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日斑

6、第六章 思暮、叠韵

　　银色的圆月从窗边洒下柔和的光，它对自己还是别人的光都无所谓，只是静静地身在空中，将比白天更加亮眼、也更加柔和的光洒在大地上。有这些光的帮助，万物在夜晚沉睡之时，它们的身体也能够很快地生长。但月亮对这一切都无所谓——一切。它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存在着，五十亿年前是这样，五十亿年后也是这样。它只是存在在那里，在人类将旗子插在身上时，也是如此。时间会冲淡这一切，时间会毁灭这一切。
　　一切都会过去的。
　　在静静的银月光芒之下，仿佛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响起了静静的乐声，每一个音符都犹如月光般模糊，像是水一般的镜面上泛起的波纹。银色的水从窗户中穿过，流淌在地面和空气之中。银色的水在空气中凝缓地流动，像是一件精致的水银工艺品，正被悄然毁灭。音符变得躁动不安，时而在房间内横冲直撞，时而井然有序，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列齐整，风卷落叶。
　　终于，在最后的冲击后，最后一个音符也消失了。月光逐渐东移，多数被漆黑深邃的钢琴吸取，化作自身的光华。少部分幸免于难，越过障碍，洒在修长洁净的手指和无法遮挡目光的碎发上。
　　那个一直坐在钢琴前，却完美的融入了黑夜的人——速水响也，在指尖最后在黑白琴键上轻抚之后，随后一丝余韵也似乎从空气中消散。
　　今天是满月之夜。
　　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响也不禁心生感叹。
　　以往，每逢满月之夜，他都会陷入惶恐和血色之中。
　　但这几个月……他已经多久没有迷失在满月的幻惑中了？
　　他从钢琴上拿起一杯红酒，鲜红的血液在杯中轻轻流转，熠熠生辉。恍若此时他鲜红的眼眸。
　　轻轻抿了一口，他优雅地倾了倾自己的手腕，杯中的液体就沿着一个优美的弧度，一滴不剩地尽数被倒在了地毯上。

　　秦川忠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响也了。
　　上次在小巷里差点把事情闹大，被经过的巡逻中公共安全保卫人员抓住之后，他差点因为之前的记录被关起来，毕竟他已经不是14岁的小孩子了，法律根本不会保护他。在从狗窝里出来之后，忠作实实在在地不服气，于是给响也找了很多麻烦。在被一一化解之后，气也差不多就消了。那个女人，她也跟他悄悄分手了，重新投入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力夫的怀抱。由加里与他，曾经相处过美丽的一段时间。但……应该说爱情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吧。对于他给予的罪恶感和浪漫，由加里难以割舍；对于力夫给予她的忠诚和感动，由加里难以忘却。于是，他这个失败者，最终还是失败者。
　　过了差不多半年之后，他基本上已经完全忘了响也和由加里还有那一回事，只是他们交谈的内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记在了心里。
　　这一次响也把他约出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站在废旧的古堡前面，忠作在等待的时候仔细思索着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漏了，同时，他们的短暂交谈也禁不住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两年前的那件事，你应该也参与了吧？”
　　“总之，那个男孩在哪里？”
　　“两年前，天宫翔。”
　　“满是什么样的人？”
　　忠作漫不经心地观察了一下身边阴森森的古堡。
　　说起来……当初把天宫翔约出来的地点，好像就在附近啊？
　　“久等。”
　　突然出现的响也把忠作吓了一跳。他还未开口，天空就划过一道闪光。
　　“轰隆！”
　　两人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天空。很快，大滴大滴的雨珠就倾洒了下来。
　　“不如先去躲雨吧。”响也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带伞。
　　忠作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进入那栋阴暗的古堡。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挺了挺胸膛，无谓地说：“那走吧。”
　　为了驱散恐惧，他大迈步首先迈进了古堡。响也紧随其后，嘴角挂着前面的人看不见的，诡谲的笑。
　　响也进来之后，门缓缓关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声音完全被隔绝在外，忠作心中有点毛毛的，去推了推门，它却纹丝不动。
　　“这个门坏了？”忠作又做了几次尝试，失败后，才皱着眉说。
　　“当然不是。”响也脸上的微笑扩大。“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忠作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难看起来。“怪不得觉得不太对劲，是天宫翔的忌日？”
　　“哦？”响也似乎有点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今天是满月之夜。”
　　忠作不是很明白，就转过身，皱眉看着门。
　　“喂……其实一年前，由加里跟我说过，她很恨你。”
　　在忠作背后一疼，意识即将消失之际，他听见了这样的真相，眼前一阵恍惚。
　　“由加里……”
　　解决掉麻烦之后，响也想起外面的雨，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却看见了一把小伞。他试着撑开，觉得尺寸太小，但还是把它拿在了手上。
　　打开大门时，他发觉雨已经停了，就随手将黄色的小伞丢在了一楼的某个房间里。
　　回到家，他因鲜血而激发出的血性才平息了下来。
　　家里没有人，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突然想起了黑夜。
　　他把灯全部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端进房间，放在三角钢琴上。
　　想象着那个人，他闭上了眼，随意地开始弹奏。
　　一开始十分安静缓慢，逐渐开始高昂激壮。
　　窗外的满月幽幽地洒下月光，仿佛有一只眼睛，从天上望下，穿过窗台，洒在他的眼角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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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章开始，写作时两章剧情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