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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又过了两日,镇国公派喜桂儿过来传话,叫长行早些敲定随同上京的人,长行使唤顺手的,唯有青绿、小桃酥和柳成荫。青绿年纪眼见着到了二十五,该筹备着指婚嫁人了,年前大夫人提了一嘴,镇国公在府里素有成人之美的好名,问了青绿可有心仪之人,青绿红了脸,只垂头不肯说,倒是小桃酥心直口快,顾不得规矩,忙忙上前道:“青绿姐姐和我哥两情相悦,请镇国公老爷、大夫人成全!”

      大夫人以为青绿和小桃酥大哥私相授受,满心膈应,脸上换成了不悦;然镇国公连日来被劈头盖脸的军机大事蒙个老眼昏花,恰听闻似有话本儿上的故事,心情大好,笑问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小桃酥道:“诶呀,我这个好姐姐就是脸皮儿薄,说来还是我的不是,年前柳姨给府里的奶奶们做针线,没日没夜的,我想大夫人这般好心性的菩萨人,哪里就忙着这一时半刻了,况且柳姨的眼睛越发不好,可是劝她也不听,总想着早日让老爷夫人使上咱们的活计。我没法子,就每到晚上,藏了那针线盒在袖子里回家,有一日早起得匆忙,竟忘了拿。我哥正好要去各家庄子上收账本,顺路给我送了来,却不知怎的,那针线盒——”小桃酥调笑着瞥向脸红成苹果,不敢吭声的青绿,“最后竟是劳驾姐姐给了我的。”

      众人听了,欢欢喜喜地笑成一团,青绿羞得捂着脸扭身就要往外跑,被小桃酥一把拉住。笑过一番,最终由镇国公拍板儿,将青绿许了小桃酥家的哥哥,又提拔小桃酥的哥哥跟了城西边的庄头做事。青绿和小桃酥大喜过望,一同跪地叩头谢了恩。

      “穿针引线”的情缘教镇国公打了结,修成正果,小桃酥乐得合不拢嘴,回家去报喜,柳成荫的娘得了消息,怅然若失之余,也欣慰欢喜。柳姨这辈子只得一个大儿子,比起别人家三五成群的,难免伶仃些。年纪大了,得了女孩儿的照料,心底对女儿更是渴望,直把温柔小意的青绿和直率单纯的小桃酥当做自家的来疼。青绿打小没了娘,柳姨本盼着她能和成荫成事,将来成荫有人照顾,自己也有了女儿聊以慰怀,如今到底没缘分,叹息之余,支开成荫,叫青绿把柜子最下面一个上锁的松木匣子拿出来,打了开,里面有个上好锦缎裹了的玩意儿。

      柳姨本来倚在榻上,此时坐直了,青绿往她背后塞了两个枕头,柳姨却拍着她的手道不忙,又叫她捡了那玩意儿,青绿揭开帕子一看,是一只剔透润泽的翡翠镯子,成色水头都是上好的,不免带着笑,疑惑地看向柳姨。

      柳姨携了她的手道:“这东西,是我们家专留给闺女的,今儿个你出嫁,我也没什么旁的好东西给你,这个你拿着。”

      青绿赶忙把镯子包回去,说道:“柳姨您说的哪里话,将来成荫娶了媳妇儿,再送也不迟。”

      柳姨道:“我这个儿子,心是野的,估摸着打小儿让他读了洋学堂,读成他这个不安生的性子,科举是考不成了,幸而是个男孩儿,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不拦他,以后他的亲事,自然要老爷夫人做主,且要听他自个儿意愿。今儿个咱娘俩儿有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镯子你收了,往后你弟弟还要多劳你照顾。”

      青绿笑道:“成荫和咱们小三爷好,亏不着他,妈你放心,只要您好好的,就是咱们最大的念想了。”

      柳姨咧着嘴连连笑说:“好、好,你叫我一声妈,妈给你梳头,送你出嫁。”

      青绿低头笑着笑着,红了眼眶,柳姨握着她的手,将镯子渡过去。门外柳成荫站了有一会儿,听闻两人一番对话,回头赶往镇国公府找乐闲。乐闲正被他阿玛逼着上京逼得五脊六兽,一回头见了柳成荫推门进来,想着自己孤身上路,他和鹏图倒是能作伴儿,一时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成荫笑道:“三爷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怎么不能来了,我不来,难道还要喜桂儿劈叉,一屋伺候一个?”

      “我孤家寡人一个,好得很,不敢劳您柳大爷大驾——放下!我自己会倒!”

