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90、除魔（八）

　　“啊？”涵湘突觉不好，招摇一挥手，一股煞气直冲她的命门而去。
　　招摇正自得间，猛然觉得不妙，立刻躲回了紫檀弓中。

　　涵湘离开后不久，阳焱很快搜到了小草所在。
　　修士散开灵识可以感应天地，也可以感应他人，但如果这人全身用符咒包住，就可以隔绝外界，也不容易被人感应到。
　　普通的障眼法是瞒不过破庙中这群人的，而他们之所以被误导和蒙蔽，是因为小草竟然躲在了地下。
　　阳焱将小草找了出来，恰在此时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魔气，于是立刻寻了过去。

　　只见破庙中的涵湘，双手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低着头，十分痛苦的模样。
　　阳焱近了前，去扶她。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在瞬间包围了自己，涵湘机械地仰起了头。

　　室内昏暗，阳焱看见一抹晶莹的泪珠自涵湘眼角滑落，他的心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石子兴起了一丝褶皱。阳焱有些错愕，“怎么了？”

　　招摇是名副其实的邪神，正统的神仙心怀天下，可不会做出献祭这等夺取他人性命的事，她却轻车熟路。
　　在招摇眼里，世间没有对错，只有交易。她是攫取了献祭者的性命，不也满足了他们的心愿吗？
　　而旁人献祭的同时，也将记忆传给了她。

　　涵湘刚才感受到的，正是小草当年切切实实遭遇过的。
　　那石像后干涸的早已发黑的摊摊血迹，是多么的丑陋和罪恶！

　　涵湘痛苦的情绪难平，她抓着阳焱的手臂问道，“找到她了？在破庙？”
　　阳焱说话向来简洁，“是。”
　　“她们打算怎么做？”
　　涵湘说的是花禾和嫦瑜，因为两个都是嫉恶如仇的人。
　　阳焱心领神会，“让她杀了他，一解心头之恨。”

　　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涵湘拽着阳焱的手臂，“快带我回去。”
　　眨眼之间，涵湘被阳焱带回了破庙。

　　满地狼藉的破庙中，小草将自己锋利的指甲抠进了张生裸露的胸膛。
　　伴随着张生痛苦的哀号，转瞬之间，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挖了出来。
　　小草恨死了张生，恨到她连一眼都等不了，直接选择了一种让他最快也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倒在地上的张生张大着嘴巴，死不瞑目。
　　小草丢了手中仍在跳动的心脏，死死盯着地上渐渐冷却僵直的尸体，双眼赤红，一行血泪流下。
　　这个混蛋，他死了，他终于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里。
　　小草仔细地看着张生的死状，觉得解恨极了。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修仙先修德，张生可恨，伤天害理，可他还是活人，自有人间法度、纲常伦理能惩罚他，如果真的把他交给了小草处死，那无异于自己的手上沾上了鲜血，他们，和刽子手又有何分别？
　　伯非成功说服了义愤填膺的花禾与嫦瑜二人，并和其他人商定好下一步。

　　小草刚才所见，都是卿冉施的幻术，而张生，此刻还好端端藏在墙后。
　　本是个一石二鸟的主意，可解了心头之恨的小草却没有丝毫要放下的意思，破庙周围的瘴气反而越来越浓。

　　恨了太久，小草早就忘了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恨，只知道胸腔里涌动的这股愤怒和不甘，在支撑着她往前走。

　　其实凡人小草，早在献祭的当天就死了，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横死的魂魄无法入地府，小草成了孤魂野鬼，只能附身于自己的尸体内苟延残喘，人不人，鬼不鬼。

　　靠着吸食枉死少女们的怨恨，小草脆弱的魂魄才一步步支撑到了今天。
　　在以为张生被解决后，小草的怨恨得到了释放，魂魄脱离早该腐朽的尸体，变成了恶灵。
　　接着，破坏力和感知力都上升了好几个等级的恶灵，发觉了张生并没有死，开始向他索命。

　　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什么起承转合，全被忽略，还跑出一个凶相毕露的恶灵来，而小草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了一具白骨。

　　花禾看着涯衣嫦瑜围攻那恶灵，一脸不明所以。
　　恶灵这两年虽说吸食了不少怨气，但哪里打得过嫦瑜这个修行近千年的散仙？没一会，只能匍匐在嫦瑜的水长剑下瑟瑟发抖。

　　论动手，涵湘不行，可论眼光，她行的很呢。
　　人类分三六九等，恶灵也是一样，眼前的这个恶灵是青色的，算恶灵中下级别的，不算难对付。
　　涵湘立在那青面獠牙的恶灵前，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母子一场，你想不想，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