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30、第三十章

　　马车在外停靠，马车夫坐在一旁打盹儿，进去的温雪妍买了许多贺礼用红纸红线包缠，她出来本想问高瑞还需要再添置些什么的时候，却不见了高瑞的身影。

　　今日明明是高瑞约她出来，加上三天后是高瑞阿母的寿辰，她阿父阿母便让她多备一些贺礼，方才她进去挑选贺礼时，高瑞谁是在门外等待，这会子竟是人不见了踪影。

　　从马车夫那得知，高瑞是临时有事离开了，特地嘱咐马车夫留在此地等着温雪妍，再用马车送她归家。

　　温雪妍也就没有过多追问，独自上了马车离去。

　　——

　　二人再见，却总觉得有些陌生似的，高瑞同沈乔乔保持着一人的距离，并道同行，高瑞半天挤出一句，“你是几时到的京都？怎么没来找我。”

　　找又怎么可能没有找过，只是她孤身一人，第一次来到京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敢四处打听，怕被有心之人听去。

　　在这京都，想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我没来多久，你知道，这京都太大了，想找个人不太容易。”

　　高瑞点了点头。

　　“也是。”

　　高瑞突然站住脚，他双手钳住沈乔乔的肩膀：“乔乔，你知道，我们两个对彼此的心意。当时那封退婚书，是我阿母逼着我写的。”

　　沈乔乔笑道：“其实，这也是我来京都找你的原因。”

　　沈乔乔低着头，用绣鞋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路。

　　“高瑞，我们也算自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所以我收到你的退婚书便来找你了。我觉得，这么多年的情意，不能就这么潦草的一封书信结束了。”

　　她从不那么蠢笨，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谁，可此刻面对着高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沈乔乔却是心里没谱了。

　　“你知道，我和阿母相依为命，我一直都是他的希望。是因为你为我做的那些，我才有今日，我不会忘了。”

　　高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是一届穷书生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看不起他。觉得农民就应该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家中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读书当官。

　　村里的人都觉得他是痴人说做白日梦，山窝窝怎么会飞出来金凤凰呢？

　　是沈乔乔一直鼓励他，将她双亲送来的银钱从家中骗来为他买了那些珍贵的书供他读。

　　如今他飞黄腾达，最该感激的人就是沈乔乔，而不该是一封冷冰冰的退婚书。

　　二人的亲事，是乔乔说服外祖母寻了他的母亲一起定下的，虽然沈家觉得没有乔乔双亲的亲口答应，即便是乔乔外祖母出面，那也是私定终身，可在高瑞看来，不是这样的。

　　只是如今，他也不知道，这当上了新科状元，为何一切想的和自己不一样。

　　“我一直想给你解释清楚。”

　　沈乔乔捂住高瑞的心口：“遵从你内心的想法，不必向我过多解释。”虽然在沈乔乔的心中，她很期望高瑞就是她不曾看错的人。

　　沈乔乔知道高瑞如今的地位，娶她沈乔乔很为难，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她知道高瑞不是轻易退缩的人，而她沈乔乔也不是轻易言弃的人。

　　“你不必心中有愧，我沈乔乔虽是商户女，但我不下贱。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缘来时聚，缘终时散，这世间始终就是这样。我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听到沈乔乔这一番话，高瑞却笑了起来，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娘。

　　高瑞突然郑重的向沈乔乔宣称。

　　“乔乔，你是我此生非娶不可的娘子。”

　　沈乔乔却是不知怎的，被高瑞这一句话弄的眼角有了热乎乎的东西，她假装是风吹的沙石眯了眼，“哎呀，沙石怎么进眼里了。”

　　高瑞要帮沈乔乔吹眼中的沙子，沈乔乔只道没事，避开了高瑞。

　　虽说沈乔乔听到高瑞这么说很开心，可是随之而来的苦恼也占据了她。

　　如今的高瑞是新科状元，万众瞩目。豪门贵族无不盯着，恐怕是都想将其纳为佳婿，她是一届商女，虽从不自轻自贱，但在旁人眼中，她的身份也就是草芥一般。

　　何况这京都城中，狗眼看人低的多了去了，在他们的眼中，除了利益，还是利益，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

　　她有信心对抗世俗之见，高瑞能吗？沈乔乔却突然没了把握。

　　二人一路来到沈乔乔的住处，高瑞望了望，道：“你一个小女娘孤身在外，住在这人多眼杂的客栈中太不安全了。”

　　沈乔乔也知道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眼下她刚来京都不久，身上的银钱也支撑不了多久。若是想在京都站稳脚跟，还得有一技之长，除去开销，还能有银钱入账。