      成荫正给他倒茶,被他一吼,不气也不恼,捧了杯,自斟自饮。长行上去夺过,悲愤烦躁一块儿涌上心头,冲得头脑阵阵发昏,清醒过来时,地面上已经洇湿了一大片,杯子也四分五裂,成荫正忙着收拾。

      长行上前扒拉他,说道:“不用你——”一语未了,成荫“哎呦”一声,再看时,满手全是血,长行慌忙跑去外面叫人,成荫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拽住他,支使道:“没事儿,犯不着声张,柜子第二格就有医药箱,擦点碘伏就好了。”

      长行闷不吭声地处理完伤口,有点不好意思,成荫瞧着他这副乖顺模样,倍觉有趣,打趣道:“哟,咱们小三爷什么时候成锯嘴儿葫芦了?”

      长行道:“刚才我说不用你,是要叫丫头来收拾,不是生气。”

      成荫挥挥缠着纱布的手,道:“就是有气,看到这个,也不气了吧。”

      “我真没生气,我就是——就是烦。你活该,偏要这时候撞枪口上。”

      成荫坐到长行身边,用伤手揽过他肩膀,仰着脖子冲房梁道:“那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就不烦了。”

      “什么?”

      成荫眼珠子溜达到眼尾,乜斜着长行,不怀好意地笑道:“诶,你刚说不劳动我,一个人也过得好,是我自作多情啦,就当我没想过吧。”

      “你——柳成荫!”

      长行掀开他的膀子,跳到地上又气又笑,顺手捡了个什么玩意儿丢他,成荫躲过去,笑道:“怎么总是不和你心意?你如今是越发难伺候了!”

      “你惯的,你受着!”长行捧了茶过来,有点讨好地进给成荫,眼睛开心得弯成月牙,月牙里面亮晶晶的,塞满了星星,“你真跟我走啦,不担心你娘了?不担心鹏图了?”

      成荫叹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何其有辛,有个深明大义的好母亲。”

      长行道:“你放心,有青绿和小桃酥呢,我不带她们走。”说着忽然噤声,眸子黯淡下来,半晌轻声道,“我也不想走。”

      成荫懂他心意,早也劝过,此刻不免老调重弹:“镇国公终是心疼你的。”一语毕,其余的也说不上来了。长行通透,既明了镇国公的苦心与不舍,那耍着性子哭闹不肯,反倒落了下乘。可是“爱”这个字儿,怎的带来的,远远不止欢快开怀,还有离愁别绪呢?本应暖和,怎的又添几分秋凉呢?

      长行摇摇头,说道:“不止因为这个,更是我不能丢开我那帮同学。此刻战事一触即发,谁也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情形,我这时候跟二哥二嫂走了,要一个来月的光景两头不沾,在这期间有什么变动,我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别人看了,倒笑我避猫鼠,以后哪还有脸见崇礼他们啊。”

      成荫道:“你这不是跟镇国公对着干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取了‘忠’,你便取了‘孝’吧!”

      长行又开始闷闷不乐,直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柳成荫不忍,无奈地提醒道:“下个月是鹏图生辰……”

      长行选中柳成荫随他一同进京,但提出要等到鹏图生日之后,此去经年,他们叔侄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恰逢年格格遭了风寒,家里紧张不已,上京的事儿暂且撂下。镇国公则给长行下了最后通牒,等他们给鹏图过完生日,必须启程,不可再拖延!

      为了给鹏图过个高高兴兴的生日,阖府上下,老爷奶奶们都缄了口,也同下人下了封口令,唯恐这位小爷得知小三爷要走,又闹出什么乱子。二房也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如今他们证明了二阿哥能生,那早晚能生个小阿哥出来,这般看来,只知道吃的鹏图威胁性大大降低,反倒是这个镇国公十分倚重疼宠的小三爷,更令镇国公的心思难揣度了许多。

      长行自有打算,他一面和柳成荫紧盯着左军门的动向,一面要在临走前把鹏图安顿好,于是“立二哥为世子”一事再次提上了镇国公的案桌。而今镇国公见长行成为世子无望,自个儿身子骨又还硬朗,二阿哥弱柳临风却也挨过了这么些年,鹏图已经彻底是个废物饭桶,便决定鹏图生辰同时,立二阿哥为镇国公世子,算是给病病殃殃的年格格冲喜。

      此言一出,大夫人哭天抢地悲痛欲绝,挥着帕子,照镇国公的脸上又挠又打,眉欢眼笑的二太太手舞足蹈地拦,丫鬟嬷嬷两边儿不讨好,劝也不劝得真心实意。最后还是二嫂子抱着被吓哭的年格格出来,散了下人,直言:“婆婆们性情率真,却也没有叫丫头们看笑话的理。”

      上层这天翻地覆的一闹,丝毫没影响长行鹏图两位爷的兴致。鹏图乐得早早把这座压顶泰山推到二哥头上去,自个儿只做个富贵闲人,巴巴地又朝长行要生辰贺礼,还得是双份儿,因为去年的没得着。

      长行道:“那巧克力就不算了?”

