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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故地 ...

  •   “咦?挂了!”严穆清看着手机说道。
      程恪看着已挂断的电话,无奈道:“真小气!我还没说再见就被你挂电话了!”
      严铮插着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怒声道:“程叔叔,你不讲义气!都说好了一起给妈妈打电话,你怎么可以趁着我去洗澡,偷偷地先打电话却不等我!”
      “咳,叉腰的动作很不雅,快放下!小孩子家家的,至于有那么大气性吗?”程恪摸着鼻尖,说话虽然表面上理直气壮,可是表情显然有点牙疼。
      小家伙自是不干,继续叉着腰,白眼送上,小嘴一撇:“程叔叔不讲义气!”
      “咱俩不是说好直接叫我叔叔,不再叫程叔叔嘛!还拉钩上吊了呢,怎么变了呢?”程恪想要挑理儿。
      小家伙显然不吃这一套,甩头就走:“哼!没门!”
      程恪舔了舔嘴唇,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严穆清睡眼惺忪中就瞧见严琼英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痴痴地望着窗外未明的天色。
      “姨妈。”
      严琼英慢慢转过头来,对上严穆清有点朦胧的双眼,淡淡一笑:“醒了?”
      严穆清点点头。
      “时间还早,不多睡会?”
      严穆清摇摇头。
      犹豫了一下,严穆清还是说了一句:“姨妈起得真早,是昨天舟车劳顿的吗?”
      严琼英又回过头看起了窗外的天空,半天才缓慢地说道:“老了,觉少。”
      严穆清不自觉捏紧被角。
      吃过早饭后,天色仍未亮。严穆清建议坐出租去学校,但是严琼英执意要坐公交。严穆清见状也不反驳。
      公交站台。零星的车灯呼啸而过,呼吸间都是寒意。严穆清被冻得直搓手取暖,甚至哈气都用上了,可是仍不减一丝冷意。倒是严琼英似乎已经全无影响,站得笔直,定定地看着对面。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雾气慢慢散去,景物也越来越清晰,街边的早餐店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干上零星地立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行人或来去匆匆或安步当车,皆是穿着厚厚的大袄,戴着帽子捂着围巾,喧哗声,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姨妈,您冷不冷?我觉得这边比咱那冷,这时候我们才刚穿夹袄,他们却已经裹上了大袄。”坐上公交的严穆清感叹道。
      严琼英摇了摇头:“你很冷吗?”
      “还好,幸亏您之前说要带上棉袄,不然现在肯定受冻。您呢?冷吗?”
      “我还好。”
      犹豫了一会,严穆清问道:“姨妈最近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
      “大概六七年前吧,或者八年,九年,我记不清了。”
      “噢,怪不得您要坐公交车呢。都说一座城市三年一个变化,坐在公交上才能细细地体会到这点。”
      严琼英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啊,故地重游多了不少新景。”
      公交车慢慢悠悠地走着,将近两小时才到目的地。大学位于市郊,下车后本来在车内有点昏沉的脑袋一下子就被冷冽的风吹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造型古朴大方的校门,历尽沧桑,让人的心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嬉笑随意等散漫情绪更是一下子都被收了起来。门后是长得很高的树木,远远超过了大门,时值冬季,除了松树,其余的树上叶子早已掉光,高高得杵在那,像是一把把倒立的剑,又像是忠诚的士兵。进去之后就是长长的笔直的路,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钟楼,大大的西洋钟一分不少一秒不多地走着。
      “现在是冬季,景致不如其他时候美。春天时桃花杏花次第开放,蝴蝶蜜蜂都来采蜜,夏天时荷花就开了,那时就有蜻蜓立在上边,秋天时桂花香得很,很多同学都来采,做香包或者当书签用。不像现在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严琼英怀念地说道,言语里的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梅花吗?”
      “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据说是因为建校时我们当时的校长不喜欢梅花的缘故,也有人说是梅花就是‘没’的意思,嫌不吉利,就不种。”
      “这么说这些树有百年了?”
