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抱残守缺

5、第 5 章

　　“下次我回来，我们合部剧吧。”蓝序笑着睨了眼有些不自在的陆小川。
　　陆小川心中一动，连带着看向蓝序的目光也变得——嗯，至少不那么像是让人滚的意思了。
　　蓝序在这个圈子呆了三年了，因为专职受役有着为数不低的忠实听众，而按照陆小川的圈龄，以及目前为止尚且没有一部真正主役作品的资历，要搭上蓝序这条快船，不说让人眼热，至少也是个小话题了。
　　现在的耽美广播剧圈子，和前几年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虽然不像几年前黄金时期那样风生水起，却也不再像广播剧刚刚起步那几年那样囊中羞涩了。大项目是有众筹作为启动资金的，虽然作为一名网配大多是兴趣使然，但适当的小外快会让这份兴趣变得更持久。再者，这几年陆陆续续有网配大神进军商配界，国产游戏和动画方兴未艾，无形中为这个野生配音群体开拓了一条可以希冀的发展道路。
　　其实自己这艘快船票，在最近以前，蓝序是没想着主动给的。更甚者，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陆小川合租在这个破旧小区。一时冲动么？恐怕也不是。
　　现在想想，让陆小川先替完最后两期是更为正确的选择，至少在他选择和陆小川合作的时候不会让听众一脸懵逼。如果是蓝狐狸本人的粉丝，在听完《相近如冰》之后，对陆小川不说能不能接受，绝对不会陌生。只是——
　　“我攻你？”在蓝序思绪游弋的间隙，一根针刷地插了进来。
　　蓝序挑眉瞪眼看着陆小川，这个纯０的灵魂藏在那个以假乱真的男神躯壳里，似乎正散发着一种期期艾艾的小情绪。
　　……越和陆小川相处就觉得陆小川这个人——
　　一言难尽。
　　但蓝序是不准备攻役暴露自己声线的，就连他现在的本音，说白了颇有磁性可攻可受的声线，都有被扒马甲的风险。
　　他又看了看装似镇定自若实则期期艾艾的陆小川。于是在几年广播剧生涯被无数男Ｘ音攻过的蓝狐狸发现自己过不了眼前这关。
　　他陆小川０得不能再０了，凭什么啊？！
　　所以说——次元壁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打破。
　　蓝序没有及时满足陆小川的念想，郑重表示合作事宜可以再放一放。
　　“难不成——等等，你确实还没有自己的主役作品，更别说攻役了。”蓝序摸了摸下巴，盯着讨论组看了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怎么不找菲菲要点资源。”
　　陆小川：“我不会。”
　　蓝序不说话。
　　陆小川也不说话。
　　蓝序掀眉毛。
　　陆小川还不说话。
　　蓝序脸色淡淡的。
　　陆小川有点不安。
　　蓝序，拿起手机：“行吧，我会。”
　　“……”
　　一边打开和菲菲的私聊，蓝序的余光也没有离开过陆小川，看着某人懵逼的样子，很是取悦了蓝大爷，他好歹一个工作几年的人，动不动就被这货堵得无言以对，完全没法在这个家里树立他的威信。
　　【蓝狐狸】（私信）：菲菲。
　　【菲菲】（私信）：你居然出现了！
　　【蓝狐狸】（私信）：……对不起。
　　【菲菲】（私信）：……别，哎，算了。反正项目没开天窗，小路的补档也算完美，虽然没多少钱，你拿得那份好歹撇出去一些给他。
　　【蓝狐狸】（私信）：放心，我心里有数。
　　【菲菲】（私信）：这件事你也别放在心里了，都过去了。其实我们干这个本来就是兴趣使然，只不过有项目资金的项目还是要对粉丝负责而已，不然我也懒得和隔壁掰。
　　【蓝狐狸】（私信）：我知道，这段时间给你和麻麻添麻烦了。
　　【菲菲】（私信）：都说了别客气，所以你都不在群里说说话吗？
　　【蓝狐狸】（私信）：暂时没有心情，我可能还要缓一段时间，你手里还有制作阵容吗？
　　【菲菲】（私信）：我这里没有了，我和麻麻轮流负责年度戏那边的进度安排，但是隔壁有……怎么了？
