，下雕莲花样，中间有‘太湖贤庄’四字，很可能是他们的什么信物。云清，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在牢里，一个叫苏见谢的女囚给我的，她让我杀了一个叫吴泳的人，就把太湖贤庄送给我。”她平静的扔下一道惊雷。

　　“什么叫把‘太湖贤庄送给你’？云姐，那可是太湖贤庄啊！是几乎与咱们苏州府的知府和漕运总督平起平坐的地方啊！她说送给你？”桑柔柔大惊道。

　　邵亦溱却很沉得住气，他把目前的线索一分析，道：“云清，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桑柔柔在一旁瞪大了眼，觉得这位邵公子不会疯了吧。然而云清却平静的等着邵亦溱的理由。

　　他冷静道：“第一，我们都知道原来的大当家就姓苏，而现在的大当家正好姓吴；第二，听说那位女大当家上任不久就违反朝廷律法被下狱，之后才是吴二当家升上去。”

　　“这样说来，也许姓吴的因为大当家的位子害了姓苏的女当家？”桑柔柔惊疑不定。

　　“以一个太湖贤庄换取一个人的性命，这中间的牵扯定不小。”邵亦溱道。

　　云清把玩着手里的墨玉柱，淡淡道：“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云姐你真的相信她吗？还有你的意思是给你墨玉柱的人死了？”

　　“嗯，给了我这个墨玉后就死了。”

　　邵亦溱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道：“那云清，你是怎么打算的？”

　　云清一掀眼皮：“商家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拿下太湖贤庄应该就有一拼之力吧。”

　　桑柔柔倒吸口气：“商家？哪个商家？不会是咱们苏州府的商霸王吧？”

　　“商霸王？”云清疑惑的看向她。

　　邵亦溱在旁解释道：“这几年商锦荣接手了商家的家主之位，他们家本就是江南产粮大户，与单家结亲后，又在织锦布料上下了功夫，前两年，商家和单家联合出产的翠毛锦、宋锦分别连续两年成为宫中贡品，商家也因此名声大噪，一跃成为苏州的顶级商号。目前，商家的风头正如日中天，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他们家也让不少人眼红，因此大家就戏称一句‘商霸王’。”桑柔柔忙补充道。

　　云清淡淡一笑：“看来，太湖贤庄势在必行了。”

　　桑柔柔忍不住问：“云姐，那商家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邵亦溱面色不渝，不喜这桑柔柔揭开云清过去的伤疤。他正打算拿话岔过，云清却神色平静的说起‘她的’过去。

　　“其实和你差不多，眼瞎爱错了人，不过‘我的’下场比你惨多了。”

　　“那年商锦荣重病，我自愿为妾上门替他冲喜，后来他好了，娶了单氏，单氏善妒，几次三番针对我，商锦荣却只当看不见。后来单氏设计我与一男子捉奸在床，当着全府下人的面打了我三十棍，她打掉了我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我也差点被她打死。后来我父亲听说此事被气死了，我母亲也生了重病，不久后也没了。”

　　“自甘堕落为妾，是我的错。但单氏害我玉家三条人命，商锦荣对此不管不顾，纵容单氏，这样不共戴天的大仇，我怎能不报？”实际上单氏害死了玉家四人，因为玉姑也早就死了。

　　“云姐……”桑柔柔双眼含泪，极为怜惜的看着云清，谁会想到她这样厉害的人，竟然遭遇了如此残忍的事。

　　邵亦溱突然握住云清的手，悲痛难抑：“对不起，玉姑，对不起！”他双眼血红，抬起云清的手贴在自己额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他的嗓子压抑的厉害，一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云清看着两人，心里毫无波澜。

　　她在玉父玉母坟前恭敬磕了头，沉默片刻，便起身带着两人打道回府。

　　三人在玉家门前下了马车，邵亦溱付了车资，云清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见她后有些严厉的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她几步走到云清面前，突然扑通跪下，早已不见浑浊的眼里微微激动：“云姑娘，得您相助，纪氏大仇已报，如今，报恩来了。”说完，对着云清恭敬磕头。

　　桑柔柔低声惊呼：“纪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