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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渔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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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
严穆清将毛巾递给程恪,好让他擦掉脸上的浅浅的汗珠。
程恪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开玩笑:“我是男人,背姨妈这事,别告诉我你能行!”
严穆清一时之间有点羞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谢谢你今天一直在。”
程恪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像我这么做,甚至比我做得更好,”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我是你的丈夫,不仅仅是法律上的。”
程恪瞟了一下墙上的钟摆,说道:“我去看看严铮,你去照顾姨妈吧!”说罢,身影一步一步渐渐地消失在严穆清眼帘里。
严穆清有点怔怔,好久之后,不禁自嘲一笑。
玩具,零食,书,漫画……各种东西占据了严铮的床,严铮拿拿这个,摸摸那个,犹犹豫豫,哪个都不想落下。
“哈哈……”
听到笑声,严铮回过头,只见程恪靠在门柱上,撑着手臂,正对着他笑。
程恪的笑容让严铮又羞又恼。小家伙一下子红了脸,但是仍挺起小胸脯,瞪大了眼睛,小嘴里吐出连珠炮般的话:“这些我都要带走!这泥人哪吒我每天晚上都要玩,他要陪着我睡!这书我看到汉朝了,也得带走,还有漫画我没看完呢。还有还有饼干,虾条,巧克力都是韩阿姨专门给我买的,我要全带走!”
程恪走近严铮的身边,蹲下来看向那满床的宝贝,他逡巡了一圈室内,嘴角一勾:“只有这么点?”
小家伙不明白程恪的意思,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程恪的身影。
“不带画笔画板吗?我知道你在学画呢,大海很美,不想画吗?围棋呢?不带吗?可你不是说要好好练,想和豪子对弈时,只输他三子不是五子吗?这英语单词本要带吗?我看没写完呢?”
程恪慢条斯理地说着,可他的每一句话都让严铮不由自主地抖一下。小家伙嘴一扁,委屈地说道:“我妈妈不会让我带的,这些东西,”小家伙一指床上的东西,“妈妈不会让我全带的。”
“你妈妈为什么不让你带呢?”程恪问道。
“我妈妈说出门在外,简便最好。”小家伙努了努嘴。
程恪点点头,继续问道:“这些东西你背还是你妈妈帮你呢?”
小家伙一听,可神气了,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从一年级起就会打包了!你不知道吧!”
“那包谁背啊?你妈妈吗?”
“才不是呢?我的包我自己背的!”
“那包沉吗?”
小家伙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半天后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能不能给妈妈说让我全带走啊,我真舍不得他们呢。”
“我能,”程恪笑着说道,无视小家伙亮晶晶的大眼睛,继续说道,“但是这些东西还是你来背,你,还要全带走这些东西吗?”
小家伙怔怔地看向程恪,似是难以相信般又问道:“你不能替我背吗?”说着捏着手指,几不可闻地低头说道:“你是大人,应该能背得动。”
程恪摇头。
许久不见回应的小家伙抬了头,看到程恪不赞成的目光,睁大了眼睛:“呃……你也有很多东西吗?其实我的东西没有那么沉的,你能背得动的。”
程恪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严铮稚嫩的脸庞,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声音残忍又慈悲:“我是能背动这些东西,但是这些不是我的啊。我不能担负你的负担,不仅是我,你妈妈,你姨婆也不能,能负担的只能是你自己。”
看着严铮似懂非懂的样子,程恪将泥人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似笑非笑:“还愣着做什么?不打包了吗?泥人要带走吗?”
“吧嗒”,拉杆箱被上锁了。
“姨妈,好了!”“嗤啦”,严穆清将拉杆箱推到墙角。
“嗯,你不去帮严铮打包吗?”坐在床上的严琼英问道。
“再等等,您也知道现在他肯定在纠结,这个想带走,那个不想落下。我还是明晚再去吧,我可不想现在就看见他纠结的小模样。”严穆清感觉有点好笑。
严琼英想想还真是这样,不禁哑口一笑:“垂死挣扎!”
