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擒六愈（快穿）》疏兮

9、冲喜小妾9

　　苏州府往南的车道上，一辆朴实的马车正慢悠悠的跑着。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云清，纪大嫂，还有桑柔柔。

　　纪大嫂双手交于腹部，规规矩矩的坐着。桑柔柔在她对面，把玩着一缕发丝，正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片刻后她突然问到：“纪大嫂，你到底报了什么仇啊？是怎么报仇的？”

　　纪大嫂的精气神与狱中时完全不一样了，但她嘴角的法令纹却未消失，反而因身体素质的提升，肌肉恢复了些饱满弹性，使法令纹愈加明显，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十分不好亲近。

　　她看了桑柔柔一眼，没说话。

　　桑柔柔有些怵她，尴尬的笑笑。但车里三个人有两个都不爱说话，也太无聊了些。

　　因此她鼓起勇气又问：“你就这样和云姐走了，家里人怎么办？”

　　纪大嫂突然道：“你看我这刻薄相，就该知道我犯亲缘，一生孤寡，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

　　桑柔柔一噎，心里嘀咕，不仅面像刻薄说话也刻薄。

　　纪大嫂却突然有了谈兴，反问她：“那你呢，又为什么要跟着云姑娘？”

　　桑柔柔风情万种的翻了个白眼，怼回去：“因为奴家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纪大嫂就那么看着她，桑柔柔自己倒先泄了气，觉得与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便懒洋洋道：“奴家做妓时，习惯了低头弯腰，奴颜婢膝，以色事人，即使奴家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照样得不到一丝尊重，人人瞧不起奴家，出口就骂奴家贱货。”

　　说着她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纪大嫂：“说不定大嫂子你也在背后骂过奴家这样的妓子吧。”

　　纪大嫂没说话，桑柔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结识了云姐，奴家也有了抬头看人的一日。奴家不想再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跟着云姐，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临死前奴家也能大喊一声不枉此生。否则，奴家最终也只能化作那糟污地里的一滩烂泥。”

　　今早云清与纪大嫂出门时，她就摘掉了满头珠翠，换下五色锦服，洗掉一手丹蔻，也学武林中人穿着素衫做劲装打扮，背着包袱等在那里，然后一言不发跟着两人上了马车。

　　不过即使如此，她那身纤腰丰臀，一言一行又娇媚入骨，即使装束上做了改变，人显得清丽了几分，却怎么也去不掉满身风尘味儿。

　　这时桑柔柔突然靠近首闭目养神的云清，娇声细问：“云姐，邵公子也想跟着你，为何你却拒绝他？嗯？”她撒娇时细腰一拧，双肩抖一抖，再嘟嘟唇儿，娇媚的嗓子不知啭了多少道弯，那眼儿再这么水溶溶满是好奇地看着你，若是个男人在此，怕不得骨头都酥了。

　　然而云清对此无感，睁开一双清冷的眼，道：“他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着我做什么？到时还要我来保护他不成，累赘。”

　　桑柔柔忍不住掩唇哈哈大笑，那样清俊内敛的邵公子在云姐这里只得了‘累赘’二字，真是可怜了他的满腔情谊。

　　下午天擦黑的时候马车在一个叫太湖镇的地方停下，车夫告诉三人：“这太湖镇是这几年慢慢起来的，穿过去就是太湖贤庄的地界儿，不过那儿有人守着，一般人不让进。”

　　说着他打量了云清和桑柔柔几眼，好心提醒：“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最好也别去，如今的太湖贤庄早不是当初苏大当家还在的时候喽。”

　　纪大嫂道了谢，结清了车资，这银子还是邵亦溱给的。当年玉母去世后，他便把玉家的粮铺经营起来，每月倒也有几十两进账，都给云清存着。这回云清不让他跟着，便给了她几百两，都是纪大嫂在管着。

　　三人穿过太湖镇，眼前顿时开阔起来。一片看不到头的水域在昏暗的夜色中平静延伸开，岸边湖中有人高的芦苇随着晚风摇摇摆摆，水波微微荡漾，美好而神秘。

　　岸边有一座码头，沿岸停靠着一排乌篷船，一眼望去大略能发现至少有二十多只。码头两侧修了两个半敞开的小屋，里面懒散坐着十来个褐色布衣、勒杂色腰带、下面裹脚穿草鞋，配着武器的青壮男人。

　　他们打扮轻便，目光逡巡着来往人群，看着随意却暗中戒备。

　　在远处观察的三人退回太湖镇，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房，三人聚在一起商议。

　　桑柔柔道：“太湖贤庄的影子都没看到，看来肯定是在里面了。奴家也不会水，没法潜进去，这要怎么办？”

　　云清道：“就算你潜进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邵亦溱不是说了里面九曲十八弯，没人带路进出是不行的。”

