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般飞扬跋扈》浊玉有瑜

3、识破

　　乐铖看着女儿撑着一双泪水涟涟的眼睛，娇娇喊着自己爹爹，心都快软成了一团。他敢忙从那张被边疆风雨打磨而出黝黑冷面上挤出一道笑容，安慰自己全世界最可爱最乖的亲亲女儿：“很难受？”

　　乐仪含着眼泪摇头，带着哭泣的腔调笑着回答：“不难受。”

　　我家宝贝女儿就是这么坚强勇敢！乐铖看着床上的女儿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含着泪花说着自己不难受，又是心疼又是开心的，他将语气放缓，带上自认为最温柔地笑容问：“那你哭什么？”

　　本来快要溢出喉间的哽咽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吞下，乐仪看着自己爹爹脸上挂着嘲讽地笑容，阴阳怪气地质问自己，忍不住就绷直了身子：“没，没哭。”都忘了爹爹最讨厌别人哭哭唧唧娘们兮兮了。乐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却发现眼泪止也止不住。

　　“安安生病了，你凶什么？”方孝毓瞪了一眼嘲讽满点的乐铖，婷婷袅袅地走到乐仪身边搂住了她：“别理你爹爹，他就那脾气。”

　　？？？乐铖表面皱了皱眉，内心泪流成河:都怪自己那个丑爹基因过于强大！！！我也想和女儿亲亲宝宝举高高，我也想和朝臣走街串巷喝……不喝花酒，奈何长了张人见了就想掏出家当跪求平安的土匪脸，还有一不小心就拉满仇恨的表情控制系统，我……冤枉啊啊啊！

　　乐铖内心飞快刷过一道道吐槽，微微撇了撇嘴，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说话。

　　“没有，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乐仪环着方孝毓的腰，将头贴近她的膝盖，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够了起来：“幸好不是真的。”乐仪将手又收紧了一点：“娘亲……”

　　“怎么了？”方孝毓摸了摸乐仪额头的温度，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舒心地笑了笑。

　　“娘亲……”乐仪又唤了一遍。

　　“怎么？”

　　“娘亲娘亲娘亲……”乐仪乐此不彼地喊着。能够重来一次，看见你们没事的样子，真好！

　　“这么大还撒娇。”方孝毓看着自家女儿抱着自己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娘亲，点了点她的鼻子：“若无大碍便起床吧，娘亲今天给你舒个头，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点粥，吃完后去给你祖母请个安，免得她担心。”

　　乐仪点了点头，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方孝毓给乐仪梳了个丱发，用红发带系好，又换上了一身红衣，脖子上挂上一块长命金锁，这么喜庆就怎么打扮。乐仪皮肤本身就雪白粉嫩的，又被衣服一衬，更加像个画中走出的小仙童了。

　　“祖母，”乐仪边喊边扶着门跨过高高的门槛，乐老夫人听见自己的小孙女的喊声，连忙就唤了自己身边的侍女去把乐仪报了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担心的问：“诶呦，祖母的小安安，怎么又病了？”

　　“祖母，我好着呢！”乐仪与乐老太太拉开了点距离，左右转了个圈，示意自己安好。

　　乐老夫人拉起乐仪的手，左右端详后严肃的说：“谁说的，看着小脸，一天不见都又瘦了。”她把乐仪拉进自己，摸了摸她的小脸，然后左摸摸，又拍拍，最终得出了一个万年不变的结论：“又瘦了，看，下巴都尖出来了，今天中午就在祖母这吃了，我让厨子多煮点你喜欢吃的，把身子养回来。”

　　乐老夫人拍了拍乐仪的手，还没等乐仪回应，转头就吩咐侍女：“宝珠，去让厨房炖只鸡，然后多煮一点小姐喜欢吃的。”

　　乐仪摸了摸自己的圆滚滚的下巴，大概祖母说的，是第二个下巴尖出来了吧！

　　一个穿着素雅的妇人走了过来，看见乐仪在这，立马笑开了花儿：“安安在啊，今早我还听丫鬟说你有些着凉，本想去看看你，又被一些事拖住了手脚，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就好了，可见我们安安是有福的。”

　　她从把手上的一串玉珠褪了下来，塞到了乐仪的怀里：“这玉啊，放到佛堂里供了有一段时间，能辟邪呢。”

　　“谢谢伯母。”乐仪对着大伯母苏莞琴甜甜的笑了一个，怀念地看着怀中的玉珠，一串共十八个珠子，个个晶莹剔透，乐仪慢慢拨弄着珠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不带目的不管不顾地往她怀里面塞东西了。