      鹏图道:“那些巧克力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能拿来龙肝凤胆才算。”

      “嚯,好大的口气!”

      成荫知道这已是三人的临别,心中酸楚,强笑道:“鹏图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天午后,众人用过饭,二嫂遣贴身的丫头流萤请长行过去。长行同二嫂甚少打交道,这次叫他去不知何事,叔嫂同室多有不便,便带了外间负责打扫的一个老嬷嬷同去。

      年格格的病已大安了,这会儿被奶嬷嬷抱下去睡午觉,长行带着老嬷嬷,随流萤打帘子进去,此时已是初夏,房中闷热,因而门窗大敞,二嫂在进酸梅汤,也给长行留了一碗。长行饮了一口,口齿生津,那厢二嫂拿了帕子按嘴角。长行问了问年儿,说过年格格,二嫂打量他道:“你打小就是个出挑的,长大了,越发一个风流俊逸少年郎了。”

      流萤也笑道:“可不是,连京里王爷贝勒家的公子阿哥,都给比下去了。”

      长行暗暗纳罕,心生警觉,怕是二嫂要给他做媒,笑着推脱道:“二嫂别拿我逗趣了,不过一个不入八分公府里的小子,哪里入得了京城爷们儿的眼。”

      二嫂道:“这话你趁早儿多说两遍,赶明儿做了郡王府的阿哥,再说这话,真真讨打。”

      长行心下一动,他这二嫂是京城贝勒家格格出身,没准儿听过端和郡王的高姓大名,便问道:“二嫂,您认不认得端和郡王?”

      二嫂笑道:“我正要说呢,这位端和王爷,再神秘不过,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人小姐还呆得住,也不比上朝,京里少有人见过,和他好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都是些郡王亲王,你过去,只管做个纨绔,平平安安富富贵贵一辈子罢了!”

      “二嫂,您不是我阿玛派过来说情儿的吧?”

      “这说到了哪里去,”说着叹了口气,扯着帕子道,“这些年,我看在眼里,你的心忒大,镇国公府这座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只可怜我家那口子,什么都看不明白。”

      长行将酸梅汤一饮而尽,壮士断腕般道:“二嫂您直说吧。”

      “这话原不该我说,我也没那小心眼子,也知道你一贯的为人,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说了,你且一听一过,当个耳旁风便是。”

      长行听这话,又不觉得是阿玛派兵遣将了,阿玛的小心眼子用不到他身上,另一处能劳动二奶奶的,也就他那个心比天高的病秧子二哥。

      二嫂道:“你带着成荫上京,却留了青绿照顾成荫娘,那青绿本又是伺候你的,如今在阿玛跟前儿得了脸,配了个未来庄头做婿,这庄头负责每年府里的营收进项,合该是自己人。你是走了,却留个钉子挟住府里财务,想来也是阿玛的一片爱子之心。”

      说到这儿,将手边的饽饽往长行跟前儿推了推,唤流萤再给长行添一碗酸梅汤来,回来又道,“我自然明白这不是你本意,你连想都没想过,也就我家那个糟心的。不像你,他没见过大世面,最远也就到过北京,所以满脑子净转悠这些个。老叔是明白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还请跟阿玛说说,给青绿她家的换个差事。”

      长行没立刻应下,换差事不难,可因着自己耽误人家大好前程就没意思了。遂说道:“阿玛正当壮年,他的决定也不好朝令夕改,这事儿也不必通报阿玛了,劳二嫂多宽宽二哥的心,青绿始终是我的人,先让青绿她家的跟镇国公府的庄头好生学学,到时候我再寻个郡王爷府上的差事交给他,您看如何?”

      此言一出,长行心中一空,他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战事的余音果真在炎夏顺着烈日蔓延到整个盛京城,成了小河沿纳凉避暑的最佳谈资,茶馆里头和消暑汤同样受欢迎的,是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推测日军在大清国的威猛将士面前如何的螳臂当车。同时南下来到盛京的兵勇们,在司大夫的盛京施医院后面的兵营里,操持着红缨枪、短刀或锈迹斑斑的前膛步枪昂首挺胸向前跨步,兵器刺出,“杀”声震天!

