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碧落》水潆烟

9、第8节、初遇

　　苍茫离宫之内，潇潇琴瑟之音有如清风入耳，回旋于整座瑰丽的宫殿里。沧崖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看着殿中那曼妙的舞姿。只见那正中央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飘然转旋有如回风流雪，斜曳群裾时眉目间所流盼的神韵更是有如乘云踏月的仙子一般。那一姿一式，一颦一笑，无不是风华绝代！
　　“好，颜后的舞姿果然不减当年啊！”一曲毕，沧崖朗声赞道，从龙椅上缓步而下扶住了正欲盈盈施礼的皇后——霁红颜的纤纤玉手，看向她的眼眸里亦是写满了爱惜。想当年，还身为太子的沧崖，第一次目睹了霁红颜的旋舞，瞬间为之倾倒。一时之间，皇太子“一醉为红颜”的说法传遍整个苍茫，一时间成为佳话美谈。
　　“王上过誉了……”霁红颜低眉答道，双颊弥漾着娇羞的红晕，即使五年的朝夕相处过去了，霁红颜在沧崖面前依然腼腆如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如十五年前在泽湖之畔的初见。十五年前，每每回想当时的场景，霁红颜仍然会脸红心跳，心中如小鹿般乱撞。
　　那年的立春时节，风和日丽，泽湖之畔，柳絮纷飞，到处都洋溢着暖暖的盎然春意。当时的霁红颜才不过十五年纪，依然是孩子心性，虽然霁家对于女子一向管教甚严，然而春光实在太过美好，太过惹人，那招摇的和风吹皱了那一池春水，更是吹动了一个闺中女子好玩的心。
　　抛开那些世俗礼教不管，霁红颜带着丫鬟霁歌姬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也来到了泽湖之畔，泛舟湖上，嬉戏玩耍，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艘小船正慢慢向她们靠近，船舱内男子的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对面船上的两位姑娘，如此的旖旎春光，不如跟我们一起把玩共赏吧。”立于船头的男子手中把玩着纸扇，一副贵族纨绔子弟的模样，再加上轻薄的言语，霁红颜显得颇为不悦，也不搭理对方，便自顾自地往舱内行去，不满地对身旁的霁歌姬怨道：“真是煞风景。”那霁歌姬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扶着小姐往内坐下。
　　霁红颜原以为躲进舱内那男子便会识趣地离开，谁知道那男子却偏偏颇为不知趣，见霁红颜对自己不理不睬，觉得在各位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反倒气急败坏起来，竟突地一跃纵跳到了霁红颜的小舟之上，小舟受到震动立即不住地摇晃起来，差点打翻了霁歌姬手中端着的茶水，“怎么回事啊？”霁红颜不觉有些受惊，旋即出了船舱，便看到那男子正一脸谄笑地看向自己，霁红颜立时觉得一阵嫌恶，心下更是愠怒升起，冷冷说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到本小姐的船上来撒野，快给我下去。”
　　“哟，你这小丫头，还挺凶横的嘛，有趣有趣，公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既然刚才你那么不给我面子，那我只好自己上来陪你玩咯。”那年轻男子满脸□□，看得霁红颜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啐道：“你！你竟敢在这胡说八道，侮辱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快给我下去，不然等我告诉我爹，要你好看，哼！”
　　“呵呵，现在别说是你爹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那男子说着突地面露凶光，一把便抓住了霁红颜的手，霁红颜惊得一下子便懵住了，从小到大自己便是霁之一族的掌上明珠，被全家人视若珍宝，捧在手心，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今日居然被这样的地痞流氓如此，霁红颜瞬间没了主意。
　　“放开她！”一直静默在一旁的霁歌姬蓦地说道，语气冷得几乎可以冻住这一池的春水，连那男子也不禁愣得回转过身去，随即又一脸奸笑地说道：“哟，你个小妮子还等不及了呢，别急，大爷等下就来伺候你。”
　　那男子说完便转身欲对霁红颜施暴，霁歌姬立时不顾一切地跳将上去，手上竟霍地多出把小刀，一把刺向那男子握着小姐的手，将受惊的霁红颜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看向那男子。那男子虎口瞬间血涌如注，疼得呲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臭娘们，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着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霁歌姬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动，耳边略有清风拂过。“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两名弱女子，似乎不该是大丈夫所为之事吧。”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霍地在耳畔响起，霁歌姬缓缓地睁开了眼，才看见那恶霸原欲打向自己的手正被一紫衣男子牢牢扣住，显得甚是狼狈不堪。
　　“你，老子的事你也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恶霸气急败坏，对着那紫衣男子便是一拳，紫衣男子轻松躲过，淡淡道：“既然公子不听劝告，那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紫衣男子手上忽地一用劲，几乎要将那恶霸的手指捏碎，更是将其手臂一绕，硬生生地将那恶霸拖得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那恶霸痛得是哭爹喊娘，原本虎口就已流血，现在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了，刚想要求饶，那紫衣男子便脚上生风，狠狠一脚将其踹在湖去，“你就在湖里洗个冷水澡，好好清醒清醒吧。”紫衣男子负手而立，朗声笑道。
　　一阵微风拂过，那男子的紫色长袍，连着飘逸的发丝轻轻飞扬舞动，俊逸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的弧度，与这春色真是相衬无间，霁红颜几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可怖的一幕，脑海里如今所有的记忆便全都是眼前这个紫衣男子，那样的威严，那样的洒脱，霁红颜不禁有些痴了，霁之一族不乏青年才俊之辈，然而此刻霁红颜却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任何男子比眼前这个男子更加完美了，他便是自己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小姐，小姐……”霁歌姬偷偷拉了拉霁红颜的衣袖，轻声唤道。霁红颜这才敛神向着紫衣男子盈盈施礼：“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此处鱼龙混杂，两位姑娘要多留心了，在下告辞了！”紫衣男子抱拳回礼，便欲离开，霁红颜蓦地急急喊道：“我叫霁红颜，你叫什么名字啊？”在霁之一族的宠溺之下，霁红颜除了有一般小姐的秀水柔情之外，骨子里更是多了一种敢爱敢恨的气质，面对匆匆要走的心上人，霁红颜自然不会放过。
　　“原来是霁之一族的掌上明珠，果然如传言中的风华绝代。至于我的名字嘛，有机会你一定会知道的！”紫衣男子微笑着说完便拂袖而去了，留下仍是满脸欣羡的霁红颜和一旁有些错愕的霁歌姬。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这样英雄救美般的邂逅，让霁红颜对沧崖一直念念不忘，世人只知道五年前沧崖曾经“一醉为红颜”，殊不知早在十五年前，那个阳光和煦的立春时节，那个美丽的泽湖之上，霁红颜早已将相思深种。
　　至此之后，时间又荏苒地过去了十个春秋，霁红颜在苍茫离宫的大殿之上，又再次见到了那个心目中的英雄，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思念了十年的恋人原来竟是苍茫的皇太子殿下，霁红颜的心中又惊又喜。
　　红颜善舞，歌姬善歌，那日大殿之上的一支《霓裳羽衣舞》，她倾尽全力，只为沧崖而舞，博得了所有人的赞誉，更赢得了沧崖的“一醉为红颜”。那如潮水般突然涌出的幸福，仿若她积压了十年之久的相思一般，突然的袭来，几乎将她淹没其中，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