　　苏莞琴看着乐仪像是爱不释手般数着玉珠子，又看她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笑得更加开怀了：“安安喜欢玉啊，我就觉得安安屋里玉少了一点，待会就让人去我屋里把那座玉雕给你搬过去。前些天我买了个玉白菜，精致着呢，也搁你屋里头去。”说罢，她就转头吩咐自己身后的侍女翡翠：“去吩咐下面，把我刚说的那些抬到大小姐屋里头去，在收拾出一点儿玉钗玉镯什么的，一同送去。”

　　“大伯母，我用不着，不用送过来了。”乐仪哭笑不得地望着苏皖琴，前世她落了个嚣张跋扈的名头，一部分原因是以讹传讹，还有一部分也确实是自己有段时间的形式娇纵了点。这娇纵，便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自己祖母与大伯母惯出来的。

　　这大伯母苏皖琴有多惯着自己呢？乐仪回想了自家小时候的“荒唐事儿”：大伯母不知从哪里听来小孩子屋里没有写金银贵重物，压不住邪气而送来的两颗纯金盆栽书;听说自己开始学写字后找来的寸尺寸金的浣花宣，还有时不时送来的珠钗宝石，几天不往她房里塞点好玩的便心里不舒服。

　　如果说别家伯母这样天天给自己侄女送吃送喝送礼物，出了什么事还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可能还会被某些人说是捧杀，或者说是别有用心，可乐仪知道，自家大伯母是对自己真真的好，好的像自己第二个母亲一般。

　　可说起苏皖琴，也算是个命苦的人。生处于江南富裕之家，父母恩爱，仅有一子一女，故从小便也是娇惯万分。在与父母一同游历时与自家伯父一见钟情，便带着京都贵女们都惊叹万分的十里红妆嫁到了自家。如果事情到这里，那便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郎才女貌，一见钟情……

　　只可惜那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自家伯父战死沙场之前，也未曾与大伯母有过一儿半女。伯母也没有想过改嫁的事情，把乐仪当做亲闺女，甚至比亲闺女还宠着。

　　“你呀，就是喜欢乱给她东西，你给的那些东西她又贵又还用不着，她的小私库里都快堆满了。”乐老太太向来也是疼着苏皖琴的，笑骂道。

　　“私库堆满了就再开一个，放我那也就是堆灰着呢，还不如给我家安安啊……”苏皖琴拉长了调子，眉飞色舞地比划道：“做嫁妆底儿。”

　　“就你有理。”

　　两人又一块唠着家常，苏皖琴的嘴皮子惯事能说的，别说是乐仪和乐老夫人了，就是这屋里的婆子丫鬟也被她逗得使劲憋着笑着，时间一会就过去了。

　　等到乐铖，方孝毓和乐珩陆续来齐后，乐老夫人才让宝珠把菜传了上来。

　　乐家向来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用乐老夫人的话说，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图的不就是个开开心心吗，不说话，怎能知道你在开心什么？

　　乐珩抑扬顿挫的描述夫子在课堂上对他的夸奖之语，稚气未脱的脸上不曾有后来冷面将军的那种风范。乐仪笑着盯着乐翊的脸，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把整个大堂照的十分明亮，亮到乐仪可以看见乐珩脸上细小的绒毛，这时的他还没有褪去青涩，脸上也没有那倒骇人的疤痕，喜欢笑，眉间也没有因为常锁眉头而出现的皱纹……一切都还是那么的美好……

　　乐珩洋洋得意的挑眉：“夫子说了，这次的文章，就我，太子殿下，杨……”

　　吧啦一声汤匙与碗面的撞击声，引得众人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乐仪筷子不知怎么的就打在了碗上，惹得碗有些倾倒，幸而丫鬟眼疾手快，才没有让粥都洒出来。

　　“你说……太子？”乐仪没有理会自己闹出来的动静，直勾勾的盯着乐珩。

　　“对啊，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对的吗？”乐珩看着自家妹妹脸色有些不对，也是二杆子摸不着头脑，只能照着她的问题回答下去。

　　“没什么……”乐仪对着投来惊异目光的众人勉强笑了笑，默默低头扒饭。太子殿下……怎么会有太子殿下……

　　自己是经历过那段事情的人，虽然没有参与到夺嫡之战中去，但也知道那段时间皇子们斗得有多惨烈。她从未听说过陛下有立谁为太子过，如果有太子，朝臣那时也不会因为站位立场而互相诋毁陷害到那种程度……怎么会有太子，是因为自己重生而带来的变化吗……那后面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团团的疑问堆积在乐仪脑子里，令她无暇顾及安静下来的氛围。方孝毓与乐铖对视了一眼，乐铖叹了口气，唤道:“安安……”

　　乐仪抬头。

　　“待会到我书房来一趟。”乐铖放下了碗，用手帕抹干净嘴，看着乐仪的眼睛，说。

　　乐仪瞄了一眼自家的爹爹，而后迅速的别开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乐仪小口的抿着碗里的肉糜粥，回想起了爹爹看她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重生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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