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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初次议婚 ...

  •   软榻上花千骨只穿一袭贴身丝衣,正拥被坐着,小东方匍匐在榻旁,端着一碗桃花羹,正在鬼话连篇哄她开心。
      那碗羹是孟光庭按幽若给的一纸配方,第一次做,用料一样不少,只是不小心把水烧干了,来不及重做一份,将就着把沾在锅底的一团糊糊,拿凉水拌一拌,盛在白玉莲花盏上,再用镂花的檀香木托盘承上来。
      小东方眨巴着大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终于逗得的花千骨展颜一笑,忙托起手里的桃花羹,硬往她口里喂。
      “骨头姐,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多吃点病才好得快,来!这是你最喜欢的桃花羹。”
      一天都烧得迷迷糊糊,不思饮食,胃里翻搅得难受,被入口冰冷的桃花羹一激,花千骨差点呕出来,勉强咽了下去,精巧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白子画悄无声息靠近榻边坐下,掏出丝绢,轻轻拭去她额角鼻尖的汗珠,又用手背试了试额头,烧已经退了。暗叹一口气,道:
      “让我来吧。”
      小东方乖巧地爬下榻来,递过手中的桃花羹,朝着花千骨挤眉弄眼地悄悄退了出去。白子画端起桃花羹,自己先尝了一口,立即皱起眉来,但小徒儿服药之前最好吃点东西,只好用内力稍稍温热,才递了一勺在她唇边。
      然花千骨紧抿了唇不肯相就,软软地靠着抱枕上,头微微挪开,青丝散落在身体两侧。
      看到他的脸,凝望这早已印刻在心底不染纤尘的容颜,心中隐隐作痛,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你又何必再来呢?你我之间既无师徒之谊,也无男女之爱,为何还要把我强留在身边,是不是因为我神的身份,不容他人染指,是吗?
      白子画放下手中难吃的桃花羹,叹了口气道:
      “小骨,你……都知道了?我不是当年收你为徒的那个白子画。”
      不出所料,花千骨木然点了点头,却依旧倔强地扭过头,不肯看他。
      白子画徐徐离座,走到窗前,推窗望向窗外茫茫水波,道:“我也不是那个逼你上诛仙柱,驱逐你去蛮荒的白子画,更不是那个将你逼成妖神,将囚禁云宫多年的白子画。当我回到仙界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已经将悯生剑刺入你体内,妖神之力失控,冲击六界结界,天地变色。而你也奄奄一息,魂魄渐渐消散。”说到此处,白子画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平淡地道:“他所犯下的错,我都已经替他弥补,包括他对你的伤害,我也会替他补偿,从今往后,有我来照顾你,你大可放下过往的一切,从新开始。”
      “可是……”花千骨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低下头来,她承认他说的都很有道理,妖神大战是他舍命救了她,自她苏醒后,也是他带她游历天下,从新教导她修仙之道,他对她只有爱护,从未伤害过!但小骨想和师父在一起,哪怕刀山火海,也心甘情愿。
      咬了咬唇,觉得这话还是别冒然出口,免得激怒眼前这位,绕了个弯子,期期艾艾地道:
      “可是,我也犯下了滔天罪过,要受惩罚,我也该和师父一起承担,怎可独免?”
      白子画一脸的冰霜肃穆,顿时缓和下来,走进榻旁柔声安慰道:“小骨你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当熔炉,以悯生剑上的神力为引,炼化了妖神之力,彻底消除毁天灭地的隐患。死而复生,功过相抵,前尘往事你不必再挂怀。”
      哦!看来想去陪师父一起驱逐都不行。花千骨还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那……我师父呢?他现在在哪儿?”虽然她也清楚,多个元神之间,其实很好和睦相处,形同陌路也是常事,只是师父一向仁善慈悲,对自己的另一个会不会是个例外呢?
      白子画面无表情地道:“他的所作所为,就算避过了天道劫难,他也该自行接受惩罚。这里容不下两个元神同时存在,我已将他驱逐出六界,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小骨,忘了他吧!”
