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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水落石出 ...

  •   联合仙界各派,抵杭妖魔两界入侵,此议自古就有,只是天庭日益凋零势微,各派为了自身利益,或是各怀鬼胎、朝秦暮楚,或是出兵不出力、图张声势,才使妖魔屡战屡胜,气焰日益嚣张。
      七杀殿一统妖魔两界后,实力越来越强,仙界没有一个门派可以单独抵挡七杀来侵。临危受命,长留被推举为仙盟之首,斩妖除魔在前,分享仙脉资源在后,八千弟子舍生忘我,才有与七杀一战之力。
      长留仙盟的存在,让七杀略有忌惮,然七杀护法单春秋诡计多端,转而大力培养奸细,离间仙界各派。可怜连数万年基业的蜀山,被内奸出卖,七杀如入无人之境,几乎瞬间灭门,而邻近门派不闻不问,更让人心寒。
      以蜀山灭门为鉴,若不未雨绸缪,迟早祸从天降,为长治久安计,长留尊上提议打开门户结界,统一仙界,实乃众望所归。众仙家心知肚明,唯有大舍才有大得,不舍永远不得。
      夜月高悬,酒已尽人未散,大策已定,而长留大殿上的争论,却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深入。各派掌门神情严肃,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神器的安置、资源的分配、弟子们何去何从……。白子画神情自若,言简意赅,有问必答,将天下形势与各派利害得失,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不仅是笙箫默,就熟谙政务的魔严都有些疑惑,白子画究竟何时做的决策?如此详尽周全,可非朝夕之功,以眼下情形看来,白子画可能在掌门之位,一了解天下形势后,就开始在暗自筹划。笙箫默暗叹了口气,如此说来,被撵去弥梵天的那一位,当初设想天下大计时,就压根没考虑过这一位的未来,如今被这一位先下手为强,真是……自作孽啊!
      讨论得越来越细致,白子画见大局已定,细节上的事,大可留待以后慢慢磋商,便毫不掩饰任性和不耐,丢下一句:
      “我累了,请师弟代我款待诸位掌门。”
      也不待笙箫默回答,他便长身而起,翩然而去。御剑返回冷冷清清的绝情殿,方才大殿上运筹帷幄,气吞万里之豪情顿敛,盘膝静坐,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漫步走上露风台,独自俯视夜空下的大千世界。
      人世千变万幻,沧海桑田轮回不息,唯有妖魔和仙人与天地同寿,但这片天地如同万年前的神界,终有一日会覆灭。惟一的出路乃是跳出六界,走向亘古长存的虚空世界,然又有几人能够?小骨至今连仙脉都没打通,那一个还要来骚扰她修炼!那一夜,他实在是窘迫之极,才会说出些过份的话,如今,小骨避他如鬼魅般。
      一念及此,那一夜的情景仿佛再现,一张无成无俦的小脸泛着嫣红,正对着他的鼻尖,秀发半掩雪峰,幽谷暗香萦绕,滑腻如雪的肌肤,大片大片的展露,软软地靠在他胸口。那一刻,他才陡然发现,小徒儿真的长大了,不再合适穿男装,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目光触及,瞳中清楚地映出如花似玉的可人儿,天然去雕饰,纯净如清泉,然白子画(二)的心,却如古井,片澜未起。他修道千年,久历红尘,早已视天下美女如无物,道心坚定如磐石。更何况眼前人,乃是朝夕相处的小徒儿,无数次替她疏导真气诊治疗伤,医者父母心,师父岂是迂腐之辈,当然不会避忌什么,对小徒儿的七筋六脉,五脏六腑,乃至身上的每根汗毛,他都了若指掌。小骨在师父面前穿不穿衣服,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算是失仪。
      但一下刻,他低头猛然惊觉,自己居然也是和小骨一样,不着一缕!也就算了,他在弥梵天几万年都是如此,皮生色相都是空,可是腰下那一柱擎天又是怎么回事?刹那之间明白过来,他惊得全身僵硬,面上先是血色尽褪,苍白得几乎透明,转而又腾得全身血液都倒涌上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窘迫、尴尬、气愤、更多是深深的可耻,清高孤傲如长留上仙,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表。明明没有动心,也没有动情,可是目光与小徒儿一触,他长长的睫毛登时一颤,腰下的君子不但没有匍匐低头,反而昂首颤巍着吐出一颗晶莹的露珠。
      纵使天崩地裂也不足以白子画稍动颜色,但那一刻,他的确惊慌失态了,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对自己的小徒儿动了欲念,不会的,他不会的,一定是那一个留下了旖念,一时没有消除!恼羞成怒,他一把将压在身上的花千骨推翻下榻,不顾小徒儿的一脸错愕,他起身瞬间已然从虚鼎内,掏出一套衣服穿上,遮掩住不堪的一幕。失声怒斥道:
      “花千骨,你想干什么?”