　　【蓝狐狸】（私信）：我挺对不住小路的，想之后和他合作。
　　【菲菲】（私信）：行，我知道了，你又不能马上回来，等回来他又凉了。
　　【蓝狐狸】（私信）：嗯，想先给他找个好一点的策划组让他拿个主役作品。
　　【菲菲】（私信）：那行，你等等。
　　这厢菲菲已经把聊天截图给了麻麻看。她还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没道理好好一个大道不转因为脾气好就该当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而且不知道这个月是怎么了，不只是蓝狐狸和大道不转，群里陆陆续续又有些人分手了，现在整个馥声讨论组都散发着颓靡的气息。胆敢有现充及秀恩爱行为的人都被菲菲和麻麻拉去私下教育。
　　【麻麻】（私信）：这家伙，干嘛客客气气的。
　　【菲菲】（私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谁都很客气礼貌，这次他欠小路人情，肯定想着帮他找一些好点的资源，我们这里不行也会去找别人。
　　【麻麻】（私信）：关键是……我们这里真的不行。
　　【菲菲】（私信）：你这样我会很尴尬。
　　【麻麻】（私信）：这也没办法啊，很多人都不是全职搞这个的，现在我们这里差不多有五六个项目在搞，你要怎么办嘛？你把小路塞给谁？
　　【菲菲】（私信）：……
　　她们其实任务也很重，菲菲长期带着【小时不识月】和【光草结叶】，麻麻那边有【曲殇】和【烽火连天】，她们俩已经公认是带的固定班底了，馥声其他的ＣＶ还有配音爱好者一般有两条路，一条走馥声内部的项目试音，这些项目组一般是临时组建不会固定下来，一般由讨论组里的其他策划主持，或者是麻麻和菲菲项目下的副ＣＰ以及配角役。另外就是有本事有人脉自己去外面找项目组的。【蓝狐狸】属于后者，还有没有固定班底的【卡丘】、【随风】以及快要退圈的大佬【珠联璧合】。
　　其他的ＣＶ大多和大道不转一样，在粉丝心中处于透明和半透明之间，虽然馥声内部人都挺熟悉的。
　　【麻麻】（私信）：既然都和蓝狐狸说了，宁缺毋滥啊，找隔壁问问。
　　【菲菲】（私信）：行。
　　有时候会出现已经立项但是因为各种原因配置出问题或者ＣＶ请假，烂尾这些情况，所以各个配音组的策划们自己有一个群，除了平常交流项目进展，也会发布一些用人情况，缺后期，缺ＣＶ，缺导演……
　　【萌萌哒耽美剧策划】
　　【麻麻】：哟，最近有什么项目缺男一二吗？
　　【亡语】：这么直接吗？
　　【菲菲】：亡语帅哥，这么说就是有了吗？
　　【麻麻】：赶快从实招来！
　　亡语是【银鱼配音组】的ＨＲ，基本上负责项目ＣＶ试音，挖掘好苗子之类的工作，业务水准极高，人品口碑极好。
　　【亡语】：没定呢，先不谈，等我确定他来不了再说。
　　【菲菲】：公开试音还会小黑屋啊？
　　【亡语】：别介，说了没定呢。
　　【麻麻】：｛咒骂｝大！帅！哥！
　　【亡语】：“你们俩够了啊。”
　　亡语被逼得连字也不打了。他知道麻麻就算了，菲菲一般不胡闹，所以这俩人捆绑出现一定有猫腻。
　　但是有些话不能在讨论组里说。
　　【亡语】（私聊）：“怎么了？急吼吼的？”
　　【菲菲】（私聊）：嗯，没，我就是想找个好制作组给新人。
　　亡语，给自己点了根烟：“我认识吗？”
　　【菲菲】（私聊）：一面之缘？
　　【亡语】（私聊）：“大道不转同学吗？”
　　【菲菲】（私聊）：６６６，你猜对了。
　　【亡语】（私聊）：“老戴念念不忘，可惜他已经进年度戏了，和烽火连天。”
　　【菲菲】（私聊）：～～～～～亡语帅哥
　　亡语一脸复杂地看着手机，他的想法是让人来试试也无妨，基本上现在两边ＣＶ手里都有项目要么就是没空，要找合适的人其实不容易，这个策划的ＨＲ已经是他全权在做，他对大道不转有印象，毕竟也就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情，这个面子他肯定要卖。