      “我师父他……”听着听着,花千骨终于慌了神。还是自己想得太天真,眼前的这一位,对师父几乎一点情义都没有!那么他会不会把师父驱逐到类似蛮荒之地的虚空外域了?一想起这种可能,花千骨顿时心如刀绞。她在蛮荒之地度日如年,但至少还有竹染和哼唧兽照顾,师父可是修炼水属性,蛮荒之地终年不降滴水,他一个人可如何是好?越想越伤心,恨不可立即找到师父,再苦再难,小骨都会守在师父身边,照顾师父。
      忍不住哭出声来,从榻上滚落下来,贴膝跪下哀求道:
      “求你,求你告诉我,我师父去了哪儿?我要和师父在一起!”
      看她盈盈眼波中全是哀求之情,一时间楚楚之意,我见犹怜。白子画心头一紧,略觉不忍,却又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便狠下心来道:
      “他去的地方,没有九重天的修为,根本无法到达,所以你不用再想他了,想也没用,安心留在这里修炼就好。”
      “师父!哇……我要我师父回来,师父你回来!”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花千骨不再坚忍,扑到榻上放声大哭起来。白子画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伸手轻轻拍着她因哭泣而不停微颤的背,抚慰她心中的痛。
      “小骨,和他,对你来说,就那么不一样吗?”终于问出了口,白子画实在想不通,我和他是同一个人,连修道千年的师兄师弟都分不出来,一向迷糊的小骨又是如何分清的?
      花千骨含泪转过身来,星眸水波闪动与他深邃的墨瞳,对望了一会。是的,这是师父的脸、师父的眼、师父的墨发、师父的味道……可是,她再也找不到那让她心悸的感觉,仿佛眼前只是师父的一张画像而已。小嘴微张,血色全无,猛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失声痛哭,道: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去把我师父换回来,我知道你办得到,只是不肯罢了!我不要你假惺惺来安慰我。”
      什么?换他回来,放逐我,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是吗?枉费我年来对你呵护备至。白子画愤然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快步走了回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恨声问道:
      “小骨,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也许如今的长留尊上,和以往的长留上仙,对其他人来说,并无什么区别,但对她花千骨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被他逼视得无可躲藏,终于鼓起勇气,迎上他犀利的眸光,虽知会激怒他,但也要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你和师父同一个人又如何,两个元神就是两颗不一样的心。你空有其表,和高深莫测的修为,但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从你眼中也找不到一丝爱!师父他可不一样,我们第一次在花莲村相遇,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我,我也对他念念不忘,所以他的验生石才会示警。之后,无论发生何事,哪怕我被绝情水毁容,变成妖神,师父都从未放弃过我。如今,我也一样不会放弃他!我爱的不是师父的地位、师父的权势,我只爱他的心。”
      白子画双瞳猛地一缩,眸光骤然亮若星辰,道:
      “你不只爱他的心!你也爱他的人吧?”
      花千骨顿时哽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问出来,不想承认,又不想否认,咽了咽口水,强辩道:“这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看到她眼中闪现慌乱,白子画长叹了一声,神女多情,果然不假。皱起眉,道:
      “你可知你所孜孜以求的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小骨,你以前年幼无知,心智不全,有些遐思绮念,实属情有可原。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情爱虽然美好,却大多昙花一现,人世间多少佳话,终不过始乱之,终弃之。人间如此,仙界亦然,你道牛郎织女,分居银河两岸,一年一度七夕想聚,是王母娘娘硬把他们分拆开来吗?”
      花千骨心里好奇,抽抽搭搭止住了哭声,茫然抬起头来愿听其详。她也曾听舞青罗说起过,说是仙凡私自结合,有为天道,所以受罚,难道不是吗?
