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53、往事历历六

　　“我说了，你就会信？”
　　“我信。”
　　“……我不能说。”
　　罗卿眉间冷意更甚，手上又用力了几分。曾经他与沈抱素之间有过一段同样的对话，伴随着并不太愉快的回忆。

　　四象山被大举攻破过一次后，总有人以为有机可趁，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在四象山附近干点偷鸡摸狗的事。
　　罗卿从外面回来，摘了斗篷抛给阿蛮，揉揉太阳穴，道：“小四呢？”
　　阿蛮接过斗篷，低头轻轻嗅了嗅，一双秀眉紧紧蹙了起来。她道：“小四在检查西面的阵法。自从上次那事过后，他每日都要将四象山走一遍。”
　　“难怪最近在湖边总见不着他。攻山都过去快一年了，他未免也太过紧张。”罗卿从袖子里取出一卷卷轴，搁在架子上，回头道，“阿蛮，去把小四找回来。告诉他，湖边少了个钓鱼的人，风景都不好看了。”
　　阿蛮抿唇一笑，屈膝退了下去。
　　从主阁出来，迎面撞见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的沈四方，不知道又有谁惹恼了他。阿蛮见怪不怪，顺手在他头上拍了拍，道：“你瞧你，才多大点人，成天到晚黑着脸。笑一笑不好么？”
　　“阿蛮姐姐，你再拍，我就不长个儿了。”沈四方神色稍舒，捂着脑袋退了两步，看见阿蛮怀里抱着的斗篷，伸手道，“这是要拿去哪里的？我来吧。”
　　“阁主的斗篷。要拿去洗的，你行么？万一弄坏了，还不是得我来修补。一边去，别添乱。”阿蛮收紧了抱着斗篷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就要绕过去。
　　沈四方拦住她，赌气般道：“怎么不行？不就洗个衣服……哎对了，我忘记告诉小四哥，你……”
　　“给你给你。”阿蛮忙不迭把斗篷塞他怀里，瞪圆了杏眼，“不许把香囊的事说出去，听见没？”
　　“你又不送出去，又不让人说，绣那香囊做什么……”眼见阿蛮要发怒，沈四方吐吐舌头，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他走到僻静处，确定左右无人，才将斗篷抖开来仔细查看一遍，果然在底下找到了一块干涸的污黑血迹。
　　沈四方一点一点攥紧了那块血污，怒目圆睁，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狗东西，老子非把你们碎尸万段不可！”
　　屋顶突然传来轻微的“喀嚓”。
　　“什么人？！”沈四方猛地转头，把从房顶跳下来的松烟吓得翻了个跟斗。松烟舔舔爪子，冲他“喵呜喵呜”几声，以表愤怒。
　　“原来是蠢猫。”沈四方蹲下来，随手拔了根草，逗着松烟玩，“阿卿那么好，怎么总有人不长眼，想害他。”
　　松烟歪歪头，盯着那根晃来晃去的草，突然一蹬腿，扑到沈四方脸上一顿乱挠。
　　“啊啊啊——你这只蠢猫发什么疯！！！嘶，别、别挠了！！！！”
　　罗卿赶到的时候，松烟还在不依不饶的对沈四方又抓又咬。
　　“松烟！住手！”
　　小黑猫激动得上窜下跳，一口咬住那件黑斗篷，吃力的拖到罗卿面前，冲着血迹“喵呜”起来。
　　“……”罗卿抱起松烟，“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算了，你快跑吧，别让四方抓到了。”
　　松烟愣了愣，哆嗦了一下，屁股一扭，跳上房顶跑了。
　　“臭猫你有种别跑！老……我要炖了你！！！！”
　　沈四方捂着脸爬起来，正要跟着上房顶，身后传来罗卿温柔似水的声音：“四方，脸伤得严重吗？”
　　沈四方脚步一顿，在揍猫和撒娇之间衡量了一下，迅速转过身，扑进罗卿怀里哀哀哭道：“阿卿，我的脸被抓破相了！以后没人要了！”
　　松烟从房顶上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瓜。
　　罗卿抬起头笑了笑，然后又低头去安慰沈四方：“莫哭莫哭，眼泪渗进去就不好了。一会回去帮你擦点药。”
　　沈四方用力吸了下鼻子，眼泪汪汪道：“阿卿，我要是脸上留疤了，你会不会嫌我难看？”
　　罗卿好笑道：“难看又如何？还会不要你不成？”
　　沈四方心满意足的哼哼两声，赖在罗卿怀里不肯动了。
　　主阁。
　　“轻点……嘶，阿卿，疼……”
　　“别乱动。”罗卿按住他的肩膀，沾了点药膏往脸上抹，“知道你怕疼，这药膏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沈四方道：“阿卿，你这趟下山是不是又碰上了麻烦？”
　　罗卿无所谓道：“几个宵小之辈，他们伤不到我的。”
　　沈四方等他涂完药膏，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擒住他的手腕，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纱布来：“你以为用斗篷遮着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罗卿：“……”
　　沈四方道：“你又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心软了，才被那些鼠辈趁了机会？”
　　“咳！”罗卿尴尬的撇过头，努力端起师父的架子，“小孩子别多嘴。留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我才不是小孩子。”沈四方嘟嘟囔囔，跳下凳子，认真道，“阿卿，以后你下山，我也要跟着去。”
　　罗卿以为他在山上呆的闷了，便道：“想出去玩，让阿蛮带你去就是了。”
　　“可是，我想跟着你出去见见世面。”沈四方眨眨眼，做出一脸天真的模样，“你是天算子，见的肯定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跟着阿蛮姐姐哪能见得到啊？”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罗卿沉吟。
　　沈四方趁热打铁，一声长一声短的唤道：“阿卿，阿卿！我保证，绝不会给你添乱！还能帮你跑跑腿什么的，阿卿……”
　　“叫师父！”
　　“师父！哎……师父，我脸上又开始痛了……都怪松烟……”
　　“好好好，带你去，别嚎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沈四方小声道：“师父，你刚才还说我是小孩子。”
　　罗卿：“……”
　　罗卿：“闭嘴！”