　　桑柔柔一时泄气，又有些苦恼。

　　这时纪大嫂道：“我观那乌篷船上放着箩筐，这东西一般是用来装粮食蔬菜的。我想这太湖镇说不定就是为太湖贤庄提供吃食的地方。这会儿晚了，不如明早我去打听打听，若真是如此，到时我便寻个由头先混进去查探一番，摸清楚了情况也好再做打算。”

　　“大嫂你一个人去吗？那我和云姐呢？”

　　纪大嫂道：“你们两人实在显眼，哪有我这老婆子好叫人放松警惕。”

　　桑柔柔看向云清：“云姐？”

　　云清点头道：“可以一试。不过纪大嫂你要注意安全，里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不要贸然行事。”

　　纪大嫂忙扯出一点笑，将她严刻的面容也柔和了两分：“云姑娘放心，我出来后一日未曾懈怠功夫，若真出了意外，三五个人尚能对付。何况，”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面绑着云清给她的那把匕首：“我一直带着呢，有这在我就安心。”

　　哪知云清却道：“这个你不能带进去。”

　　纪大嫂和桑柔柔都不解，云清道：“不带这个，你就是个柔弱妇人，真有什么也能掩饰过去。若被人发现你身藏利器，到时反而说不清。”

　　桑柔柔忙点头，对纪大嫂道：“云姐说的有道理，纪大嫂你还是取下来吧，放心，我给你保管着，一准儿不会丢。”

　　云清又对纪大嫂道：“再者，你太过依赖这把匕首了，你了解人体的弱点，有了招式和实力，即使手中无刀，也能以掌以拳以膝以腿为武器击倒对方。我教你的是如何一击毙命，而不是如何用一把匕首将人一击毙命。”

　　纪大嫂脸色微红，有些羞愧，忙行礼道：“多谢姑娘教诲，我记住了。”

　　云清淡淡点头，桑柔柔在一旁满眼崇拜的看着她。云清起身，对她丢下一句：“你也一样。”便回房歇息去了，独留桑柔柔在那儿皱眉深思。

　　也是三人运气好，第二日纪大嫂早早出门，果然看见了好些农人肩挑手提各式蔬菜米面往码头赶去。她和其中一个孤老婆婆搭上话，帮她背着一篓子青菜混在人群里赶去码头，在那儿看见有人在称重，有人付钱，有人搬运上船，秩序井然。

　　然而她找了半晌也没找到进太湖贤庄的办法，正着急时，却听到守卫门抱怨大当家又要办什么宴会，庄里厨房、打杂都缺人手时，她心中一动。

　　纪大嫂成功用她那张孤苦的脸和凄惨的身世加上一点贿赂，登上了去太湖贤庄的船。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人见此也松了口气。

　　桑柔柔惊喜过后有些担心：“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云清淡淡看她一眼，道：“放心吧，她比你聪明。”说完转身回了太湖镇，留下桑柔柔在那凄风苦雨。

　　两人在太湖镇等了三日，却未等到纪大嫂回来。正当桑柔柔有些着急的时候，镇上突然传来消息，说大当家纳第五房小妾要大办宴会，因人手不够，要招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收拾东西赶去码头，在守卫们异样的眼神里，两人成功作为新招的侍女被带上船。

　　进入太湖贤庄的水路果然九曲十八绕，入眼全是挡住视线的芦苇，东一快西一块的将太湖水面划成数不清的水道。外人看去没有区别但也分不清哪条路通往哪里，但水手却划着船在水道里左穿右行，仿佛心中自有一条正确的路。

　　半个时辰后，前方终于隐隐出现人声，划过一片芦苇，眼前霎时宽广起来，一座巨大的山庄坐落在湖中，沉默的迎接着往来人群。

　　山庄的大门处是一座宽大的广场，广场前面矗立着一座近三丈高的三层楼牌，中间灰白的大理石匾额上浓墨重彩描刻着四个墨黑大字——太湖贤庄。

　　广场前面连接着十来座通往太湖的木桥，这些木桥宽窄不一，中间一道最宽，能容两辆马车并行，越往两旁就越窄。载着云清她们的船就停在最右边仅容两人同行的木桥旁。

　　桥上早有个老妈子等着，她们一船十来个侍女上岸后，就跟着这位老妈子沿着广场边朝右走去。一路上遇见褐色短打带着武器巡逻的护卫，看见她们这些年轻貌美的侍女，竟肆无忌惮的边打量边吹口哨，吓得一群女子变了颜色。

　　那老妈子也不制止，带着她们穿过广场，绕着雪白的院墙走了半刻中，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在她们身后有一支运送蔬菜的队伍继续往前走。

　　进门后是一个小天井，走廊环绕，院子里种着些修剪整齐的观赏花木。云清两人落在最后，她朝桑柔柔使了个眼色，在错过一株人高的矮树时，悄无声息的躲了进去，而桑柔柔则继续跟着队伍往里去。

　　云清闪出院子，遥遥跟在运送蔬菜的队伍后面找到了后厨，然后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已失联五日的纪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