      还是个孩子,就喜欢八卦。白子画心中暗自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侃侃言道:“非也,织女下嫁牛郎,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情难自禁,过后,她便将这段尘世俗缘抛到了脑后,不再眷恋旧情,一年一度相见,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她和牛郎所生的两个孩子。”
      真是闻所未闻,花千骨顿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没想到,一直以为被世人传颂的佳话,现实却是如此冷酷无情。不过,那又如何?师父岂是寻常仙人可比?想起师父款款深情,浓浓爱意,花千骨顿时信心大增,不屑地撇了撇嘴道:
      “师父可不一样,师父对小骨的承诺,从来没有让小骨失望过。”
      承诺?哦,他说过“爱”会给你,“人”也会给你,对吧!那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鬼迷心窍了,信口允诺,又把麻烦留给他来收拾。白子画回想起来,头不仅开始隐隐作痛,以手抚额慢慢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顿了顿,平静地道:
      “是的,承诺!小骨,那么我们成亲吧!”
      “成亲?”花千骨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
      “是的。”白子画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下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快步走了回来,重新在榻边坐下,握起她的一双小手,认真地看着她道:“小骨,我们成亲好吗?”
      “成亲?”如果是师父亲口对她说,该是件多美好的事啊!可怎么会是他提出来呢?花千骨茫然问道:“成亲做什么?”
      白子画低头想了想,自己也略觉脸红,但还是说了出来:
      “成亲之后,我一定会尽到为夫之 责。”
      一下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花千骨既羞且怒,愤然挣脱他的手,道:
      “白子画,你真当我们神,荒淫无度,人尽可夫,是吗?”
      白子画扶着她的肩,真心诚意地道:
      “小骨,我只是不想你步紫熏的后尘,因爱生恨,成了魔障。”
      花千骨一甩肩,不让他碰,向内移了移身子,道:
      “你多心了,我不爱你,怎会恨你。”
      白子画扬了扬眉,道:
      “我和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你既然爱他,假以时日,也一定会爱我!”
      花千骨瞪大了眼睛,反问道:
      “可你爱我吗?”
      一下子被问住了,白子画合眸思索了片刻,理了理自己近日所思,虽未彻底参透,何为爱?但也算略有心得,便娓娓道出:
      “小骨,我想世间情爱,最终敌不过岁月无情,但两个人若是成了亲,那么夫妻之间,自然而然,就会多一层人伦之爱,比起一时冲动的小儿女情爱,要更可靠牢固,也更合乎天道自然。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花千骨一时无言之极,明明觉得不对,却又一时无话可驳,涨红了脸,半天才道:
      “可我……现在还不想成亲……我想,我应该抛开私心杂念,努力修炼,早日成仙,才是正道。”
      这么知情懂事的话,出自顽劣执拗的小徒弟之口,白子画顿时满怀欣慰,冰霜雕凝的俊美面庞,难掩惊喜之色,喜道:
      “小骨,你终于想通了!”
      低头有思索片刻,花千骨坚定地抬起头了,泪珠儿还挂在脸上,眉眼却全是笑意,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想通了,我要尽快修炼到九重天,这样我就可以去虚空寻找师父,唯有自身强大,将来才不会成为师父的累赘,还可以和师父一起遨游太虚。”
      “小骨……你!”
      “怎么,你不会不愿意教我吧?”
      “我……”
      白子画愕然呆立在原地,心里正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师父,药好了!”小幽若很及时推门进来。房间内剑拔弩张的两人,立即安静下来,但满屋子的烟火味却未消散。小幽若疑惑地问道:
      “怎么……又吵架了?”
      “小骨,你早点休息吧!”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白子画便逃也似的,匆匆起身离开。
      花千骨毫不领情,裹了一床被子借以掩饰内心小鹿乱蹦,翻身面朝里面躺下,一直等他的气息全部离开房间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怎么连成亲,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以后可得小心些,和他保持距离。
      幽若不敢多问,把盘子放在榻边,刚要退出去,花千骨突然坐起身来,道:
      “幽若,明早你要记得叫我起床,今后师父要和你一起刻苦修炼。”
      幽若应了一声是,吐了吐舌头,心里暗自琢磨:这大概又是吵过架了,师父现在总是那修炼当借口,不理尊上,我看他们这回能坚持多久,三天?五天?反正谁先找谁,就算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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