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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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轻轻推开雕花木门，门外，一轮冰冷的残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上。
我所失去的，我所渴望知道的，又或者我所畏惧的，我想要逃避的，有一天，终于有了揭开面纱的可能。
那么究竟，要怎么做？
我疲惫地阖上双眼，深深吸气，夜晚的冷冽空气，顺着喉咙一路刺进心头。
屋外的青草，在黑暗中散发出清新干净的味道，月光将树桠的影子，稀稀疏疏碎了一地，凉风席卷着回忆，铺天盖地地袭来。
“那么一切，便有劳沈兄了。”
第一天，沈瀚带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回来，瓦罐细细煎熬，倾入粗碗中便成了一碗黝黑的药汁。
端起喝下，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肆无忌虐。
第二天，沈瀚依旧是那么精神勃勃，依旧是不同的草药，相同的不过是同样黝黑的药汁。
第三天，照旧。
第四天，照旧。
第五天，照旧。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日子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只是，一丝进展都没有。
眼看，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
“沈大夫，不如。。算了吧？”我迟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神色憔悴，双颊深陷。
“不行！”意料中的断然否决。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下面青黑一片，“只是，，，”
”只是什么？“
”此法需要针灸，并且是头部的要害穴位，而且，“他苦笑，”我只有六分把握。“
”六分？“
”是。展大人，你是否愿意一试？“
”好。“事已至此，也只有放手一博。
第十三天，针灸开始，看着沈瀚从褐色的布袋里取出细长的银针，我静静闭上了眼帘。
第十四天，照旧。
第十五天，照旧。
第十六天，第十七天，第十八天。。。。
收拾好的包裹趟在木桌上，我提起，握好剑，准备离开。
“想不到，我的医术还是不行。”胡子拉渣的沈翰站在我对面，苦笑着说。
“没什么，本不是你的错。”我只能安慰。
“大人这便要走？”沈翰颓废地坐下，哑着嗓子问。
“抱歉，我。。。”成亲这两个字临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有些急事，先行告辞。”
“那么，日后大人若是有时间，可还会回来？”他问。
“看机缘吧。”我迈开步子，“保重，告辞！”
屋外日头正烈，晒在身上火辣辣的烫。我踏蹬上马，绝尘而去，荥县的过往，就此也被远远甩在身后。
傍晚。
我立在船头。
渔家唱着歌，欢快地摇着木浆，拍起阵阵涟漪。
今日前来，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需得一一处理，
而其实更让我头疼的，是那场莫名其妙的喜宴。
“爹，你快看天上，是扫帚星！”小女孩欣喜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
“多嘴，不吉利的！”船夫立即呵斥下去，而后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今日是大人大喜之日，小女冒犯了，大人可千万别忘心里去。”
“无妨。”我的微笑还没收回，便只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又一下，回忆如潮水一波一波地袭来。
“砰！”
“快看，是流星！”拉住我的袖口，眼波流转，笑颜如花的女子。
“砰！”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瘦小的身影立在屋檐下，衣衫打湿，却小心翼翼护紧怀中的纸包的女子。
”砰！“
”莫非有人，根本不想治好这位公子？“镇定自若，大气威严，逼人的气势从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出的女子。
“砰！”
”展昭，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清秀的脸庞上，哭得梨花带雨，转身奔跑，瘦小的背影格外惹人心疼的女子。
“砰！”
“到底该用哪个方子？”蹙紧眉头，翻着医书，一盏青灯下，神色憔悴的女子。
“砰！”
“其实，展昭，我喜欢你啊！”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楚楚可怜，轻声说话的女子。
犹如水墨画一般，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酒窝，头发，慢慢地在纸笺上一点一点晕染开，变得清楚，更加清楚。
是苏浣。
”砰！“这次是我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我睁开双眼，一片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景象。
船，到岸了。
“好妹夫，你可来了。”
入耳的第一句话，讽刺到极点。
“可是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丁兆惠顺势搭上我的右肩，打趣着问。
