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你没有女朋友》木葉江水

8、我不是天使

　　挂断电话后，韩小舒发现她表弟的白眼，都快翻到看不见眼球了。
　　她少见地开起他的玩笑，“顾立言，请你适可而止，好歹他是我爸，给我点面子，别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

　　见表姐不生气，顾立言的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姐，你一直跟姑丈有联络啊？”
　　韩小舒“嗯”了一声。

　　她对父亲的感情很矛盾。
　　理论上他她应该站在母亲那一边，与顾家人同仇敌忾，可是情感上，她却无法做到。

　　韩小舒时常在思考，是否一个男人抛弃妻子后，他便理所当然不能做个好父亲？

　　其实父亲很疼她，对她总是有求必应。
　　一个父亲应该做的，所能做的，他只会做得更好，从不会少给她。
　　但尽责的父亲，未必是负责任的丈夫，他辜负母亲，是不争的事实。

　　小时候，韩小舒觉得自己就是个夹心饼干，夹在爸爸跟顾家中间，里外不是人。
　　现在不会了，她尽可能不让别人察觉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长大后，她的性格这么冷淡，总是面无表情，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立言小声嘀咕着，“姐，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被姑丈收买了。”
　　韩小舒冷冷地看他一眼，不作声。

　　顾立言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使劲拍打自己的脑门，“唉呀，我妈要我们今天早点回去，你看我，刚刚一岔开话题，就全部忘光了，呵呵呵。”

　　顾小舒没有继续给他制造压力，她别转过头，看着车窗外。
　　她知道不关顾立言的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想解释太多。

　　回到顾家以后，洗过澡，吃完饭，再盯着表弟做完功课，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韩小舒洗过手，洗过脸，坐在梳妆台前，做例行保养工作的时候，手机忽然传来一则短信。

　　那组电话号码，她以前从未见过。

　　【李维老师数学补习班的工作群号是XXXXXX，新进的工作人员请加入讨论。】

　　韩小舒看着短信，怔楞片刻，摸索了一阵子，才搞懂那组群号是哪一种社群软件。

　　她虽然有朋友，但目前几乎都在国外，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平时很少用ＱＱ，最常用的软件是Line。

　　提出申请后，几乎不到一分钟，她就被许可加入。

　　群的名称是【我不是天使】。

　　韩小舒瞇起眼褚，这名称太古怪，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进奇怪的群组里。
　　等等要是有人想讹钱，或是跟她推销东西，她都不觉得讶异。

　　群里的成员不多，算一算不超过十个，大部分人的群名片是一串数字，只有两个人是中文昵称，刚好是群主跟管理员。

　　群主的昵称是【路西法是大魔王】，管理员则是叫【小羊跟我来】。

　　韩小舒默了默，说不定她是加进邪教组织了，成员的昵称，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要诡异。
　　可她还来不及退出，已经有人开始跟她对谈。

　　小羊跟我来：这里是李维老师的工作群组，往后你有什么疑问，或有什么事情需要先通知的，我们都透过这个群来联络。

　　大梳子：好。

　　小羊跟我来：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韩小舒想了一会儿，她不过是个擦黑板的工读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在这么晚的时间提出来。

　　小羊跟我来：不用紧张，李维老师不在这个群里。

　　大梳子：为什么李维老师在群里，我需要紧张？

　　小羊跟我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梳子：他很不好相处吗？

　　小羊跟我来：其实李维老师人还可以，你以后多多了解他，就会知道了。

　　韩小舒看着萤屏上的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话才好，她本来就不太会跟人聊天。

　　人的性格是从幼年时期开始形成，小时候的她，常常孤零零地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书，玩玩具，她没有同龄的小朋友，父母也不常陪着她。

　　小羊跟我来：他就是上课前会严肃了点，但绝不是要凶你的意思。

　　韩小舒愣了几秒。
　　这家补习班的员工真是不得了，连下班时间，他还不断在帮自家的老师说好话。

　　大梳子：嗯，我明白。

　　接下来，直到韩小舒睡觉前一刻，小羊跟我来还是时不时传来一些无聊的消息，她知道对方是想表现出，欢迎新加入员工的样子，可她实在不感兴趣。

　　大概也只有数学补习班的学生跟员工，喜欢将话题一直围绕在李维身上。

　　也难怪这个群组的名称这么奇怪，那些人已经不只是把李维当偶像了，保不定还将他视作指引人生的灯塔。

　　韩小舒越想，心里就越鄙夷这种情况。
　　她反对所有莫名其妙的崇拜行为。
　　只有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才会被蒙蔽独立思考的能力。