　　罗卿再次下山。
　　沈四方无比乖巧的跟在罗卿身后，问道：“阿卿，我们这是要去哪？”
　　“……望云山吧。”罗卿想了想，“云氏老家主似乎快不行了，膝下有三子，个个都不差，不知道要将家主之位交给谁，便请我去算一算。”
　　沈四方：“哦。”
　　罗卿有感而发：“若是哪天我走了，天机阁就交给……”
　　“阿卿，你胡说什么！？”沈四方突然停下脚步，拽紧了罗卿的手，发怒道，“哪有人咒自己死的？？？他们要杀你，我偏不让！我倒要看看，哪个敢伤你！”
　　罗卿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看他稚气未脱却又格外坚定的模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回穹顶山了而已。
　　“四方啊……”罗卿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在外面，一定要喊师父。”
　　见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沈四方难免有些丧气：“是，师父。”
　　虽在乱世之中，望云山仍是一处难得的仙山宝地。
　　前面有引路童子带路，罗卿不再有事没事和沈四方闲聊，手持墨竹折扇，神色淡然，少言寡语，绣满星子的衣袂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沈四方在一旁悄悄睁大了眼睛，依稀记起自己初见罗卿时，他也是这副欺骗世人的高冷模样。
　　不过真好看。
　　他暗想，阿卿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到了前殿，云氏老家主出来相迎，激动得两眼泪花，颤颤巍巍的捋着一把胡子，就差没把罗卿供起来了。
　　罗卿环顾四周，皱眉道：“为何只来了两位公子？”
　　“唉，我这第三个儿子……不提也罢。”老家主叹气道，“还请天算大人起卦，给我云氏指一条明路。”
　　罗卿点点头，对沈四方道：“徒儿，你出去罢。”
　　沈四方虽然很不服气自己也被划入“闲杂人等”行列，但还是老老实实出去了，跑到花园里四处溜达，摘花惹草，滚了一身叶子。
　　“你是何人？”
　　沈四方被叫住，莫名其妙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少年顿了顿，“莫非你是前殿里，那位天算子的记名弟子？”
　　“我是他徒弟。”沈四方很不爽这个记名弟子的说法，特地加重了“徒弟”两字。
　　少年打量了他一阵，道：“普普通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天算子那般人物，怎么会看上你？”
　　沈四方：“？？？”
　　少年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不如换我来做。”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一股无名火“嗤”的在心头燃起，沈四方全然忘了自己在别人家做客，眉毛一挑，开了腔：“你是不是想打架？瞧你病歪歪的样子，八成是老家主看不上眼的那个儿子。还想做我师父的徒弟？呸！痴人说梦！”
　　少年被说中身份，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沉默的看了沈四方半晌，道：“不过是……仗着有几分机缘。若我有这样的运气，也用不着……”
　　一个丫鬟匆匆跑来，一把拉过少年，呵斥道：“谁让你出来丢人现眼？！”
　　少年遭了呵斥，眼底埋藏的不甘又加重几分，转身准备回去。
　　沈四方道：“云氏原来这么没规矩？家仆都能随便训斥主人？我在这和云氏三公子说几句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丫鬟顿时窘迫，少顷，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少年诧异：“你？”
　　“看什么看。”沈四方没好气道，“让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只会被欺负得更惨。遇见恶狗，只能比它更凶。像你这种软柿子，活该被捏。”
　　少年听罢，竟真的站在原地思考起来。他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沈四方想了想，想不起是谁说的，便推到了罗卿身上：“我师父教的。怎么？”
　　少年的目光亮起来了。亮的灼灼逼人。
　　沈四方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对这个少年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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