      花千骨兀自坐在冰凉的地面,目光已由惊愕转而毫无表情,呆呆地看着白子画飞快地从她的衣柜了,翻出一件宽大的斗篷,劈头盖脸向她掷去。
      “快穿上!成何体统!”
      看着委屈地卷缩成一团,抱着衣服泫然欲滴的小徒儿,白子画心里一紧,怒气渐渐消退,只是头却越来越痛起来,发生这种前所未有的事,今后他们还如何以师徒身份相处?那一个自然会被永远驱逐,再也不要去理会,但是小徒儿……也得好好训斥一番,最好从今往后,死了这条心。
      定了定神,白子画收敛起内心的慌乱和尴尬,深吸了口气,声色俱厉地皱眉斥责道:“花千骨,枉费我多年教导,你怎么还如此糊涂,沉迷于一时欢娱,神界覆灭虽是天罚,但也你们这些荒淫无度、不思进取的神,自取毁灭之道。”
      花千脑海中忽然一声轰鸣,神界覆灭的无数尘封记忆,如潮水般涌出,刹那间填满了她小小的脑袋!一躯拥有多个元神,在仙界实属闻所未闻,但在神界却非罕异之事,有一类神族就天生拥有多个元神,而神族荒淫之说乃是其它五界,不知实情而生误会。拥有多个元神的神族,无论男神还是女神,看似每个都拥有多个爱侣,朝三暮四,其实是每个元神都有自己专一的所爱,终身不渝。
      明白了前因后果,花千骨心神疲弱之极,却不再颓丧懊恼,而是焦虑万分,师父呢?他到底去了哪儿?以肘支地慢慢站了起来,双臂软软一抬,套上了他扔过来的斗篷。转过了身去,罗袖轻抬,不动声色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漠然道:
      “我明白自已在做什么,我成不成仙,长不长生,与你毫无关系,不敢劳你操心。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吧! ”
      言毕,缓步款款走进内室,推门应声关上,这一回自始至终,她未再向白子画看上一眼,也未叫一声“师父”。空留下白子画一人呆立门外,第一次体会到了冰冻三尺的寒意,渗透心扉的冰凉。

      事后细细回忆,白子画也懊悔不已,全是误会,千错万错都是那一个的错,不能怪小骨。当时,他的语气真的太重了些,说得有点过了,揭开小骨神界覆灭的旧伤痛,难怪小骨恨他,不肯理他。嗨!那一个真是害人不浅,作出如此有违伦常的事,让他们师徒今后该如何坦然相处?
      月朗星稀,终夜无眠,也无法静心入定,白子画索性取出流光琴来,月下抚琴自娱。流光琴短小精致,音色悠扬轻快,适合女孩子弹奏,乃是花千骨最喜爱的乐器。想起了往日情景,白子画不禁黯然神伤,流光琴上尚留一缕她的幽香,平日他总是调正旋律后,让小徒儿抚奏,自己从旁指导。以往师徒间,那种安闲自如、心无隔阂之景象,如东流之水,一去不返。
      此时明月东升,浩浩碧空纤尘不染,仙鹤双双结对飞鸣而过,打破了夜的幽静,让人备增萧索之感。抚琴凝弦驻音,月下独自一人,一袭飘逸的白影无声无息走出绝情殿外,在花间树丛中踏波穿行。不过他也不是要去哪里,只是忽然心动如潮,顺着水流随意飘荡。围绕在花树之下、灵石之畔的淡雾渐渐散去,白子画忽然身形一顿,仿佛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小骨!”
      失声轻呼,忘情之下,下意识的立刻伸手去抓那眼前飘过的丝带。
      皎皎月华下,盖住了头的斗篷滑落,露出幽若古怪精灵的小脸,先是勉强忍住,终究还是“噗哧”笑出声来:“尊……尊上。”她身上虽然披着师父的斗篷,可以尊上的眼力,就算夜雾蒙蒙又怎会认错呢?看来,他们的确是吵过架了!
      白子画尴尬地笑了笑,不无失望地慢慢收回了手,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道:“幽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幽若不满地撇撇小嘴,道:“我让孟家小子去煎药,等了半天还不来,远远就看见小厨房冒着黑烟,我这不亲自跑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把药给煎糊了。真是百无一用!”