“是啊,”严穆清抿唇轻笑,继而看一下严琼英的伤脚,转而盯着严琼英的脸,欢快地说道,“今晚我要和姨妈一起睡,好好商量这海边之旅的行程。”
严琼英“扑哧”笑了:“行啊,咱俩就看看计划有什么缺漏的。”
严穆清家门口处。
“不用送了,我直接上去了。就几步路。”程恪说道。
“那你小心。”严穆清迟疑地说道。
“晚安。”程恪的声音柔和又低沉。
“晚安。”严穆清听见自己回道。
程恪转身,徒留严穆清的一脸歉意。
程恪一回到家,就“咕咚咕咚”喝了一瓶冰水。喝罢,就颓然地坠入了沙发里任绵软包裹自己疲惫的身躯。
良久之后,客厅里传来他悠悠的叹气声:“真是恼人的‘抱歉’啊。”
“嘀铃铃……”
程恪将手机拿起,3秒之后,将电话接通。他坐起了身子,瞳孔微缩,声音低沉地说道:“是我。”
10月1号天刚蒙蒙亮,程恪几人就出发了。
严琼英和严铮都在后车厢补眠,严穆清和程恪在前边低声交谈。
将近9点左右,一行人到了目的地——海边的小渔村。
这个小渔村是一个坐北向南的传统小渔村,拥有面积巨大的滩涂,周围群山环绕。远远望去,落日余晖中的小渔村就像是被伸开的双臂怀抱的金色的港湾。蓝天白云彩霞下,整个沙滩呈现五彩斑斓的色调,所以这个沙滩被誉为“五彩滩”。沙滩上正好有一条溪流,冲出一片复杂多变,柔美多姿的纹理。这些纹理和独特的“S”型潮水线和谐相映,在光影的无穷组合下,呈现出风韵独特的美丽景像。
严琼英是在采风时偶然到了这个渔村,初到此地时,她就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她在这儿一呆三个月,顺便把附近几个村落也一一走了个遍。她一直寄住在一个老乡家里,老乡为人热情厚道,使得她更是在以后的几年里来了好几回,连带着严穆清和严铮也来过两三回。
像是被湿漉的海风吹醒了,睡眼朦胧的严铮刚下车子就龙精虎猛起来,他飞快地跑了起来,身后的背包一晃一晃的。程恪看着,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包还是不沉!”
严琼英在严穆清的搀扶下慢慢地下了车,她朝着远远向她奔来的老乡,笑道:“林大姐,您慢点!”
林家大娘满脸真挚的笑容,声音巨大无比:“累不累?渴不渴?亮子,赶紧把轮椅拿过来,没看到严老师下来了吗?”
林家的儿子林亮赶紧拿出准备好的轮椅,严琼英也顺势坐上了上去。
“这年纪大了,就得小心翼翼的,可不能像小年轻一样,不管不顾的,我前年冬天可不就是这样嘛,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都,害得我三个月都没出门。”林家大娘一边带领着众人进了院子,一边大声地说道。
严琼英也不打断,就这样笑呵呵地听着,连林家大娘提议要天天喝骨头汤都没反对。
院子内林家的一家之主和儿媳以及小孙子都已经等着了,俱是带着淳朴又羞涩的笑容。厨房里飘着饭菜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众人顿时感到心中一暖。
放好行李简单洗漱后,一行人吃上了清淡又不失美味的当地早点。吃罢,严铮早和当地林家小孙子跑没影了,严琼英在客厅和老乡唠着嗑,严穆清和程恪一起到了沙滩。
此时沙滩上光芒万丈,金色的太阳高悬于海平面,湿咸的海风将衣衫吹得鼓鼓荡荡,海浪拍打着沙滩,留下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贝壳。
此时看到了严铮,他正光着脚丫子,卷起裤腿,猫着腰,在沙滩上捡着贝壳和漂亮的石头。他大声欢呼,雀跃不已,和当地的小孩一起分享着发现宝贝的喜悦。
程恪举着相机,不时地拍下一路随处可见的美景,就连在沙滩上捡贝壳的严铮也拍了好几张。
“咔嚓!”
严穆清扭过头,四处瞅了一圈后惊讶地问道:“你是在拍我吗?”
程恪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笑容满面。
严穆清走至程恪面前,腼腆地说道:“我可以看一下吗?”
程恪笑着将相机递给严穆清。
“哦,还行,没我想象中那么难看,”似是不想让程恪误会,严穆清解释道,“我特别不会拍照,一拍照,脸部表情就非常僵硬,笑也不会笑,看着非常奇怪。但是你这张还行,挺自然的。”
程恪了然地说道:“我知道,所以刚才是趁你不备偷拍了一张。看,我技术还行吧!你可能想不到,我有段时间沉迷摄影,还参加过摄影比赛,得过几回小奖。”
“小奖?”
“嗯,三等奖啊,铜奖之类的,反正没得过第二名。”
严穆清抿嘴轻笑。
“不怪我不努力,只怪对手太强大,我的竞争对手不是浸淫多年的摄影老手,就是天纵奇才的新秀,我啊,只是一时兴趣,哪能比得上他们。”程恪一边拍照一边抱怨。
严穆清抿着嘴偷偷笑了,实在是这家伙抱怨的样子真的像是一个小孩子,幼稚又认真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