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日斑

8、第八章 迎丧、相离

　　父亲在扔下照片后，漫不经心地继续喝着酒。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响也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
　　速水响也的父亲——速水凛城却只是静静地将自己杯中的酒倒满，用冰冷的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响也眸光一闪。“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
　　凛城摇晃着酒杯的手一顿。他放下酒杯，将手搭在了书案上，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响也挑了挑眉毛，虽然动作显得十分轻浮，但他脸上的僵硬表情却毫无变动。
　　“你还姓速水，那么你就还是速水家的独子。”凛城一字一顿地说。
　　“我觉得我做的没有什么不对。”
　　“呵。”凛城充满嘲讽意味地轻笑一声。“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什么吗？”
　　未等他回答，凛城就低沉地回应：“‘像我们这样的人，谁都不可相信’。这句话你真的懂了吗？”
　　“满不是那样的人。”
　　“那由不得你，不是吗？”
　　响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在他们的世界中，谁都不可相信。
　　亲人、朋友、情人、兄弟。
　　相信的代价是沉重的。
　　而他们不能付出一切来补偿自己的错误。
　　响也理解，但无法接受。
　　不……应该说，唯独是满，他不能接受。
　　他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
　　就像是那个夜晚，那无数个夜晚，那最初的夜晚。
　　在想起了什么时，他的瞳孔因兴奋而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散布了谣言。”凛城轻飘飘地将事实说了出来。
　　虽然他没再补充什么，但响也知道后面他还干了什么。
　　散布谣言，他们是情侣。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用心险恶。
　　怪不得这几天都觉得周围的人有点奇怪，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你是速水家的大少爷。所做的事情都得符合身份，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可以沾染的。”凛城眉间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他起身看了看表，向门口走去时与低着头的响也擦身而过。
　　“你……就没有什么还要对我说的吗？”他走到门前时，听到响也这么说。
　　“我还有事，要说什么快点说。没有我就走了。”凛城皱了皱眉。
　　响也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应该是失望了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又接受不了了。
　　响也稍稍低了低头，隐下了眼中的一抹暗光。
　　那是他经常出现的神色，但却没有人发现。
　　速水凛城翻了翻他的房间，将一串号码输进了响也的手机通讯录，并随手将满的号码删掉了。
　　“这个女人，抽空去见一见。做点速水响也该做的事。”凛城冷漠地转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就不带一丝留恋地踏上了向下的楼梯。
　　不是已经失望了吗？
　　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心？
　　后来的响也无论有多努力地回想，用尽自己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此时的自己的表情。
　　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现在响也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他凶狠地、果断地在最恰当的时机最完美地将手轻轻覆上了自己父亲一向挺直的背脊。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滚下了长长的楼梯，昏厥过去，脸上仍带着惊愕。
　　他走到房间里去，拿出了一把斧子。
　　锈迹斑斑，在他遣散所有仆人时就再未用过。
　　但这些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没有发觉。
　　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
　　那为什么在满的事情上又要这么严厉呢。
　　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努力，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
　　失败不可饶恕，成功手到擒来。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明白什么才是人吗。
　　响也不再想了。
　　大概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想了。
　　在他一步步走下楼梯的时候，他丝毫未觉不对。
　　他一心想着之后的解脱和自由，却也没有再想自己这样做的错与否。
　　或许是在那座别墅之下埋骨太多，他已经忘记了人命的轻重与否。
　　他也不知道，此时他与自己的父亲有多像。
　　他觉得自己只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呼唤。
　　这是好事。
　　之后，响也连夜将自己的父亲搬到了别墅。
　　随地埋葬，新翻的泥土还带着血的锈味。
　　他将后事草草处理完毕，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简陋的“墓地”。
　　风吹了一夜。

　　后来，满没有再见到响也。
　　他不告而别，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后来偷听别人说是出国了，十分匆忙的样子。
　　一学期后，不同学校的升学考试结束，响也还是没有回来。

　　但高一时，满再一次见到了他。
　　还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只是身上的校服换了个样式，换了种颜色。
　　在察觉到满的视线时，响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和众人说笑。

　　满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是顿了顿目光，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耳机，隔别了许久的音乐一如既往。

　　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