　　【亡语】（私聊）：“成，先问一句，他是谁带着？你还是麻麻？”
　　菲菲（私聊）：……
　　【亡语】（私聊）：“不是吧，自由的小鸟吗？”
　　菲菲（私聊）：每个人精力都是有限的，我可以这次去帮他争取资源，但是不可能长久带着他。不过你放心好了，这孩子超级好，从不开天窗，废话少，效率高。这个担保我还是敢做的。
　　【亡语】（私聊）：“学生党？”
　　菲菲（私聊）：ｂｉｎｇｏ！
　　【亡语】（私聊）：“名片发给我，我加他。”
　　……
　　蓝狐狸身体力行地告诉了陆小川什么叫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从蓝狐狸找到菲菲到陆小川收到亡语加好友的申请，不到１５分钟。
　　蓝序看着菲菲给自己的回信，向陆小川比了个ｏｋ的手势：“机会自己把握啊，亡语资源特别多，人也不错，值得勾搭。”
　　陆小川捧着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
　　这死小孩！
　　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多破口大骂几句——陆小川又捧着一份抹茶布丁溜了进来，轻轻放在桌面上，低声道谢，然后一脸严肃地离开了。
　　蓝序：“……”
　　死小孩。
　　摇摇头放下这些事，他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行程，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重新看几遍工作文档。
　　陆小川秒同意亡语的好友申请之后，就听到了这位传说人超好的资深ＨＲ温柔有礼貌的问候。
　　【亡语】（私聊）：“小路同学是吗？我听菲菲说她们都这样叫你。”
　　【大道不转】（私聊）：嗯，你好。
　　【亡语】（私聊）：“小路你替的两期效果很不错，而且年度戏的原作者没错对你评价也很高。刚刚菲菲和我联系，刚好我这里有缺一个惨兮兮的受役，你有什么想法吗？”
　　【大道不转】（私聊）：想要。
　　ＨＲ被这个耿直的ｂｏｙ噎了一下——而且广播剧听多了，这句台词其实有点问题，于是鬼使神差地……
　　【亡语】（私聊）：“多想要？”
　　所以他已经是个饥渴地调戏新人的潜规则ＨＲ了吗？
　　【大道不转】（私聊）：就是一定要。
　　亡语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难得的没节操还是因为这仿佛课堂问答一样的聊天氛围，他实在有些想笑。
　　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亡语】（私聊）：“小路，重点是惨兮兮，你可能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这样，我先把原著发给你，你看一看，对了别外传，我们要保护作者的利益。”
　　【大道不转】（私聊）：嗯，我不会外传的。
　　【亡语】（私聊）：“好好看，明天周六，我明晚联系你，怎么样？”
　　【大道不转】（私聊）：好。
　　【亡语】（私聊）：“晚安，小路。”
　　【大道不转】（私聊）：晚安。
　　陆小川打了个哈欠，起身去洗漱。等他离开卫生间的时候，蓝序已经端着空盘子出门了，似乎准备去厨房清洗。
　　陆小川说：“放在洗碗槽吧，我明早起来洗。”
　　蓝序自然不会客气。他把盘子放好，抱着手臂靠在厨房小门框上：“似乎有点荡漾。”
　　陆小川：“没有。”
　　这么面沉如水的样子，蓝序考虑了一下这句话的可信度，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换一种问法。
　　“亡语喜欢语音，感觉怎么样？”
　　“挺好。”
　　“不是不是有种谈对象的感觉。这家伙挺会聊的，而且十分适度，但是刚失恋的小朋友请注意，不要被他自带的暧昧语气撩走了。”
　　“没有。”