“没什么。”我僵硬地回答，“白玉堂可曾到了？”
“早来了。”丁兆惠挠挠脑袋，不满地回答，“不过他一来，就鬼鬼祟祟地拉着大哥进了房，也不知道商量什么去了。”
我定了定心神，只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难道你大哥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丁兆惠有些不解地看向我，“今天亲事的安排么？”
此刻我终于明白，宽厚仁和的兆兰，怕是这个性格急躁的弟弟惹事，还没有将事情告诉他。
“丁兄，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不如我们先寻个安静地方说一下。”我静静地说。
“荒唐！荒唐！“丁兆惠狠狠一排桌，”姓展的，姓白的，你们把我们丁家根本没放在眼里，是不是？还有哥，你怎么能答应下来！“
”我。。兆惠，你听我说。。。“忠厚的兆兰急得结结巴巴。
”你难道不想救你妹妹？“白玉堂抱肩斜靠在门边，冷冷的说，”我们如果不能尽早脱身，丁月华就多一份危险。“
”你们还有脸提月华！“丁兆惠顿时暴跳如雷，”好好一个人送到开封，结果惹上牢狱之灾不谈，现在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展昭，白玉堂，看你们干的好事！“
我和白玉堂相视而看，只得叹气。
“老二，这件事情，你不要埋怨了。”伴随着开门，拐杖有规律的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我早已知道，也答应了他们。”
“老夫人！”我立即行礼，连白玉堂也笔直了身体，恭恭敬敬。
“娘！”丁兆惠还想分辩。
“行了！”老夫人一口打断了话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休得再提，老二，里面已准备妥当，今晚你们找个合适机缘，换了吧！”
这一句话压下来，丁兆惠也只得噤声，只是愤愤地看着我们。
“那么，小女的安危，就有劳两位了！”老夫人看着我们，诚恳地说道。
我和白玉堂自然知道，实际上老夫人有多么担心，赶紧连连点头。
“对了，”老夫人临走的时候，像是骤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待小女救回来，这门亲事，展大人可是切莫耽搁了啊！”
我只觉背后一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都说不出来。
忙忙碌碌，一番准备之后，我穿着红色的喜服，立在一边等待待嫁的新人。
不多会，那个女子戴着大红盖头，羞羞答答地走了出来。
我僵直了片刻后，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慢慢往大厅走去。
这一路，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只有一个人，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虚弱却微笑着说，”其实，展昭，我喜欢你啊。“的情景。
“新姑爷来啦！”喧闹的声响，把我从回忆中惊醒。我拢了拢心神，小心应付着。
眼角的余光不停四处瞄着，骤然停住，苏浣一身藕色的纱衣，静静立在角落，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看到此，我的脚步竟然慢了下来，只觉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丁夫人立即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笑着说，”展大人，今日老身便将这掌上明珠交予你。你可得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月华的一片心意。“
话音刚落下，她的双手，恰到好处地握了我一下，留下不重不轻的力度，我顿时清醒过来。
“好好好，姑爷和新娘子来拜堂了。”喜倌笑着高声招呼道。
“说得有理，去吧。”丁夫人转身上了高座。
“一拜天地！”
我麻木地跪倒弯腰。
“二拜高堂！”
丁夫人应该佯装晕倒了吧。
“夫妻。。。。”
“等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炸响。
我的身体弯了一半，却没有回头，只是拳头渐渐握紧，
我知，是苏浣。
丁夫人果然走过去，发话阻拦。无论怎样，面子上的戏，还是要做足的。
“展昭，你不能娶她。”她甩开老夫人的手，快步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眼神清冷。
那一刻，我只觉得周围的喧闹统统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句话在我耳边反复回响，绵延不绝。
”展昭，你不能娶她！“
”展昭，你不能娶她！”
丁府的家丁不明就里，自然气急败坏地扑了上来，但见她立在原处，轻挥衣袖，怒斥一声，“滚开！”，气势逼人，不敢直视。
所有人立即冻在原地。
我看向她，稳住情绪，压抑住剧烈的心跳，用略微颤抖的声音低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你身边不会再有别人的位置。”她垂下眼帘，常常的睫毛在卧蚕上投影成一片。
我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冰凉，好似瓢泼大雨迎头浇下，万劫不复。
对不起苏浣，我终究是负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第十四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