      白子画特意招孟光庭入绝情殿,醉翁之意实在东方,幽若是他绝情殿一脉唯一的传人,当以修炼为重,不能随伺花千骨身边。而自己今后也会时常闭关,东方这孩子一向很讨小徒儿欢喜,虽然有点心术不正,也算他孝心难得,不妨留在她身边,替她排解烦闷。
      托了自己书童的福,孟光庭也沾光进了众仙仰望于九天之巅的绝情殿,喜滋滋、飘飘然,一步踏进了绝情殿的厨房。从此,绝情殿的茶水羹汤、柴米油盐都归他管。好在孟光庭不是当年的孟玄郎,虽说都是皇子,但得宠的和失宠的,那可是天壤之别。在宫廷倾轧的夹缝中求生的他,从小就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心甘情愿地当起绝情殿掌勺。更有意料不到之喜,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天之娇女------幽若小姐,虽整天被她使来唤去,还常遭呵斥,在他听来却如天籁之音,百听不厌。
      未在意小幽若的小抱怨孟家小子,白子画却有些惊讶地问道:“煎药?谁病了?”
      幽若故弄玄虚地道:“尊上,绝情殿就咱们三人,不是尊上您,不是我,还会有谁?”
      “你师父病了?”
      “是啊!”幽若长叹一声,道:“师父此次闭关,又是功亏一篑,我想师父一定心情不爽,今天一早,我就特意做了许多师父爱吃的菜,请了火夕和舞青罗一起来给师父解闷开怀。可是师父一整天都懒懒的,一点酒菜都没碰,我师父可是泰山崩于前,胃口从不减的性子,实在太奇怪了。我越想越担心师父,不放心半夜起来去她房里,才发现师父她浑身烧的滚烫。可师父她只说是感了风寒,吃几贴药发发汗就好,又说尊上近日忙于政务,不许我打扰尊上。”
      听着小幽若絮絮叨叨,白子画皱起眉来,闻了闻随风飘来的药味,已品出的确只是一副寻常去风寒的热药,负手沉吟了一会,才叹道:“光庭还不熟悉医药之道,这幅药火候过了,你去教教他,再重新煎一副药。”说完,转身慢慢走开了,大概是想继续赏月独行。
      见状,幽若颇为惊讶,是听闻她师父病了,怎么尊上只随口叮嘱一句,过门而不入啊。不由得偷偷向他看了一眼,见白子画神色淡然如常,如同听闻一件与己漠不相关的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
      “尊上不进去去看看我师父吗?”
      白子画抬头看了一眼小徒儿的寝殿,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那一墙之隔,如同天涧鸿沟,难以跨越。凝思片刻,略带惆怅地道:
      “今日晚了,让你师父早点休息,我改日再去看她。”
      哦!真的吵架了。幽若眨了眨大眼睛,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嘻嘻一笑道:“尊上,我师父病得奇怪,长留有结界保护,四季如春,就算不小心感了风寒,以师父的修为,运转真气一周天,疏导一下就会痊愈,怎么会发烧不止?尊上,师父不会有什么隐疾未愈,被风寒激发出来,拖延下去只怕会成大病,您还是去看看师父吧!”
      白子画的眉头一蹙,心中了然,花千骨显然是忧思成疾,却不便明言。见尊上默默出神不语,幽若以小卖小,拉住他衣袖,边晃边催促的道:
      “小东方正陪着师父说话,师父这会一定应该还没睡下,尊上您快进去吧!”
      “幽若!幽若……”心还犹豫不决,脚步却不由自主被小徒孙拖着走了进去。
      幽若的小脑袋里,这下可乐开了花。若是以往,尊上一生气,师父就紧张坏了,想法设法去尊上的讨好。如今终于该师父扬眉吐气,骄傲一把,坐等尊上亲自上门赔礼,真是风水轮流转!师父棒棒的!
      “尊上,待会您可得对师父好些,说些好听的话,师父一定药到病除。”幽若还不放心地叮嘱,白子画心里唯有苦笑:药到病除,如今你师父只怕当我是毒药,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见我。
      看出了尊上踌躇,误以为他只是爱面子,不肯向自己的徒儿轻易低头。小幽若索性一到门口就大声欢呼:
      “师父,尊上来了!”这下,让白子画连犹豫的余地都没了。
      寝殿大门微微敞着,灯火通明如昼,看来小徒儿真的还没睡下。不想被徒孙觉察出怪异来,白子画只好硬着头皮缓步走进寝殿。踏入内室,临窗的案上胆瓶内,还插着他一直细心呵护的桃枝,桃花依旧,而人面已非。此时夜空高远,碧色如水,风动花枝,声声入耳,回想往日小徒儿殷勤相迎,问长问短,如今冷漠相对,不理不睬,便更觉自己日前做得实在太过份了,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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