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爱》苏南川

5、第 5 章

　　退了游戏币，我们一道从商场出来，商场侧门是沉重的手推式，小孩和孕妇进出非常不便，虽然其他几个门都是自动门，但这边离停车场最近，所以我选择了侧门。吴黎思先生对这里并不熟悉，一直走在我旁边。距离手推门还有两三米，旁边晃过一道身影，吴黎思先生大步迈向门口，提前为我推着门。

　　“谢谢。”我对他报以微笑，有点沾沾自喜。出去之后发现他并没有立刻跟过来，我回头，看他正为后面的人把着门，直到后面两个人出来，他才松了手。我心里五味杂陈，原以为他的体贴入微只是对我一个人，原来他对所有人都这样，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去停车场正好路过城市广场门外的冰淇淋店，我买了两个抹茶冰淇淋，上车前问他吃不吃，他说要开车不吃。

　　我两手不空，他体贴的为我开了车门，抬手护着我的头顶，待我钻进去，又关上门。

　　坐进驾驶座，他对我微微一笑：“请系上安全带。”

　　“哦！”我放下一个冰淇淋，想把挂在手腕上的书袋也取下来，由于之前投篮就一直挂在手腕上，这会儿袋口拧了结，怎么都解不开。

　　“你别动。”吴黎思先生俯身过来，和我相距不过二十公分，长长的睫毛一瞬一瞬，甚是好看。他很谨慎，解塑料袋的时候一点也没碰到我的手。

　　袋口解开，他将袋子取下放在档位后面的箱子里，并用目光示意我右肩上方的安全带，我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隐约觉得他方才有点脸红，偏偏开出车位需要左转，他往左看，我瞧不见他的表情，待他回过头来，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车子一起步我就开始吃冰淇淋，绕过天桥，他直接按照导航指引往吕岭路方向开，遇上第一个红绿灯，也不知是没计算好时速还是怎么的，几秒黄灯之后跳成红灯，车子险些越过停止线，他狠狠一脚下去，前轮刚好压在停止线上，惯性把我上半身甩出去，安全带又把我拉回来，我的脸扎扎实实甩在融化的冰淇淋上。

　　冷冰冰黏糊糊的东西糊了一脸，我简直想骂脏话。

　　在看到我的脸后，仿佛受到惊吓，吴黎思先生目瞪口呆，凭他的表情我已经猜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哭丧着脸问：“你怎么开的车啊？”

　　他反应过来，赶紧将我手里残余的冰淇淋放到一边，然后扯了纸巾帮我擦脸，边擦边用发音不标准的普通话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本想伸手去掰后视镜，可我满手都是融化的冰淇淋，他看出我的意图，托着我的左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刚要擦右手，就听后面的车在鸣喇叭，抬头一看，绿灯。他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一面挂档一面说：“别急，我们到前面去停车。”说完，穿过十字路口，直接驶进了辅道。

　　“真的很对不起。”车停稳之后，他又扯了几张纸巾，帮我擦拭右手，并解释道：“这车刚买的，我还没用惯，来的时候就差点追尾。”

　　想起他之前帮爸爸修过车，又送了瓶挺贵的红酒，我也不得不摆出宽容大度的姿态，勉强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擦一下就好了。”

　　掰过后视镜，本想接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擦，却不小心握住了他刚伸过来帮我擦脸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我慌忙撤了手，低手佯装撩头发，嘴角难掩笑意。

　　“我……”

　　“你……”

　　我俩难得的异口同声。

　　见他有话说，我咬了咬唇，想起刚刚的对视，脸颊滚烫，心跳一时半刻平复不了，紧张兮兮的说了句：“你先说。”

　　“还，还是我帮你擦吧。”他试探性伸手过来，我身子僵住，像个木偶一样坐着不敢动。

　　纸巾轻抚脸颊，他的手指在耳垂处轻轻摩挲着，痒痒的。看我有点往回缩，他扯了扯嘴角：“刚刚擦脸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马上就好了。”

　　看得出，他跟我一样，都很紧张，我故意岔开话题：“之前你帮我爸爸修车，我都忘了跟你道谢，因为家里第一次有外国朋友来，我们一家人都有点紧张。你今天也是吧？”

　　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有点吃惊，随后腼腆一笑：“是的，第一次开车带女生，有点紧张。”

　　“不是吧？难道你从没开车带过女的？”

　　“呃……”他微微簇眉，想了一下：“带过我奶奶和妈妈，她们也是女生，应该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开车带单身女孩子。”

　　原来是这样。

　　我故意调侃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单身女孩子？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没有男朋友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他面露迷茫。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总不能让自己吃亏，我脑子里绕了几道弯，跟他讲条件：“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告诉你。”

　　“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这个问题在我脑中萦绕了好久，一直都猜不出答案，还是听他自己亲口说比较好。

　　“什么直的弯的？”他脸上满问号。

　　看来我得换个问法，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老学究的姿态，双手环胸，问：“你是喜欢登财哥那样的，还是我这样的？”