　　蓝序对于这种自己真刀真枪真面目而陆小川两个两个字往外蹦的局面十分不耐烦，他刚想说两句什么，陆小川同学又自动补了一句。
　　“没有谈对象的感觉，他们不一样。”
　　蓝序皱了皱眉。他不会特意提起这茬，但是既然提了，也不会特意去回避这个问题。
　　“舍不得ｅｘ？”
　　陆小川意外地没有直接回答。
　　其实，也不是舍不得。
　　分手之后，陆小川其实是挺庆幸自己长了这张无法随心的冰脸。除了嘴毒的蓝序，就连对自己的恋情曾经知情的室友们和同学们，都不能随意断定他到底是发呆还是真的无所谓。
　　陆小川善于用周围的一切人事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两个星期就过去了，谈起ｅｘ，最开始心里猛地针扎一般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强烈。而且说真的，比起他看得广播剧稿子，他和冯殷的感情，淡得像茶。
　　没有什么破土世俗眼光的轰轰烈烈，他们大学的风气意外地开放，也因为他们两人一个忙，一个低调，所以翻不出什么花样。要说爱，那就更显得有些牵强，陆小川对这个字眼只能是默默仰望。他只是喜欢冯殷而已，但又没有喜欢得死去活来，他想，这样就好。果然，分手了，意料之中的感觉也会慢慢冲淡难受。
　　陆小川除了长相气质，其他标准不怎么够得上男神的标准，成绩还行，不拔尖但也不烂，没有可以“露两手”的特长，大一的时候广播台的面试挂了，陆小川自己录音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一旦顶着别人的目光，就会被困在三次元的局促中无法抛开自己，开不了口。
　　他朋友不多。同专业的陈密，辛未以前也算，班上的女生都还不错，但是——他跟不上她们的脑补速度。
　　冯殷朋友很多，他曾经也很积极想要陆小川融入他的朋友圈，最终都不了了之。在他稳步向前的时候，陆小川原地踏步，甚至在倒退。两个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冯殷不可能改，陆小川改不掉，于是分手了。
　　“你想改吗？你想做到什么程度呢？”蓝序问他。
　　陆小川说，他只要能坦诚地表达出自己，就很满足了。他不是不想哭，不想闹脾气，不想嘻嘻哈哈，而是难以自然地，毫无违和地表达出来。
　　“那你可以和他说啊，我还以为你们理念不同你不想改。”
　　他是想改，可他并不想融入冯殷的朋友圈，事实上，他发现，他喜欢的只有冯殷而已，没有什么爱屋及乌之说。刚和冯殷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会笑的，虽然连微笑也算不上。但总之他的脸一直没给冯殷的朋友什么面子。
　　“我那天说的也是真的。”
　　陆小川有点迷茫地抬起头。
　　蓝序穿着拖鞋和还在发呆的陆小川擦肩而过，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放心吧，哥哥疼你。”
　　同样作为一只０，蓝序的自我认知很高，在气场上一点也不受，他早几年我行我素惯了，从来都只有别人哄他的份，直到三年前进了耽美广播剧圈子穿了个马甲换了个性子。
　　现在他还是瞧不上别人的可怜样。但是陆小川这人——
　　蓝序轻轻打开房门。
　　有个身影在厨房地偷偷摸摸吃布丁。
　　……
　　但是陆小川这个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
　　蓝狐狸面无表情关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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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说蓝序和陆小川一对啊，他们都是受，受受受受受