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爱》家有老槐树

33、把关

　　“你告诉我是不是，说啊，是不是？”
　　严琼英一点都不希望她的猜测是真的，可是她的第六感却在不断告诉她的猜测就是事实。
　　严穆清在严琼英接连质问下，仍是默不作声，她垂着头，嘴唇紧抿，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手指节被攥得发白。
　　“痴儿！”严琼英一下子玩了脊梁，栽倒进沙发里，连声喊道“天哪天哪！”她抚着额头，一脸痛色：“是我想岔了，我以为就算不能心心相印，甜甜蜜蜜，能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是好的，可是原来你竟是只想凑和，只想渡过眼前这道槛儿……是我的错，都怪我，我早就该想过的，这次你怎么这么听话，之前跟你介绍男孩，你都不乐意，怎么这次没怎么说，你就答应了。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蠢啊，我还以为我劝说有效呢。是我大意，我早就该察觉到的，你这两天明显不太对劲，我就应该阻止的，不是，早在你刚养严铮那会儿我就应该……”
　　“姨妈，不是因为严铮，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严穆清抬起头，注视着严琼英的眼睛，突然自嘲一笑。
　　“因为爱情而结婚，固然很好，可是，”严穆清停顿了一下，她喉头微动，“我妈妈她就有好结果了吗？她的婚姻，她的爱情，除了满面疮痍，遍体鳞伤还剩下什么？哦，还剩下我，剩下我！我知道她只是个例，有很多人在婚后依然甜蜜到老，或者爱情转化成亲情，谁也离不开谁，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奢求了，也不敢奢求，对于爱情，得之，我幸，不得，我也不伤悲。白松原是我年少的梦，其实我早知道他不会答应我，只是有时候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甘心。”
　　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严琼英双眼微红，凄楚地看着严穆清。
　　“至于您希望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只是没想到时机这么巧，赶上了严铮这事儿，只是姨妈，这样也好，一举多得，而且程律师看起来还不错，不比之前那些人逊色。所以，姨妈，明天上午10点就好好接待他吧，如果您能看上眼，严铮也不排斥，我和他就结婚了，好吗？说不定我和他真的能够候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呢！”
　　严穆清说得很慢，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严琼英明白她说的每一个字。说完，她轻松一笑，笑意冉冉地等着严琼英的答复。

