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60、不如不相逢

　　北州孤寂空旷的冰原上，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热盛宴。
　　一道百丈长的深壑，宛如冰原上的豁口，深不见底。两侧，仙门世家五颜六色的帐篷一簇簇聚在空地上，仿佛一夜之间绽开了花。
　　云氏帐篷内，云一鹤正闭目养神。侍从在帐篷外禀报道：“家主大人，李氏家主求见。”
　　云一鹤缓缓睁开眼，皱眉道：“他？他来做甚？不见！”
　　“是……李、李家主，你不能……啊！”
　　云一鹤眼角跳了跳。须臾，一只手挑起了厚重的门帘。
　　“你躲了我这么多年，究竟要躲到何时？”李少别弯腰钻了进来，黑色的裘皮上沾着一层冰渣子，眼中没有久别重逢的笑意，只浮着淡淡的惆怅。
　　云一鹤没有动，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李少别坐在他面前，似乎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半晌只道了句：“好久不见。”
　　“不见最好。”云一鹤不再端着那副欺骗世人的温和模样，眼角眉梢的冷意锋利的伤人，“上一任李氏家主竟把位置交到一个懦夫手上，真是可笑！如今李氏在北州的声望，还不如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寒渊之主！更可笑的是，你身为李氏家主，居然还被寒渊扣押了，滑天下之大稽……”
　　“一鹤！”
　　讽刺戛然而止。云一鹤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陷入了瞬间的恍惚。他用手扶了一下额头，随即暴怒起来：“住嘴！李少别，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敢这么叫我？！别人是怎么说李氏家主的？天资过人，处事圆滑，会审时度势，只可惜生性风流，年轻时在外头欠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数不清的私生子等着你认回来，哈哈，好啊！你当初，可真是会‘审、时、度、势’！”
　　李少别搭上他的肩头，朝下按了按，道：“冷静些，这不像你。”
　　“冷静？”云一鹤狠狠打掉他的手，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重复了一遍，“本座还不够冷静吗？你被寒渊扣押之后，本座没有下令在望云山开三天三夜欢庆宴，而是派了云娘将你救出来，还不够顾全大局吗？！是，论起冷心，谁比得过你？对了，李家主来找本座，可是毒尊不留行的踪迹有眉目了？何必亲自前来，只需飞鸽传书便可。”
　　李少别叹息道：“你心里的积怨，竟然如此深？我说了很多次，那一夜是你失约，不是……”
　　“啪”！
　　李少别被打的偏过头去，脸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滚！”云一鹤浑身都在哆嗦，指着门帘，面目扭曲，声音仿佛从喉咙底下发出来，“你给本座滚出去！！！”
　　李少别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了。
　　云一鹤跪坐在软垫上，颤抖了一阵，无力的倒了下去。他抱住头，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渐渐痛苦□□起来。
　　李少别当然不可能带着脸上那个新鲜的巴掌印出去。就算他不要脸，云一鹤对这种事向来敏感，若不是气昏了头，绝不会当场让他滚出去。
　　风雪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围绕住李少别。直到回到李氏的帐篷里，他才撤了周身的灵力，吩咐侍从倒杯热茶来。
　　密探来报：“家主大人，不留行近日离开了寒渊，身边只有无辰尊者的侍卫影。”
　　李少别喝了两口茶，揉了揉脸上的巴掌印，心里暗叹一声，道：“九环壁画现身北州，无辰尊者想必会很忙，不留行恰在此时离开了寒渊，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传令下去，抓住不留行，记住，要活的！”
　　他想起云一鹤，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云氏帐篷内。
　　云娘端来热水，拿了块毛巾敷在云一鹤额头上，手指按在太阳穴两侧轻轻揉捏，柔声道：“爹爹见了李家主？”
　　“本座怎么可能见他，是他自己硬闯进来的。”云一鹤头痛得难以忍受，枕在云娘膝盖上，闭着眼，哑声道，“你……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三十五年了。”云娘低垂着眉眼，知道他是头痛发作，糊涂了，才会提起这件该永远烂在心里的秘密，“家主收养之恩，云娘毕生难忘。”
　　人人都道云氏五子中，只有长女与云氏家主有几分相似，却不知除了第五子云兮，其余都是秘密收养来的。云娘是云一鹤出游时无意遇见的，见这小姑娘眉眼和自己有些相像，便动了收养的念头。之后又陆陆续续收养了三个。
　　而云兮，是他醉酒之后被人算计才有的。说起来真是耻辱，所以他向来对云兮不太上心。若不是当初两族长老硬定下的亲事，云兮早该死了。
　　这群老东西，总觉得自己心死的不够彻底，想借此永绝后患。
　　头痛的越来越厉害，云一鹤坐起来，摸出一瓶药，哆嗦着打开了，倒出一枚药丸吞了下去。
　　云娘看清了那药丸的模样，惊道：“爹爹，你怎么还在吃这个？！”
　　药见效极快。不多时，云一鹤舒展了眉头，虚弱的靠在垫子上，吐出一口气。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懒懒道：“你莫要管。左右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也不在乎一两颗孟婆丸。”
　　云娘道：“可这孟婆丸……再这么吃下去，总有一日，会什么都不记得！”
　　云一鹤温和的笑了笑。他的善忘不是天生的，正是孟婆丸的作用。当年一碗浮生若梦灌下去，再佐以日日不断的孟婆丸，几乎将他药成了个傻子。后来大概是弥留之际，上任家主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放出来，好好养着，居然也养好了个七七八八。
　　但终究还是落下的头痛的毛病，需得孟婆丸方可缓解。所幸这几年，头痛差不多不再发作，除非被气得狠了。
　　云一鹤捻起一颗漆黑的药丸，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笑道：“云娘，你说我到底要吃多少颗，才能把那事忘了？”
　　云娘低着头不语，眼眶已经红了。
　　“罢了。”云一鹤收起药瓶，“本座乏了，你退下吧。”

　　七日还未过去，沈抱素带着罗卿出现在深壑边时，惊动了所有人。
　　上一回出现在东州的壁画，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通灵师，打破了壁画七日不可入的阻碍。而如今，又得知他竟是六十年前的天算子，这下，没人能坐得住了。
　　沈抱素将罗卿挡在身后。
　　离火长老笑的满脸褶皱都堆起来了，不怀好意道：“沈四方，天算子既然未死，你为何要把那弑师的罪名背了六十年之久？还是说，其中有什么隐情？”
　　罗卿在四方城下的一通胡说并不能蒙过所有人，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仔细想想就会觉得不对劲了。
　　死而复生，多么不可抗拒的诱惑。
　　沈抱素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离火尊者也忍不住跟着笑的灿烂起来。突然沈抱素面色一沉，抽出剑，招呼也不打就冲离火尊者砍了下去。若不是离火尊者闪的快，怕不是已经血溅当场。
　　沈抱素：“关你屁事啊？！就你这个老东西一天到晚叭叭叭，要入土趁早，别等老子送你入土，那南谷多没面子。”
　　离火尊者摸着被砍了半截的胡子，涨红了脸，气的胸口呼呼直响：“竖、竖子！！！你竟偷袭老夫！！！”
　　周围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要是口袋里有把瓜子，就磕上了。
　　“何人在此吵闹？附近有雪山，不知道喧哗是大忌吗？”
　　听见这声音，沈抱素脸色更臭了，好像被割了半截胡子的是他。
　　罗卿眼睛微亮，从沈抱素身后走出来，笑盈盈的看向来人，道：“师弟。”
　　围观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