　　隔天上班时，韩小舒的精神不太好，全是因为小羊一直吵她到半夜十二点。
　　幸好她很年轻，体力不错，还能经得起折腾。

　　星期一早上，齐海明终于指派一件工作给她。
　　她将负责三个月后将举办的国际展览，待办的事项中，包含安排会议的进行，编印产品杂志，以及如何推广公司的产品等。

　　工作的内容虽然庞杂，却不是事业体的核心。

　　韩小舒清楚，齐海明只是想她了解公司的产品有哪些，至于重要的部分，他目前还不想让她涉入太多。

　　如同他不会把她放在身边当秘书或者是助理，即便那样让两人的关系更亲近，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就是会让她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韩小舒不是傻子，齐海明安排的用意，她都很清楚。
　　感情需要培养没错，但不代表他们必须放弃原有的生活模式。

　　整个下午，韩小舒唯一做的事，就是比较市内各家有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展览期间的大型宴会场地不好预定，她目前要做的工作，是选出适合的地方，再过去实地考察。
　　若在平时，这些事情应该属于公关部的职务范畴。

　　说实话，以她的学经历，做这种类型的工作，完全没有学以致用。
　　但她不觉得委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如果是顾立言听到她这么说，肯定又要躲在墙角画圈圈，说她仗着自己聪明，老说些扎心的话，要来刺激他。

　　可她当然没有那种意思，她能做好很多事，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够专心，顾立言杂务太多，心定不下来，所以才会不管做什么，都是个半吊子。

　　下班前的一个小时，韩小舒手边的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滑开手机，看了一眼萤屏，没想到“小羊”又传来消息。

　　韩小舒蹙紧眉头，昨天晚上，她都听他聊了那么久的李维，现在她还在上班，难道他还想继续跟她聊李维的事吗？

　　小羊跟我来：在忙吗？

　　大梳子：嗯。

　　小羊跟我来：那我不吵你，你先去忙。

　　大梳子：你找我，有事？

　　小羊跟我来：（笑脸）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大梳子：……

　　这人是吃饱了没事干，所以拿她寻开心吗？

　　小羊跟我来：别生气，你先上班，晚点你有空，我们再聊。

　　韩小舒不常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更没兴趣针对某个人，可她现在突然有种想拉黑小羊的冲动。
　　但总归是补习班的同事，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

　　大梳子：再说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另一头，李维用手指碰触萤屏上她的头像，低沉地笑了一声。
　　他可以想象她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地无奈。

　　不过在前世的时候，他们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颠倒过来。

　　韩小舒在他身边假扮学生，卧底了快一年，才拉补习班的同事们，开了一个群，并且想各种尽方法，邀请他加入。

　　等到他加入以后，她偶尔会私讯他，问他如何解某些数学题目。

　　那时她的群名片跟现在一样，叫做【大梳子】。
　　至于后来会换群名片，起因于韩展东过去上英语课时，特别爱提起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总会说My angle今天又做了什么坏事，或者My angl有多么可爱。

　　当然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发生在韩小舒很小的时候。
　　一些毕业的学长姐，也一直以为，东方老师的女儿年纪不大。

　　韩小舒的身分在补习班里曝光之后，那些曾经上过东方老师课的学生，就特别爱拿她来开玩笑。

　　他们总是对着她喊，“韩小舒，你是我们的天使。”
　　她又是那么正经的性格，一听到人家喊她天使，尬到脸都红了。

　　偏偏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淡，可相处的日子一久，就知道她的本性很随和，于是乎，大伙儿也就更喜欢闹她。

　　闹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干脆把自己的群名片改成【我不是天使】。

　　往事历历在目，韩小舒被气得无可奈何的模样，始终烙印在李维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