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日斑

7、第七章 合欢、流言

　　初三，第二学期结束。
　　尽管毕业生们学习十分紧张，但在第二学期完毕，最后一次在学校的争锋的成绩发放结束时，众人还是抑制不住地欢呼了起来。
　　“Hoooooooo！”
　　考试之前，响也曾提出再次举办宴会，这一次当然是被全盘接受。上一次的盛大似乎重现在了眼前，在众人狂欢之际，响也再次从餐盘中取出一杯酒——这一次取的是度数很低的清酒——走到了满的身后。
　　神崎满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吧台前，他身处的地方仍然是远离喧嚣的最孤独的角落。
　　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仿佛都远远离他而去。
　　响也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抿了一口酒，感觉似乎因酒精变得迟钝了起来。
　　但只是幻觉。
　　“怎么还坐在这里？”响也说。“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似乎你也是坐在这里。”
　　“这里比较安静。”
　　沉默中，响也很有闲心地被满的眼镜吸引住了目光。
　　满的眼镜边缘是红色的，他转头时，镜片会将吊灯的光芒反射到自己的眼睛中。
　　响也这时才注意到满转头了过来。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满的眼睛上。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吸引力，从满的眼睛中浮现了出来，使他心中的欲/望急速膨胀上升。那种感觉……就像是月亮一般。
　　他为之不惜生命的月。
　　“你在看什么？”满盯着他看了半晌，说。
　　响也回神，眼神闪动了一下。
　　满却只是问了一句，就转过头去取下了眼镜，用眼镜盒中的眼镜布擦拭它，神态专注而认真。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半夜，狂欢似乎仍然无休无止。在响也宣布可以住在客房里的时候，群众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虽然是一群未成年人，但因为年龄，似乎他们玩的更开了一些。
　　但响也知道，很快他们就会疲倦下去。
　　“满，你跟我住一个房间吗？”响也微笑着发出邀请。因为客房不是很够，所以一般都是几个人一个房间。
　　满皱了皱眉，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跟梓纱一个房间或者自己一个人睡。”
　　“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能安排。”响也微笑。
　　满挥袖，走在了前面。
　　关上门，外面的声音似乎都被那一层门板隔绝开来。
　　“你这边隔音还挺好的。”满把外套脱下来时，随口说。
　　“是啊，这里是我的房间。”响也说。“不过只有一张床。”
　　满的动作滞顿了一下。
　　“我的床可以睡三个人。”
　　响也微笑着补充。
　　满的反应响也可以料想。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但响也还是坚持洗完澡再睡。等两人都躺在床上关了灯，已经是两点左右了。
　　门外已经陷入了沉寂，或者只是被隔绝了听不见而已。
　　“明天就放假了。”响也说。
　　“嗯……”
　　“你假期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
　　“这样啊……我父亲要回来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响也将手垫在脑后，用这样占空间的姿势，这张宽大的床上也不显得拥挤。
　　“我的父亲……总是要求我做这样那样的事，也丝毫不考虑我能不能做到。”响也丝毫不避讳地说。“我从小就被要求做到最好，每一次家庭聚会，他只会在孩子们攀比时提到我，更多的时候还是把我忽略掉。三年前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说是锻炼我，实际上还是嫌我是个麻烦，懒得管我。”
　　“不知道这一次，他回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响也眼睛晶亮，用期待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失落。
　　等了一会儿，还是沉默。
　　“满，你在听吗？”响也爬起来看旁边的人，却发现满早就睡了过去。他的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沉默之中，响也面对着满，蓦然沉静了下来。
　　他注视着满，想起了迄今为止，他和满的每一次接触，心中升起了一阵怀疑和茫然。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是这样着了魔一般，铁了心地接近满。
　　明明性格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外貌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连朋友都没有，是个失忆了的可疑人物。
　　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
　　响也忽然失去了睡觉的欲/望。他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银色的月光洒在床上的人身上，脸却被阴影遮挡着，仍安然熟睡。
　　他现在在月光中，忽然明白了。
　　满就像月光，捉摸不透，却皎洁明亮，无法被污点所遮盖。
　　他走过去，仔细地端详满的脸。透过月光，他仿佛看见了月亮。
　　一轮满月，嵌在深蓝的天幕中，柔和地散发着光芒。
　　响也禁不住慢慢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马上又分开。
　　仿佛即使停留一秒，也是对女神的亵渎。

　　那件事之后，过去了很久。
　　响也的父亲在假期的后半部分才会回来，在前半期，他就一直思念着神崎满。
　　思念着那一轮满月。
　　他想不通那一股莫测的吸引力，只能顺应自然。
　　但……事情似乎并不能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自然。
　　有一天，在他出门时，他终于察觉了周围异样的目光。一些人悄悄地对着他指指点点，在他微笑的目光下收声，身形却无所遁形。
　　回到家，在书房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没有结束旅行的奔波劳累，只是斯文地端着一杯红酒轻抿。见他进来，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伸手丢了一沓照片在书案上。
　　满。
　　“说吧，怎么回事。”父亲睁开眼，一双眼睛仍然如鹰般锐利。“我儿子……跟一个男人？”
　　响也的手霎时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