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54、往事历历七

　　“四方，该走了。”
　　沈四方听见传音，朝前殿望了望，犹豫不决。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杀掉这个少年不是什么难事，脱身也容易，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四象山就在那，他不想给罗卿惹麻烦。
　　催促的传音又来了：“四方？你再磨蹭不出来，回去路上没有零嘴吃。”
　　沈四方下意识走了几步，扭头道：“我警告你，别想打我师父什么主意！若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光你赔命不够，整个望云山也得跟着陪葬！”
　　少年又恢复了轻蔑的神色，道：“就凭你？”
　　“不错，就凭我！”沈四方脾气又上来了，揪起少年的衣襟，嘴角勾起，眼眸一眯，“像你这种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公子哥，我杀的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你，算什么东西？见人杀猪都会腿软的小白兔！老实呆在望云山做你的少爷吧！”
　　少年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抬头凝望着沈四方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沈四方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可方才透露出那股浓重的杀伐之气，是经年累月才会有的。真是蹊跷。
　　在地上安静的坐了片刻，少年突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沈四方，我真想看一看，你有什么秘密，能让你嚣张至此。”
　　沈四方快步行至山门附近，调整了一下气息，才悄悄靠近罗卿背后，捂住他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别胡闹。”罗卿道，“为师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沈四方绕到身前，满眼笑意，却瘪着嘴装作委屈：“阿卿，我错了。”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认错。”罗卿用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沈四方小声唉哟，神色却和松烟偷吃了鱼时一模一样，开心得不得了。
　　下了望云山，走进镇子，沈四方嘴里咬着一张热乎的饼，盯着眼花缭乱的街头摊贩，认真思考再吃个什么好。罗卿忽然问道：“你在望云山上做了什么坏事？”
　　“……”沈四方叼着饼，差点噎到，心虚的抬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花园里随便走走而已，阿卿，你不要总把我想的很坏，你看我那么老实……”
　　这小家伙老实，那天底下就没有闹腾的了！
　　“你既然没有做坏事，为何在山门附近看了我一眼就跑？之后认错又认的那么快，还说没有？”
　　沈四方嘴里的饼“吧嗒”掉到了地上。
　　看了一眼？谁？
　　自己从花园出来就径直走到罗卿背后，几时来过又跑了？
　　他骤然紧张起来，在罗卿身上胡乱摸了几把，像是在找什么，引得街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罗卿大窘，拖住沈四方进了小巷，呵斥道：“满手油，摸脏了衣服，又要给阿蛮添麻烦了！你……”
　　“阿卿！”
　　这一声唤隐隐颤抖，不似往日撒娇似的口气，仿佛藏着浓重的绝望、将要失去一切的莫大恐慌。
　　呵斥戛然而止。
　　罗卿迟疑道：“四方？”
　　沈四方扑进他怀里，整个人都挂在脖子上，拼命乱蹭，一把鼻涕一把泪：“阿卿，我被欺负了！有人说我不配做你徒弟呜呜呜……”
　　罗卿：“……”真是小孩子心性。
　　徒弟嘛，还是要哄的。罗卿不得不掏钱买了很多很多吃的，试图堵住他的嘴。沈四方哭得鼻尖红红，打着嗝，随手翻了翻吃食，嫌弃道：“好多甜的。”
　　“……也有不甜的。”罗卿对于这些花花绿绿千奇百怪的零嘴向来头疼，压根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甜的，哪个不甜的，勉强从糕点里挑出了块清淡口味的，塞进沈四方嘴里，“尝尝这个。”
