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转星移几度秋》龙庭江雪

26、山雨欲来（上）

　　面对艳娘的满脸的疑惑和责备，我只是懒懒的说了句“累了”来回应，接着便一头扎在床上，真想就此永垂不朽。如果将轻松比喻为北极，那么我的这一天无疑是在极昼的南极陪企鹅数星星。如履薄冰，每个下一步都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每个下一步都得三思而行，每个下一步都得挣扎着痛下决心。不过，无论怎么纠结如何痛苦，我从心底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同时也是一条生路。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或者更有甚者，本就是自己用意志建造出的路，无谓的抱怨便会成为长征中的负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才是正途。

　　每个十五的夜晚，他都会藏匿在某处举办自己的湿身show。以前很想知道他每个月的这一夜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以及为何要这么做，可现在却不太想知道这些，只想倦倦的像猫一样蜷缩在清冷的月光下，梳理着慵懒的心情，任回忆在开战前最后一次安静放纵。这几日，我脑中天翻地覆电闪雷鸣，各种线索在其间风驰电掣，此刻万籁俱静，似乎暗示着暴风雨即将来袭。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什么是表相，而什么又是真相？

　　我的对史岩青的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他对我的不解和不信任伤透了我的心，可到头来，他如此做的原因竟是基于对我的极度了解，正如那随风飘零的落花，看似无情离枝飘落至尘土间，之后腐化为众生鄙夷的藏泥，实则成为养分继续保护着本体。他知道我终有一日会了解？或者他更在意的不是我是否恨他而是我是否活着？我不是他，我无从知晓，但他让我一次欠下这么大一堆睚眦和恩情，我一定不会白受。因为坤哥曾教导我们：出来混迟早要还。既然如此，何不主动早还，这样总比某一日毫无准备突然来袭要好的多。因此无论是为我求解药时他遭受到的屈辱，还是为“逼死”我而推波助澜的伤害，以及让我“死而复生”后隐形的照顾，我都会一一偿还。

　　第一天，拒绝与化身何老板的石头见面。收拾东西，休息身心，就算十三少再怎么神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娶我。

　　第二天，拒绝与石头见面。这么大的家族，长子头婚，准备的东西肯定不是一般多。

　　第三天，拒绝与石头见面。也许广老爷不同意，十三少一定还在据理力争。

　　第四天，拒绝与石头见面。天啊，我不会又被十三少给耍了吧！每每想到这里我心慌乱的要窒息，只得让自己回想那日他说会娶我时真诚的眼神，这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定。可过一会儿，又会想他会不会故意陪我捅开这偌大的马蜂窝，然后丢我一个人被群蜂蜇，不……也许还想引史岩青一起出来，一次干掉我们两个！如果是真的，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帮石头甩掉包袱反而成了他的负累。

　　5天=120小时=7，200分钟=432，000秒。再一日便是大年三十，这五天我就像是被十三少弃在荒野的尸首，头顶上盘旋着垂涎欲滴的秃鹰。我将自己关在房中，让自己心神合一，可思绪却像青春期的孩子般叛逆，总能从缝隙挣脱禁锢的牢笼，跑出来四处撒野。我下定决心非到不得已我绝不会像紫霞仙子那样念叨：我命令他带着金银珠宝来娶我，可我竟然没猜中结尾。无论如何，今晚……今晚我一定要离开，趁着夜黑风高，我不能允许自己再次成为石头的麻烦。

　　没什么包袱，只有些辛苦存下的月钱。从床底拿出早就备好的乔装五子：帽子胡子衣子裤子鞋子。换上之后，一个糟老头子活脱脱的蹒跚于镜前。正在我小小得意之时，门突然被人破开，就踢门那只脚的速度和力道，我断定它的主人就是艳娘。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艳娘满脸惊吓的咆哮道。

　　“老生是……”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个，”既然艳娘顷刻间便能认出我，看来我就算这样出去也难逃左雅的魔爪，念及此处我不免有些丧气，艳娘接着塞了一团纸给我，急匆匆的说道，“这样也好也好，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赶快趁乱从侧面溜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莫名其妙的问着。

　　“那个病痨鬼的爹来了！你快点走！”艳娘火烧屁股般不愿解释的狂叫。

　　“来干嘛？”

