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家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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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巧巧闻言眼睛一亮，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动心，她有些雀跃地握了握手里绣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景云然的方向倾了倾，还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见景云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鲁巧巧显得很高兴，恨不得立马回家写信。可又转念一想，写什么倒先不说，要往边城寄封信可不容易，能不能正确送达还两说，关键花费也还不低。
一个月前鲁巧巧托了二门上的看门婆子帮她把信送出去，把她这几年攒下来的小积蓄花了差不多了。
虽然半年前哥哥也托人给她送了五十两银子，可那些钱鲁巧巧舍不得花，她要攒着给哥哥讨老婆用的。所以她手头上没什么钱可以托人送信了。
鲁巧巧小眉头皱得紧紧地，咬了咬牙，才下定决心先从哥哥的钱里面挪出来一点点，倒时候自己再找机会多攒一些补回去。
浅草见鲁巧巧这副纠结的模样，不知道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巧巧姑娘，你这到底写不写呀？”
“我……”鲁巧巧嗫嚅了两声，不好意思把自己那些心思说出去，只好连忙应道：“写的写的。”
一旁的景云然看在眼里，也摸不着她是什么心思，但也希望小姑娘能去封家书问问鲁召青的情况，笑着道：“你尽管写就是了，旁的就不必担心。我让来福去帮你送信，十日之内应该就能到。”
鲁巧巧听了这话，把那些七七八八的顾虑都抛到脑后去，长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要是哥哥能收到信，多花几个钱算得了什么。
鲁巧巧起身朝景云然福了福，真诚又开心地同她道了个谢，刚想开口说她这回家写，谁知景云然却留她在这儿写，道：“现成的笔墨，何必再跑一趟，早些写了，早些送出去，你哥哥也能早些收到，你也好安心。”
鲁巧巧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虽然好像给长公主添了很多麻烦，可她还是厚着脸皮应了下来。
浅草和白苏听了虽然有点惊讶，面上却不显，立马去书案前磨砚铺纸。
等浅草白苏磨好了砚，鲁巧巧却脑袋空空，对着一张空白的信纸，心里有一大堆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写。她急得额角都冒了汗，一下子连“兄长”两字怎么写了都忘记了。
鲁巧巧以前觉得自己挺机灵的，现在却觉得真是笨到家了，孟姑姑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耐心对自己。
景云然没有去看鲁巧巧写什么，她怕自己又会做出什么不当之举来，所以她还是坐在炕上喝茶，让两个丫头去伺侯着小姑娘写信。
等两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鲁巧巧那里还没有什么动静，景云然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不由得暗自嘲讽了自己一番，盯着身上百碟穿花的绣纹发起呆来。
可脑子却不受控制地在想，如果是自己，会想写些什么，会想问他什么话。
问他为什么这一年都不曾托个信给她？那个时候当真被她伤到心灰意冷了不是？
半年前鲁召青给鲁巧巧寄家书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她很想跑去问鲁巧巧，信里都写了什么？可不管是她的身份也好，立场也好，好像都没有理由这么做。
所以那段时间她像个怨妇一样，看什么都不顺眼，闹得府里人心惶惶，后来在折子里知道他升了从四品的将军之后，心情才好了许多。
景云然觉得两盏茶的时间又过去了，可鲁巧巧还没写好，她按耐住想去看看的心思，谁知白苏悄悄地从隔间过来，对着景云然偷偷地指了指鲁巧巧那边。
等景云然过去隔间书房的时候，浅草正和鲁巧巧头凑着头，一个指着信纸道：“这个字不对，得再添一横。”另一个写得满头大汗，手上还沾了不少墨汁。
景云然不由得好笑，也上前凑过去看了看，心里叹了口气，这信要是寄出去，到了鲁召青手里，恐怕要糊成墨团了。
鲁巧巧见她来了，很不好意思地搁了笔要行礼，见景云然在看她写得一团糟的信，鲁巧巧更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像吹牛似的。
可是她也没办法，孟姑姑不在身边，她记不得的字只能自己使劲想，后来浅草姐姐看不下去了，才在一旁帮着。
可是好像也不中用，长公主房里的墨汁特别浓，她一下笔都晕开了，写到后面，前面写的那些都不像字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笨。鲁巧巧急得想哭，她觉得自己浪费了长公主的一番好意。
景云然有些心疼这样的鲁巧巧，又暗自猜想当年鲁召青识字写字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柔软了，温声宽慰了鲁巧巧两句：“写坏了再重新写就好了，不过两张纸不值当什么。”又转头吩咐白苏拿盆水来给鲁巧巧洗手，让浅草把信纸换成练大字的宣纸。
景云然今天的耐心让浅草和白苏两个都暗自惊讶，但还是照着主子的吩咐做。
“你想写些什么，我写给你看，你再按着我写的抄进来？”景云然一边看着鲁巧巧先前写的纸，一边温声地同鲁巧巧说话。她打发了两个丫头去外头候着，怕两人杵在鲁巧巧跟前，这个小姑娘会更加紧张。
这样的温柔的景云然让鲁巧巧平静下来，虽然见长公主在研究她先前写的那封信，鲁巧巧有些羞愧，但还是实诚地把自己想和哥哥说的话一一告诉给景云然听。
都是一些大白话，景云然听得有些好笑，却也觉得窝心。而且这些话也是她想问的。
景云然把鲁巧巧的话都用簪花小楷写在信纸上，怕鲁巧巧看不清，描得不对，还特地把字写得大了一些。