　　沈四方满嘴糕点粉末，嘟嘟囔囔抱怨道：“阿卿只吃甜的，阿蛮姐姐每次做点心都会特意多加一把糖，我都没法分一半来吃……”
　　罗卿抹去他嘴边的粉末，道：“再多嘴，什么都没的吃！”

　　休息一晚，第二日启程。
　　罗卿有点苦恼。不知为何，自己的小徒弟变得神秘兮兮。比如去河边打个水，能打半天。又或者突然从旁边树丛里窜出来，抱着自己半天不肯撒手。仔细问问，他却又对答如流，毫无纰漏，问不出什么来。
　　直到在四象山的山脚下遇到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宽大的兜帽遮着脸，根本瞧不出来历。
　　沈四方却在黑袍人出现的一瞬，拔剑出鞘，灵力暴涨，剑光刹那连成一片，直逼门面。
　　黑袍人没料到沈四方竟如此果决，连忙退避，身法轻灵如鹤，飘逸如云，轻巧的几步就将来势汹汹的剑芒尽数避开。
　　沈四方执剑挡在罗卿面前，垂着眼眸，手腕微微颤抖。若是此刻能看见他的眼睛，定会为其中的滔天恨意惊颤。
　　素未谋面，何来恨意？
　　罗卿想绕到前面去，却听沈四方一声沙哑的低喝：“阿卿，别过去！”
　　黑袍人开口了：“我此行，是为天算子而来。你让开。”
　　沈四方暴怒，道：“老子不让！”
　　“……四方，你从哪学来的粗鄙之语？”罗卿看他就像只炸毛的猫，哭笑不得，安抚的在他头上摸了两把，对黑袍人道，“看你用的是云氏的身法。我不曾得罪过望云山，你将我拦在此地，意欲何为？”
　　黑袍人却不答，一指强压着怒气的沈四方，道：“这种冲动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能做你的徒弟？”
　　罗卿闻言，唇边的浅笑渐渐收敛，看向黑袍人的目光带了几分漠然：“与阁下何干？”
　　“你若想要个传人，我不仅能替代他，还能比他做的更好。”黑袍人道，“他迟早会犯下大错，而且是连你也没有办法挽回的大错。”
　　要不是罗卿压着，沈四方已经冲过去把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一剑砍了。
　　“用不着。”
　　此话一出，黑袍人安静下来。沈四方也安静下来，愣愣的回头道：“阿卿？”
　　“我虽没有对外明说，但天机阁的人都知道，我从不收徒。除了他。”罗卿慢慢的将折扇一节节拨开，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因为我想收徒，才有了沈四方。而是沈四方出现，我才收了徒弟。大错小错于我并没有分别，他的错我来担，阁下可明白了？”他的劫也由我来受。最后这句话罗卿没有说出口。
　　黑袍人身体猛地歪了一下，险些落了兜帽。
　　罗卿合上折扇，冷冷道：“离开四象山。我只说一次。”
　　黑袍人似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罗卿指尖一抖，凌厉的扇风“轰”的劈在了他脚边，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黑袍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告辞。”
　　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沈四方呆呆的望着地上的沟壑，好像才从梦里醒过神来：“他、他就这么走了？？？”
　　“不然还想在四象山放肆不成？”罗卿收起折扇，在沈四方手腕上敲了一记，“把剑收了。他才那点微末的修为，你紧张什么？”
　　“我、我、我……”沈四方收了剑，磕巴半天，突然道，“阿卿，你方才说的话真好听，再说一遍？”
　　罗卿：“……”
　　罗卿：“回去抄书！”
　　阿蛮抱着一叠衣物从窗前经过，看见沈四方苦着脸，抄着书，调侃道：“又被罚了？这回罚得好狠，这么多……得抄半个月吧？你说了什么话，惹得阁主这样生气？”
　　“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抢我的位置，被阿卿训了一顿。”沈四方趴在桌上，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狗爬，“我觉得阿卿训人训得实在好听，想再听一遍……”
　　阿蛮白了他一眼：“活该，叫你耍滑！”
　　沈四方：“……”
　　四象山的夜很静。沈四方的房里却响起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片刻，一个身影穿着夜行衣偷偷出了门，朝着后山的瀑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