      中旬,左军门携副官到施医院同司大夫话别,彼时他已拜别过镇国公,是以长行得知了左军门部开拔的日子,正是鹏图生日当天。他呆坐在回廊上半晌,彩蝶成双,穿梭花丛,直到天色擦黑方散。成荫陪着他,晚饭热了又热,二人一口没动。

      成荫道:“你去,我不拦你,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东西比命重要,要是落了遗憾,活着就不完美了。”

      长行瞧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鹏图那边你放心……倒是你,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你的命重要。”成荫道,“平安回来。”

      长行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日,全家早起,上午是二阿哥立世子的仪式,以镇国公和二阿哥为首,燃香烛明灯,拜天地君父,繁文缛节,庄严欢畅。长行破罐子破摔,横竖和二哥撕破了脸皮,也就不去凑热闹,早早儿和柳成荫一同在厨房,亲手给鹏图做了碗长寿面。

      他们没大厨的手艺,揉出的面条皱皱巴巴粗细不一,但好在是一整根儿。长行揉着,忽然想到小时候,跟成荫笑道:“小时候,有一年过年,我带着鹏图逛大街,他看中个面人,可我俩钱不够了,我就骗他回来揉面团儿,叫他自个儿捏。他用尿和的,那个味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有一会儿,又道:“当时我捏的就是这样儿,说是蛇,还抠了眼睛嘴巴,他见了,就说要……成荫,”长行把面放下,拍拍手,扬起漫天白\\面,像破碎的雪,“我该走了,这面,你给鹏图吧。”

      成荫点点头:“再不煮来不及了,我就不送你了。”

      长行笑道:“送什么,等我回来,我一定要把落下的那顿万兴楼吃了!”

      长行走后没一会儿的功夫,鹏图罢工,擅自在立世子仪式上溜走,打算找长行和成荫讨礼物。成荫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穿过回廊,正往鹏图院子里走,巧被鹏图撞见。

      鹏图闭目深呼吸,面条的香气开启了他今天的好心情,再看长寿面汤色纯白,里面卧了个鸡蛋,放了根儿绿叶菜点缀,霎是可爱,不顾地点和烫手,抓着筷子端过碗,喜笑颜开道:“这是你做的?真香!长行呢,怎么不见他?”

      成荫道:“他早上有事儿,去司大夫的医院了。”

      鹏图撅了嘴道:“什么事儿啊,还能有我过生辰要紧?”

      未及答话,忽听前院一阵骚乱,不一会儿喜桂儿火烧屁股似的跑进来,哎哎叫唤:“我的爷哟,咱们小三爷哪儿去了,老爷急着问他,府里翻了个天儿也没找见个影儿!”

      鹏图心直口快:“着什么急,他去那个洋人的医院了。”

      喜桂儿一愣,砸拳跺脚,哭爹喊娘,直呼“造孽”,忙喊人去医院拦人,自个儿要去回镇国公。鹏图再笨也看出不对来,拉了喜桂儿不撒手,问:“怎么回事儿,去个医院犯得着跟刨了祖坟似的吗?”

      柳成荫没来得及堵住喜桂儿的嘴,只听喜桂儿道:“他前儿个和老爷闹过一回要奉诏从军,才安分几天哪,又把咱给骗了!那医院那儿,是开拔的地方!”

      鹏图没回过神儿来,目光茫然,喜桂儿知道这位爷是个脑子慢的,赶忙跑去了镇国公跟前儿回话。忽地鹏图起了身,端着碗直直地往门口冲,他敦实,成荫一时拉不住他,喊他名字也听不见,怕他出事,只得跟着。

      鹏图出了府,拐上大路,体格所限,这几步路已跑得气喘吁吁,日头当空,额头后背赫然冒了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一个不留神儿,一群带了蓝帽子没留辫子的日本小孩儿,乘车把他刮了个连轴转,手没稳住,盛满长寿面的碗“啪嚓”掉到地上。碗没碎,面条撒了满地,雪白的面条沾上污浊的泥土,鹏图裂开嘴就哭了,一面哭一面捡面条放回碗里,面条断成两截,靠近路中间的部分早就被踩得稀巴烂,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了,可鹏图仍不依不饶,身着锦衣华服,却趴地上干着叫花子的勾当,人人都道又是个疯子。

      成荫挥退越围越厚的人群,拉起鹏图道:“鹏图,鹏图!”

      鹏图一屁股坐地上,腿脚乱蹬,哭道:“干嘛呀,干嘛呀!家里哪儿不好啊!”

      “鹏图……”

      “他去就去吧,那得把长寿面吃了呀,不就能延年益寿了吗,不就能保佑他长命百岁吗!全撒了!干嘛啊!啊——”

      成荫鼻子一酸,哽咽道:“他早上吃过了,保准儿平平安安的,咱们先回府,免得长行惦记你。”

      鹏图抱住成荫嚎啕大哭,一队小孩儿拿着迎风狂转的风车从他们身侧兴奋跑过,他们的手里握着一把过年才能吃上的糖果,呼朋引伴:“镇国公府发糖啦!都来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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