　　“来……”

　　“来娶姑娘过门！”颤抖着努力保持镇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定睛一看，却是十三少那坨父亲大人——广华斯，“姑娘如此打扮是想去哪儿啊？”

　　“跟你说过了，我家姑娘又不是鸡鸭猫狗，不会去给你的病鬼儿子冲喜。”艳娘如老母鸡般挡在我前面，摆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奋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艳娘，该不会不知道我的实力吧，静香院是在今晚消失，还是能再开上个十年二十年，可全在艳娘你一念之间啊！”广华斯慢条斯理，就从语气神情完全听不出这是件儿神马威胁利诱，仿佛是在陈述今日的天气一般稀疏平常。

　　“老娘我就算不……”

　　“十三……他该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忙打断艳娘激动的向广老爷问道，冰雪聪明如我一听便抓住“过门”、“冲喜”这两个关键词，看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便是十三少娶我的权宜之计，虽不算高但却不得不承认有些妙。见广老爷蹙眉，我忙顺势扑通一下忍痛跪下将囤积五日的隐忍引流而出哭诉道，“适才广老爷问及小女子为何如此打扮，我也不怕承认，五日前小女子和十三少一见倾心，十三少许诺改日还会来此与我相见，可我左盼右等也没他半点消息，令小女子担心得食不安寝，明日便是大年三十，于是就想……今晚潜进广府见他一见，广老爷前来……不会是……是十三少他……他……555555555555555……”

　　“唉……姑娘有心了，老夫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广华斯上前扶起我，一把老泪一把鼻涕的说道，“大夫说我儿难……熬……到明晨，其实我儿心慈只是叫我为姑娘赎身，让姑娘能拿些钱去别处嫁人生子过上新的生活。但……55555555，”说着说着广华斯掩面痛哭，“老夫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身体底子就薄，老夫不忍心他就这么去……所以才自私的想着用冲喜，兴许可以保住我而性命，望……望姑娘能谅解！”他哭坐在地，接着又用哭腔唱道，“我儿心地善良，佛祖为何如此待他啊！”

　　“我嫁！”我用清晰的声音说着这个让艳娘吐血的短句。

　　“姑……姑娘你说什么？”广华斯错愕的看着我，看来他也没料定我会答应，看来他门外那些准备抢人的打手们今晚也得失业了。

　　“我说我嫁，但请容我梳妆打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微笑着扶起这位未来公公。

　　“多谢姑娘成全。倘若……倘若我儿此次过不了此关，广某也绝不会亏待姑娘，请姑娘放心。”

　　“广老板请勿羞辱本姑娘，我与公子情谊又岂能用金钱衡量。”我假装愤怒的拂袖嗔道。

　　“那是那是，烦请姑娘尽快梳妆打扮，误了吉时就不好了。之后我会命人帮姑娘回来拿行李。”广华斯急切切的应付着。

　　“谢谢广老爷成全，我孑然一身并无行李，只用给艳娘这么多赎身的费用即可。”我羞怯的伸出颤颤巍巍的巴掌，比划了五千两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太多。

　　“五万两明日就送到。请姑娘快些装扮，我怕……我儿……等……55555555”

　　广华斯的豪气将我与艳娘都给震得七零八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鱼贯而入的丫鬟们快速为我装扮完毕之后，我热泪盈眶的抓住艳娘的手，“你待我如姊如妹，此恩此德我决不会忘。”没想到头一次装扮上喜庆的凤冠霞帔竟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我借机紧紧抱住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六神无主的艳娘，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帮我叫给他。”她哭声一滞，接着更为凶猛的嚎啕道，“既然你早知此情谊，又何必……”

　　她这是在指史岩青对我的情意吧？！呵呵，谁叫我会姑苏慕容家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日石头假装不信任让我伤心，我这几日拒绝见他，不知他是否觉得煎熬，此刻嫁人他是否也会焦急伤心。

　　“凡事冥冥中自有安排。保重！”我再次紧握他的手，将几天前早已备好的纸条塞到她手中，便转身离开，不带走一丝云彩。

　　纸条上只是静静的躺着六个有良心的字：

　　信我！潜龙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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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哦！耽误了大家一周！现在一扫阴霾，继续吧！
这一卷终于也到尾声了，下一卷快点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