　　第二天一大早，严铮就早早起来，收拾得整整齐齐，乖巧地坐在严琼英身旁。后来实在坐不住，就趴在严琼英身上，悄声问她：“姨婆，那位程叔叔会喜欢我吗？”
　　严穆清惊讶了，依严铮得瑟又臭美的性子，她实在没想到他会不自信。她打趣道：“我家严铮聪明又懂事，活泼又机灵，谁会不喜欢啊？”
　　小家伙小脸微红，从严琼英身上爬下来，又好好地坐好了。
　　10点整，严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严穆清打开门，只见一身清爽的程恪，手持鲜花，正对她微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眼睛像是星星般耀眼璀璨。他向严琼英问好，递上了那束花。
　　闻声而起身的严琼英接过鲜花笑着招呼：“程律师来了，快请进。”她一瞅见那束鲜花，欢喜地说道：“穆清快把花瓶拿过来，这百合花真漂亮，剑兰上还带着露珠呢。”
　　小家伙看着姨婆喜不自胜的样子，看向今天来家里做客的叔叔更好奇了。
　　像是察觉到小家伙的好奇，程恪打开自己手里提的小盒子：“你好，严铮，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严铮接过礼物，只见另一个小小的自己正对自己笑。
　　“哇！这是我！”严铮惊呼道，“妈妈，姨婆，你们看！谢谢叔叔，我很喜欢这礼物。”
　　小家伙惊呆了，他瞪大眼睛，小嘴大张，对这个泥人严铮爱不释手，他把它翻来覆去，摆弄了好一会，甚至连晚上睡觉都舍不得撒手。
　　严穆清自程恪拿出泥人严铮时不由的扬下眉毛，她下意识地看一眼程恪，只见程恪正好看过来，严穆清心虚之下，赶紧转移目光。程恪见此，偷偷笑了。
　　端上清茶和水果，几人就座后，严穆清就借故走开，顺便带走了心和眼睛都扑在泥人上的严铮。
　　严穆清一走，严琼英就收敛起了笑容，好像刚才的热情兴奋都没发生过，以审视的眼神仔细端详着面前的青年律师。
　　程恪镇定自若，始终微笑面对，不是职业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为什么要和穆清结婚？”严琼英一开口就直指问题核心。
　　程恪的笑容一时有点龟裂，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他不答反问：“您认为呢？你认为我向穆清求婚的原因是什么？”
　　不等严琼英作答，程恪就自己解答了问题：“严穆清，书香世家出身，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体面高尚，众人眼中的她，优秀又从容，的确是好的婚配对象。我也不例外，想把她娶回家。”
　　像是察觉到严琼英的不满，程恪继续说道：“我是一个俗人，一想到将有这样一个家世，学历，工作，能力，长相都不错的媳妇儿，我就觉得倍儿有面子。”
　　严琼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她傻了才会反驳，本来嘛程恪这家伙说的就是事实。
　　“举止文雅，性情和善，素养极佳，又擅长厨艺，又有学识，这样的好妻子人选我不抓住机会的话，就是傻瓜，”说到这里，程恪突然一笑，自豪地说道，“有这样一个妈，再加上我这样一个爸，我孩子的智商绝不让人发愁！”
　　“噗！”严琼英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就被喷出来了，“你你……咳咳……你你你……”
　　程恪很有眼色地递上纸巾。
　　严琼英接了之后，仍是咳嗽不止，她指着程恪半天说不出话。
　　“您别急着说话，我就在这儿呢。”程恪说道。
　　严琼英手颤得更厉害了。
　　“至于我，身体健康，工作尚可，积极上进，无不良嗜好，性情活泼善良，有责任感有爱心，勉强配得上穆清。虽说您介绍的那些人也很优秀，但是我也不赖，您说是吧？但是相比他们来说，我还是有不少优势的，比如，我的房子离这近，我就住在在9楼，您看，咱们楼上楼下，多方便，想住哪就住哪，想在哪吃就在哪吃，您做什么好吃的，喊一声，我俩麻溜就下来了。”
　　严琼英惊得瞪大了眼睛。9楼？穆清住7楼！
　　“您也晓得吧，穆清和我是高中校友，比起你给穆清介绍的对象来说，我们明显熟悉很多，有共同话题，有空了还可以去母校逛逛，回首青葱岁月，高中聚会啥的都能一起去。”程恪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
　　穆清和你不熟，还回首青葱岁月！
　　“赵朗那家伙更比不上我了，比穆清小了好几岁，还得穆清照顾他。最关键的是那家伙亲口承认他还忘不掉初恋女友。哼！不过您放心，我绝没有什么初恋情人，暧昧对象，我的情史很干净！而且我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体贴善良细心能干，总之，一句话——疼老婆！”
　　严琼英终于忍受不了了，这和穆清说的高冷不一样啊，眼前的逗比到底是谁啊，于是她就故意刺了这自吹自擂的家伙一句：“嗳，那你知道穆清有一个暗恋多年的人吗？你和他比好像没有什么优势啊，那孩子比你强多了。”
　　程恪噎了一下，之前的滔滔不绝顿时被打断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也瞬间被刺破，哼哼道：“知道，白松原那家伙吧？姨妈，我是蓁蓁的朋友。”
　　严琼英见程恪认输，得意地说道：“松原那孩子我是真喜欢啊，长得好，品性好，能力强，还和我们家家世相对，最妙的是和穆清很小就认识，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啊！啊呀呀，真是再好不过的孩子了……”
　　“那家伙千好万好，有一样不好——他心里没穆清啊！”
　　程恪幽幽地说了一句，顿时让严琼英的话无法继续下去。
　　“蓁蓁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关于这三角恋的一点点，”程恪渐渐找回了感觉，可是这回他变了语气，一脸愤怒，像是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般说道：“那家伙眼神不好，看不到穆清的好，这一点就能抵消掉所有的好！您要是真为穆清着想，就该找个真心对穆清好的，比如我！”
　　严琼英惊呆了，这是戏精本人没错了，她心底暗暗后悔，她就不应该让这家伙掌控主场，瞧瞧，她的气势完全被压倒了。不过，这家伙的表现欲也太强了吧？冷静冷静！
　　“真心？哼，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严琼英斜睨着程恪，冷冷说道。
　　程恪却收敛起了所有的张狂和不正经，严肃认真又真诚无比的慢慢说道：“时间会证明我的真心，您等着看吧，看看我对穆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严琼英一时语塞，程恪的话在她预想之内，然而她还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神情给惊到了，除了一往无前还是一往无前，没有躲闪犹豫，没有迟疑不定，只有奋不顾身的孤注一掷。
　　好半天严琼英才敛住了心神，于是按照计划，抛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谁知，程大律师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好口才，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严琼英察觉到有猫腻，继续追问道：“这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吗？应该不涉及到隐私吧？你兄弟姐妹几个？你的爷爷奶奶还健在不？你的家世清白不？我听说你是在英国留学，家里经济状况应该相当不错吧？”
　　严琼英注意到眼前的青年逐渐沉默下来，浓眉微蹙，下巴紧缩，脸上肌肉紧绷，整个人就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下来，严琼英看着程恪，程恪眼神的焦距却落在桌上的水果。
　　终于，严琼英开口打破沉默，她放缓语速，轻声说道：“好吧，就当这些是隐私，但是我必须问清楚，我有我的立场，希望你能谅解。”
　　“我的父母还健在，只是他们早就分开了，各自有自己的家庭。我父亲是做生意的，我母亲有自己的生活。”程恪缓缓说道。
　　“我的父母都有自己的孩子，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刚去世几个月，我同母异父的弟妹一个已经工作，一个在上大学。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叔叔姑姑也没有联系。”
　　“我去英国留学用的是我父亲的钱，只是到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花过他一分钱。”
　　严琼英快速消化着程恪给到的信息。父母离异，兄长去世，亲人不亲，这也太……
　　“照你这么讲，你和穆清半斤八两啊，你是双亲俱在却似不在，穆清是双亲俱亡，只是穆清比你好一点，还有我这个姨妈和儿子，你倒是……”严琼英感叹道。
　　“我认为这不是障碍，反而能让我俩更珍惜彼此。我知道很多家庭缺失的年轻男女想找一个家庭和谐亲人很多的对象，认为融入这样的大家庭能带给自己温暖，不再那么孤独。但是我认为与其把希望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努力营造建设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家，虽然亲人不多，但是对彼此坦诚相待，珍惜敬重，一样也很幸福。”程恪掷地有声坚定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相对那些父母俱在，家庭和睦的男人，你和穆清同病相怜，更有共同语言吗？”严琼英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