　　他呆呆的听着，听完就笑了：“登财说你是个能包容一切的女生，原来是指这个。”

　　看他的态度，应该也知道登财哥的事。

　　“我才没那么宽广的心胸，要是男朋友出轨的话，我肯定提刀来见。”我大大咧咧的笑，随后想起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喜欢男生。”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哦”的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很可惜。好看的男人都是gay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随后扬起嘴角喊我的名字：“芮。”

　　“嗯？”

　　“你觉得我和登财有什么区别？”

　　我上下打量他，然后诚实的回答：“你比他高大健硕，比他man。”

　　“那你还怀疑什么？”他欣慰的笑了。

　　“man的是攻，像登财那种叫弱受，说到底还是gay。”

　　“攻？弱受？”

　　我抬起左手比了个1，用右手比了个0。伸出左手的1对他说：“你是这个。”又伸出0说：“登财是这个。”

　　他笑出了声，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爽朗，笑过之后他发动车子驶进行车道。

　　“我和登财不是一类人，也不喜欢他那样的，我喜欢女生。”他专心的开车，目视前方。

　　“真的吗？”惊喜之余，我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欧耶，原来他喜欢女生，看来我还有机会。

　　“而且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刚兴奋了不到两秒，我立马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得了，我真的是在自作多情。

　　一路上我再没说过一句话，完全不想再搭理他，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人，坚决不做别人的第三者，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了，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嗯，就这么决定了！

　　到了家门口，车刚停稳，我飞快的拉开车门跳下车，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身后吴黎思先生喊我：“芮！”

　　每次他喊我的名字，我都会莫名的心跳加速，脚也跟着不听使唤了。缓缓转身，勉强对他笑了一下：“还有事吗？”

　　他带上车门，绕过车头来到我面前。

　　夜风吹起我的头发，抚在脸上痒痒的，我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突然想起：“啊，我忘了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请等一下！”他突然叫住我。

　　“嗯……你说。”我无奈的偏了偏脑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脑中搜索了一遍，想起他在车上提的问题，尴尬一笑：“抱歉，我忘了，呃……我单身。”

　　明明说已经有喜欢的女生，在听到我是单身之后，他却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我隐约察觉到什么。

　　“我喜欢一个蹲在垃圾堆边捉小鸭子的中国姑娘。”他吐词字字清晰，与我对视，目光坚定。

　　此刻，在吴黎思先生眼中，我只看到一个我。原来他喜欢的是我？

　　心里仿佛有只氢气球，在他告白的一瞬间断了线，晃晃悠悠飞入天际。

　　欧耶，那我一直纠结的事情不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吴黎思先生！”

　　“请说！”

　　“我能摸摸你的睫毛吗？”

　　他眉心微动，思虑几秒之后还是答应了：“可以。”

　　我伸手想摸一下他的长睫毛，又怕碰伤他的眼睛，手伸到他面前又犹豫了。岂料他微微一笑，平静的闭上双眼，静待我寻一个结果。

　　他的睫毛长长的，却很柔软，触感并不明显，像极了鹅绒，摸起来很舒服。

　　闭着眼睛的吴黎思先生卸下防备，看起来平易近人，脸上不再是那习惯性的微笑，脸部轮廓英气逼人，那么近的距离，我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吻上去，最后还是理性站了上峰，收回手：“好了。”

　　唉，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当初我妈让我多喝大骨汤，我怎么就是不听呢，要是我再长高一点，刚刚就吻上了嘛，可惜了，可惜了！

　　他睁开眼，问：“为什么想摸睫毛呢？”

　　“呃……就，就想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他垂眸若有所思。

　　能和喜欢的人相互爱慕，真是太好了，那以后……

　　他微微弯腰，向我道歉：“第一次和你同行就让你那么狼狈，真的很对不起。”

　　“哎呀，没事没事，我这个人凡事都过得快，路上把脸擦完，聊着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乐呵呵的摆了摆手。

　　坦白说，要不是他刚刚的告白打动了我，冰淇淋这事儿我还真会记仇一辈子。

　　“那么……”他目光闪烁，看起来有点紧张。“明天，我可以请你陪我去海边逛逛吗？”

　　哎呀妈呀！这一定是上帝听到我虔诚的祷告，才让幸福来得这么快。

　　虽然内心雀跃得快跳起来，脸上还是不能失了东方女子应有的矜持。对他甜甜一笑：“那我得问一下我妈妈，如果她不反对的话，我就陪你去逛逛。”

　　“好，那你早点回去吧！别让你母亲担心。”

　　“嗯，再见！”

　　“再见！”

　　这一夜，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我那凝视三秒微微一笑的举动扰得睡不着，倒是我自己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徘徊，想起他说他喜欢的是那个在垃圾堆边捉小鸭子的中国女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好，那天我有没有做什么很失礼的事？思来想去，最丢人的莫过于跳起来抱住登财哥那个动作了，那个动作肯定超难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