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32、第三十二章

　　监牢中也有些关押的犯人，见到两个镇抚司的人被抓了进来，都好奇的盯着看。

　　孟子钰只看过去一眼，那些人都吓得纷纷退后，不敢在围观。

　　镇抚司的监牢同别的府衙的监牢不同，宽度约有六步，地面铺着干草，关押一人尚可，二人勉强，三人略挤。

　　二人被各自关押一间，却又比邻。

　　张波甚是不服，明明是孟子钰先动的手，自己却要和他一同受罚，他一边喊着将他放了，还一边威胁要将今日把他关押到这里的人挨个治罪。

　　只有孟子钰很安静的屈腿而坐，他眼睛死死盯着张波，质问：“我去甬城的事，是不是你泄漏的。”他原本想借此机会，想看看能惊动出多少人的不安，可事情并没有达到他预想的结果。

　　钱鸿达一家殒命，大有投石于河中，未惊起半丝涟漪。

　　砚洲岛的州府赵塑，不过是在林首辅的手笔下，遭受鱼池之殃。

　　当初董语堂私下遣派他去甬城，张波本想揽过此事，但董语堂指名要孟子钰负责，张波大为不满。

　　在镇抚司，无人不知，孟子钰办案无数，每次都将案件办的十分完美，连圣人都对他多加赞誉。张波自然也是想多立功，讨得圣人欢心赞誉。

　　孟子钰将此事怀疑到张波的身上也不足为奇。

　　“孟子钰，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张波就算在你眼中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没有卑鄙到为抢功劳破坏你案子但地步。”

　　那如果不是张波所为，那又是谁？

　　孟子钰的心中也没了底儿。

　　张波破口大骂，“自你动身去甬城，老子便在花楼住了俩月，师傅对我去哪儿问都不问，还是我自己回来的。孟子钰，师傅重用你，不代表我一定就敬重你。甬城之事是你办事不力，是你没用，不要想着将错归咎在别人身上。”

　　张波的指责令孟子钰恍惚间看到他的双亲争执的场景，父母为了绝婚，互相说着伤害彼此的话，甚至大打出手。

　　年纪五岁的他想要将争执的面红耳赤的双亲拉开厮打，却被他的母亲一把推开，父亲头也不回的离开，而他的母亲也不管他的头因为撞到桌椅上而红肿流血，只怨恨他没有用。

　　孟子钰的手逐渐的紧紧攥住。

　　张波接下来说的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清。只见他额头的青筋凸起，拳头紧握，嘴角的肉因为愤怒而颤抖。

　　骂了许久，见孟子钰并没有还口，张波这才停下，又撂下一句“没用的东西。”

　　张波刚一转身，呼的一阵凉风袭过，还没反应过来，张波已经直耿耿的倒了下去。

　　只见孟子钰眼神化成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死死盯着昏倒的张波。似乎在宣誓着，这就是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的后果。

　　——

　　被关到第二日的孟子钰在今天突然被人提走，完全没有走镇抚司衙门任何手续，孟子钰跟着那人身后，来到一处屋子，那人将需要换的干净衣裳丢给他，孟子钰还是出于警惕，问了那个想见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穿着虽是刻意掩饰过的，将自已掩饰为一个书生，可他的眉宇间没有半分书生气。他的眼如鹰一样锐利，明明没有佩刀，左手却有意无意的抬起握一下。

　　孟子钰身为锦衣卫一员，他在熟悉不过，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暴露了他是一个侍卫。

　　只有跟在主子身边的侍卫才会时刻保持警惕，以便遇到突发事件能及时拔刀。

　　那人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只说让他乖乖换洗好跟着便是，说罢，将门带上，在外面等候孟子钰。

　　让他梳洗，看来要见的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这京都中，能不经过镇抚司提人过程的，也只有那几位，但到底是谁，他实在不好揣测。

　　孟子钰没有世间沐浴，只是简单的擦拭一下身子，刮了一下面胡，重新束好发，穿上干净的衣裳，出了门，便跟着那人一道走了。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孟子钰并没有被带到多么神秘的地方，而是被带到了人流嘈杂、熙熙攘攘的西城最大的茶楼。

　　进入茶楼，便跟着上了二楼雅间，雅间分为梅阁、兰轩、竹斋、菊室，那个引导他的人在竹斋前停下，拉开门，微微颔首，将孟子钰请了进去，随之那人便将门关上，自己在外面守着。

　　孟子钰进来便瞧着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他戴着斗篷上的风帽，将自己的背影对着孟子钰，很是神秘。