      “不是,大多都是陆陆续续种的,最早那批毁于战火,之后种的也在□□时毁了,现在的大多是重新种的,比较老的也不过三四十年的树龄,但是,”严琼英突然欣慰地笑了,“还是有几棵百年树的,两棵香樟树,三棵枣树。一会带你去看看!”
      严穆清笑着点头。
      严琼英在教学楼前站了一会,因为上课的缘故,学生几乎不见踪影。
      “要上去吗?”
      “不了,去图书馆吧。”
      图书馆本来是不让外面来的人进的,还是在馆里员那儿用各自的身份证办了两张临时卡才得以进去。
      “变了很多。除了外边没有太大的变化之外,里边多了很多新设施,布局也改动不小,瞧瞧这电子借书,自动刷卡,门禁,真现代化!”刚进入图书馆一层,严琼英就啧啧称赞。
      “现在很多大学都是这样的,我上大学时就有了这些,只是功能没这么齐全,外观也没有这么好看。”
      严琼英顿住了脚,她看向严穆清说道:“你说的对,这些变化是一直在变化,不是突然变化的。”
      严穆清有点茫然,这话她有点明白但又不明白,然而严琼英显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赏花望月一般娴雅悠闲,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在阅览室呆了一上午后,严琼英和严穆清去学校食堂吃了午饭。两人专挑学生很多的摊位,又请求学生帮着刷卡,她们这边用现金来还,等候了十多分钟,终于吃上了心仪许久的美食。
      大快朵颐之后,两人擦了擦额上的汗,舒服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有学校味没?”严琼英笑眯眯地问。
      严穆清笑着点头:“学生嘴最刁,不好吃的早被淘汰了。”
      吃过午饭后,俩人在学校里到处溜达。
      “呶,湖水结冰了,这还没到12月份。”严琼英指着结冰的湖面,满脸不喜。她是不大喜欢冬季的,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
      “应该到挖藕的季节了吧。”
      严琼英心情怏怏的说道:“快到了。要是没有结冰,会有鸭子,白鸭子,黑鸭子,还有鹅在这儿游泳,哪像现在什么都没有哦。”
      “嘿!松鼠!”严穆清惊喜地喊道,双眼晶亮。
      严琼英也精神起来,张望过来:“哪里?噢,看见了,应该是找食物吧,毕竟要过冬嘛,没有食物可不行。”
      严穆清点点头,表示认同严琼英的话。
      “看这桥!一下雪就结冰,一结冰我就特别讨厌这桥,滑得站都站不住,更别说走了。”
      “可是姨妈不是画家吗?”
      “什么意思?”严琼英疑惑,她讨厌冬天和她的职业有什么关系吗?
      “法国雕塑家罗丹说‘世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结冰的湖水,光秃秃的树枝,动物不见踪影,冬季的校园不鲜艳也不生动,但是在我的眼里,有另一种美,肃杀内敛沉静纯洁,所谓‘冬藏’不过如此,您说是不是?”
      日光下严穆清的脸白皙又温暖,像是染了一层薄光,不刺眼却耀眼无比,嘴角的笑容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眼角微弯,眸子里像是藏了星星,璀璨极了。
      严琼英恍然间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曾经也常这么笑,就像是一尊沐浴圣光的佛像。
      “穆清,你真像你外公啊。”严琼英声若蚊蝇,眸光黯淡。
      严穆清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低声缓慢说道:“那是因为我是外公的孙女啊。”
      她们去看了那几棵有百年高龄的老树。老树树干灰黑色,布满岁月的皱纹,枝条虬结卷曲,枯黄的树叶孤零零地立在枝头,零星几颗枣夹杂其间。
      “上学时总是好奇香樟树结的果子那么像葡萄,怎么偏偏不能吃呢?”严琼英仰望着香樟树,满脸怀念。
      “造化啊,幸好枣能吃。”
      严琼英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学校不让!”
      “啊?”
      “这些树有象征意义,见证我们学校的兴衰荣辱,历经炮火和动乱,远不是后来的树可比。”
      “这般偏颇,没想到连树也要熬资历。等到后来的树也长到百岁之龄是不是也这般对待刚种下的小树。如果树有灵,应该是该感谢还是怨怼呢?”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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