鲁巧巧看着那一溜清秀的字，再看看原先她写的，现在差不多成墨团的家书，心中对着景云然愈发佩服和崇拜，长公主的字比孟姑姑的还好看呢。
“好了，你就照着写吧。”景云然三五下就把信拟好了，还特意挑了简单的字用，这样子鲁巧巧抄起来也方便些。
鲁巧巧道了谢，按着景云然写的内容，抄在了练大字的宣纸上。这纸比信纸大得多了，鲁巧巧也不必把字都挤在一处，倒比方才写得要清楚得多。
只是抄起来有些慢。
景云然发现鲁巧巧每写一个字都要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笑了笑，鲁巧巧才又低头继续写。
这小姑娘好像很紧张。
景云然心里好笑，从书案里抽了个普通的信封出来，放到一旁：“你写好了就自个儿装进去罢。”说完便回到方才吃茶的稍间去。
长公主一走，鲁巧巧心下松了口气，抄写的速度也更快了些。她怕让长公主久等，使劲往纸上吹了吹，见干得差不离了，三下五下地就把大大的宣纸折成手掌大小，塞到信封里去。顺道还在信封上写了“兄鲁召青亲启”。哥哥的名字，鲁巧巧比旁的字记得都牢。
等景云然拿到了厚厚的信，又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目光却很温柔。她让人喊了陈来福进来，当着鲁巧巧的面吩咐他：“把信送到北宁鲁侍卫那里去。”
陈来福接过信，不由自主地捏了捏，什么话要写这么多，又看了眼信封上的字，不由得龇牙，要是鲁召青那小子人长得和这名字一样丑就好了。陈来福心中腹诽，腿脚却利落地去办差。
鲁巧巧这封信写了一早上，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快午膳的时候，连忙起身告辞，对着景云然谢了又谢。
经了这么一遭，景云然今天一整天心情都特别舒畅。昨日那些个不愉快也散得差不多。
等到了夜里，她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那封信的内容，总觉得自己拟的那封信不像是妹妹写给哥哥，倒是多了许多别样的意味。
越这样想，景云然越发觉得不妥当。
她辗转反侧，到后来有些忍不住，只好起身，要去书房把那自己拟的那封信找出来，再重新看看是不是写得真的不妥当。
今晚值夜的是白苏，她听见景云然的动静连忙起身点灯，听景云然要去书房，只当她是睡不着觉要看书，也不作他想，连忙去书房把灯亮起来。
可景云然却找不到她拟的那封信了，往常她写过的东西，浅草白苏不是收起来，就是被她吩咐烧了。景云然把近期她写过的东西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公主要找什么？”今天整理书案的是白苏，见景云然这样，连忙询问。
景云然没有明说，只问道：“今天收的东西是不是都在这儿？”
见白苏点了点头，景云然有些泄气。白苏却吓得脸色有些白，有些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今天在这儿的只是她们主仆和鲁巧巧了。若真是没了什么东西，除了她们两个丫头之外，嫌疑最大就是鲁巧巧了。
可巧巧姑娘应该不是那种人，白苏下意识地认为。
景云然看一眼就知道白苏在想些什么，连忙安慰她：“没有丢什么，这里能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在找我前些日子写的一张字，想是被我收到别的地方去了。”重要的书信她都放在隐密的地方，这里不过是她平常写字作画的地方。
白苏松了口气，却见景云然的眉头仍不见松快，她侍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景云然想起那封厚厚的书信，那张纸会不会被鲁巧巧那丫头一并收到信封里寄出去呢？这个想法让景云然很慌张，心砰砰直跳。
她抬头唤了白苏一声：“打发个人去问问来福，那封信寄出去了没？”
白苏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故，立马转身去办事。
要是真被一道寄出去了怎么办，能不能追回来，她要不要追回来？景云然紧张得在书房里来回走。
不多会儿白苏就气喘吁吁地进来，让陈来福隔着帘子回话：“今儿个正好有公文往定北侯军中送，奴才就顺道把信托在里面，用得是五百里加急的，想来六七日应该能到。”
陈来福只当主子替那个小丫头关心信能不能送到，又有些委屈主子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连忙保证道：“那送信的奴才认得，保证把信稳稳妥妥地送到鲁侍卫面前。”
过了一小会儿，帘子里头才传出景云然的声音：“本宫知道了，你回去歇着罢。”
陈来福觉得长公主有点儿不高兴，可他也不敢久留，连忙退了出去，心里想着明天得同白苏讨个准信，这公主到底是乐不乐意他给鲁侍卫送信。
景云然坐在书案前，有些愁闷地看着书案发呆。五百里加急送出去，除非她用八百里加急去追，否则信一定会送到鲁召青面前。
她不想这般兴师动众，到时候会弄得人尽皆知。
景云然期盼她拟的那封信是被鲁巧巧拿走了，可鲁巧巧那个丫头要是真拿走了，只会红着脸跑来问她可不可以带走。
所以景云然盼着鲁召青能忽略掉那厚厚家书里的一张小纸片。
可为什么，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鲁召青能看到那封信，甚至知道那是她写的。
…………
六日后，又一个差役把京里的公文送到北宁的军营里。等信分到各营，太阳已经偏西了。
一个士兵把写着鲁召青名字的信送到他军帐前，喊了立松一嗓子：“这是鲁将军的家书。”
立松“哎呀”一声，同士兵叹了一句：“怎么不早些来，将军上午前就随队进京去了。”自家将军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得了元帅的准信，就欢欢喜喜地随献俘的将军进京去了。立柏随着他一同回去，他被留在这里，两人现在应该已经跑得老远了。
士兵闻言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正好，看信有什么意思，鲁将军都回京了，亲眼见着人不是更好。”他知道鲁将军还有个妹妹在家，正好住在京城里。
“这倒也是。”立松点了点头，给士兵道了声谢，又转身把信搁在鲁召青的桌案前，抱着堆积了好几天的衣裳，到河边洗衣服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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