　　出于礼节，孟子钰先自我介绍，“在下锦衣卫副指挥使孟子钰，请问阁下是？”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孟子钰认出此人后，迅速跪拜行礼：“卑职冒昧，不知是殿下。”

　　此人年岁比孟子钰小，约莫十七岁的少年郎，脸虽看着稚嫩，但他的气度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成熟者的气度，周身散发着王者的风度，正是当今太子朱璟珩。

　　“副指挥免礼。”

　　朱璟珩面带微笑，注视着孟子钰。

　　孟子钰得了准许，这才起身，“不知殿下诏卑职前来所为和事？”

　　朱璟珩并未过于掩饰自己的意图，很直接了当的道：“我想知道有关流落民间公主的传言是否属实，事无巨细。”

　　听到朱璟珩这么说，孟子钰身子微微一怔，此案是圣人派遣董语堂查实，董语堂授意孟子钰去排查的。

　　如今连太子殿下也想知道这个事情细枝末节，此事并未公开查证，且圣人授意，若是他将所知道的告知给朱璟珩，多有不妥。

　　朱璟珩看出了孟子钰的犹豫，也没有威逼利诱，“此事我知道事关皇室，是机密。孟副指挥使，你在镇抚司也很久了，对于朝堂的争权夺势，即便没有参与过，也会有所知道，此事当下看是冲着我母后去的，无非是后宫之争，可此事是冲着我来的。”

　　孟子钰从未不想牵扯进什么争权夺势当中去，但接了这个案子后，孟子钰却觉得独善其身是如此不易，心有余而力不足。

　　——

　　董语堂从外面办事回来，想起被关了两日的孟子钰，便问侍卫，“孟子钰和张波两个人消停了没有？”

　　“回总指挥使，孟头儿今天被人接出去了。”

　　董语堂一边走着一边解下身上挂佩的雁翎刀，走回屋中，将刀放在桌上，走到盥洗架前洗手。听到下属汇报孟子钰已经出来了，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接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这镇抚司的大牢放人，都是要经过他总指挥使签字画押的。

　　“接走大半天了。”

　　董语堂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此事该不会惊动了林首辅，可怎么想也不至于。

　　甩了甩手，侍卫匆忙将擦手的帕子递了过去。

　　董语堂接过擦手，便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屏退侍卫后，董语堂原本打算小憩一下，但想了想还是重新拿起雁翎刀佩挂上后，关门出去了。

　　——

　　朱璟珩将茶杯用木推缓缓到孟子钰的面前，茶杯中的茶纹丝未动，“我希望我们今日的谈话，再无第三人知道，否则，连我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孟子钰凝望着朱璟珩的眼神，点了点头。

　　太子走后，孟子钰也并未多呆在此处，也随后出了竹斋。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孟子钰和朱璟珩所谈的话之间的信息量过大，有些拿捏不住注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事若是问师傅，师傅定能为他答疑解惑，寻找出路。可难就难在，此事他如今连师傅都要守口如瓶。

　　沈乔乔提着菜篮子正高兴的走在街上，一边逛着一边乐呵着四处张望，难得买到了如此新鲜的菜，搬离客栈的好处就是想吃什么便能做些什么。

　　虽说这西城区是和之前住的东城区的地方的繁华不能相提并论，但这里却能买到新鲜的菜，这对沈乔乔来说，无疑是最到心坎上的。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沈乔乔瞧见了出了茶楼的孟子钰。心中纳闷儿，这孟子钰怎么来了，因为二人相识，沈乔乔便走上去打招呼。

　　“孟子钰，你怎么来这边了。”

　　很显然，孟子钰对突然出现的沈乔乔也很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儿。”

　　沈乔乔看出了孟子钰的纳闷儿，便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现在不住客栈了，我的住处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去坐坐。”

　　孟子钰看了看沈乔乔提着的菜篮子，此刻的她活像一个小媳妇儿。

　　沈乔乔道：“我今儿要做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此刻的孟子钰也感受到独自内的饥饿，此刻他还不打算回镇抚司，便答应了沈乔乔的邀请。

　　二人刚准备走，孟子钰被突然出现的人叫住。

　　“我此刻有些事，要不，你同我一起。”

　　来人听孟子钰要带着这个女娘一道，便道：“我家主子只要求见孟副指挥使。”

　　碍于他刚答应了沈乔乔，刚准备开口，沈乔乔便明白孟子钰的意思，“你先去，我等你。”

　　孟子钰点了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便转身跟着来人一同离开，沈乔乔便找了个路边的茶棚坐下，“老板，给我一碗红豆沙。”

　　烈日当头，还是很燥热的，刚好一边吃着红豆沙一边等着孟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