　　只是她眼下还尚未寻到法子，“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京都这么大，我并无一技之长，除了懂一些做生意的商道，好像，也没什么我能做的。”

　　“你想——做生意？”

　　沈乔乔点了点头。

　　高瑞听沈乔乔想要在京都做生意，他们二人在一起本就被母亲反对。如今乔乔千里迢迢来京都寻了自己，又岂会让她一个女娘再抛头露面。

　　显然，高瑞是不大支持沈乔乔的这一决定。

　　“乔乔，做生意的事，且往后放一放。”高瑞想起自己初到京都时，朝廷还尚未为他分配宅院，他租过的一个小院，虽不大，但房屋格局很好，如今去了状元府，便将那小院买下做了别院，提议，“我尚有一套小院空置，不如你搬过去，再小也强过客栈。”

　　沈乔乔知道高瑞这也是为她着想，可两人并未成亲，她若就这样随意接受高瑞给的东西，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又该如何议论她。

　　细想后，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告诉她，不行。

　　高瑞没想到沈乔乔会拒绝他的帮助，他有些不悦道：“你是不你从未想过以后要和我在一起，所以这般避之不及。”

　　见高瑞多想，沈乔乔定了定神道：“正是因为要和你在一起，我才这般考虑的。我一个女娘，尚未和你成婚，便接受你赠予的宅院栖身。”

　　高瑞愣了愣，是自己没有思虑这么周全。只是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瞧见沈乔乔看自己的眼神，高瑞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便放缓了语气。

　　“我只想帮你，照顾你。”

　　沈乔乔看高瑞，“你是万众瞩目，我呢？我只是一届商女，我不想日后他们看不起我。”

　　高瑞知道沈乔乔向来心气儿傲，是不愿意白白接受旁人的东西。皱了皱眉，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就算是我租给你的，成吗？”

　　租借倒是可以，只是沈乔乔眼下并没有那么的银钱去租借一个小院儿，她接受高瑞的提议，但是提了一个要求，碍于囊中羞涩，先打欠条立字据。

　　高瑞为了让沈乔乔搬离这里，当下便同意了。

　　高瑞本想沈乔乔只是随口一说，谁想沈乔乔当即找了客栈的掌柜要来了笔墨纸砚，用她仅有的读书识字的水平，写了两张借据。

　　高瑞看这蝇头小楷写的甚为娟秀，赞叹了一句，“没想到你竟是将字练的这么好了。”

　　“我认识的这些字，还都是你教我的。”虽分别了两年，沈乔乔也总是偷偷练习，一刻也没敢懈怠。

　　那时候高瑞寒窗苦读时，沈乔乔总是陪伴在侧，偶尔高瑞会教给沈乔乔读书识字，他觉得，女娘还是要读书识字的，否则做了个睁眼瞎子，一来，容易被人欺负，二来，沈乔乔也能听懂他所分享的书中知识。

　　二人各执一张，沈乔乔还特地嘱咐道：“一定要留好，日后我也好补上租金。”

　　高瑞也露出笑脸依着沈乔乔，“都听你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高瑞当即要沈乔乔此刻收拾东西，他正好一道送沈乔乔去别院。

　　沈乔乔没想到要这么快，起初她是和陆开鸣有约定的，那时尚未碰到高瑞前，是陆开鸣答应沈乔乔要带她去寻陆开鸣，如今却是机缘巧合的让自己寻到了高瑞，如果自己一声不响的走了，恐怕陆开鸣会寻不到她而担忧。

　　沈乔乔问：“能不能明日再搬过去，我还有一个朋友，他若是寻不到我，我怕他担心。”

　　高瑞他内心担忧，怕沈乔乔在这住下去夜长梦多。

　　如今朝堂中的党派之争，都在想拉拢自己，他不想沈乔乔在京都的事被人知道。

　　他喜欢沈乔乔，可他如今还没有办法让人知道沈乔乔的存在。眼下母亲寿宴在即，他也不想让他母亲不悦，只能等事后在寻个机会和母亲谈论沈乔乔的事。

　　毕竟，他还有个温尚书府的千金要应对。

　　高瑞迅速在心中权衡利弊，拉过沈乔乔的手道：“你那朋友现居何处，你将他地址写下给我，回头我差人去知会一声便是。”

　　见高瑞这般执着的想让她搬到别院去，派个人去知会陆开鸣也好，沈乔乔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沈乔乔在客栈住的有些日子，客栈老板娘对沈乔乔印象深刻，沈乔乔出门的时候，也特地寻到老板娘打了一下招呼。

　　高瑞便在门外拿着沈乔乔的包裹站在不太显眼的地方，寻了个木柱子，站在后面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